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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噎两声,摸着我被打肿的半边脸,继续补充:
「陛下,太后绝不是故意刁难臣妾,故意打臣妾,故意叫臣妾在人前出丑的,你可千万不要怪她呀。」
……
「是吗?」
言止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反而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
「她还『不小心』做了什么?你都与朕说说。」
19.
太后终于坐不住了。
她一拍圈椅的扶手,头上金步摇轻颤,「叮当」作响。
「皇帝!我好歹也是你的母后,你不要太过分!」
我抢在言止面前接过了话头:
「可是,太后您刚刚还不是这么说的。」
「您说陛下到底不是亲生的,信不过。七皇子失踪多年,迟迟找不到,您也不愿意等了,就让皇后谎称自己怀孕了,十月之后再从您母族抱一个孩子过来偷梁换柱。有了继承人,就可以杀了陛下。」
我把话都说完了,才做作地用手掩住嘴:
「太后娘娘,臣妾不是有意地偷听的,是娘娘您说得太响了,那话直往臣妾耳朵里钻,想不听都难。」
「放肆!」
太后厉声地呵斥:
「哀家何时说过这种话?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就你这个狐媚子,也敢来挑拨哀家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挑拨戚氏与皇家的关系?」
我吓得瑟瑟发抖,拽着言止的袖子:
「陛下,太后好凶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说实话会让她生气的呀。」
言止沉默着,放开了手。
我的眼前重获光明。
短暂地适应过后,我看见眼前乌泱泱地站了一大群人。
其中有不少我熟悉的面孔。
昨天刚喷过的。
我:……
我:「你把朝臣带到后宫来干什么?」
言止义正词严:
「来主持正义啊。」
他一挥手,立刻就有个小宫女被人押了上来。
「你再说一遍,皇后怎么了?」
小宫女带着哭腔:
「皇后娘娘她……她遇喜了……」
20.
事到如今,太后犹自镇定。
她甚至低头啜饮了一口热茶,才不疾不徐地替自己辩解:
「皇后遇喜,这不是好事吗?算算日子,你一个月前才在她那里歇过,也对得上。」
言止冷着脸:
「可朕压根儿没碰她。」
「皇帝说没碰,不算。你们是夫妻,在房里干了什么,房外之人怎会知晓?仅凭皇帝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抹灭发妻的贡献吗?」
她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把茶杯交给身后的宫女,站起身来:
「老祖宗说,红颜祸水,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哀家知道,你是好孩子,是被这妖妃给迷惑了心智。今日,就由哀家做这个坏人,替你处死妖妃,你以后和皇后好好地过日子,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像你父皇一样。」
她环顾四周,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
「你们说,哀家说得对吗?」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秒,言止带来的臣子们纷纷地叩首。
他们异口同声道:
「请陛下处死贵妃娘娘。」
21.
我泫然欲泣,回身抱住言止的腰:
「陛下,臣妾被骂没什么,但臣妾不想看见你不开心。」
言止拍了拍我的脑袋,也很感动:
「小傻瓜,你现在不是被骂,你现在是要被杀了。」
……
很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领导。
22.
言止带来的大臣们是把利剑。
关键在于,谁是执剑的人,剑锋对准的又是谁。
我松开言止,往他身前一站,直面群臣。
「本宫不愿让陛下为难,你们要杀本宫,可以。」
言止眉头紧锁。
他想牵我的手,被我甩开了。
我说:
「不过你们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不该被人白白地利用。」
太后妄图堵住我的嘴:
「又在妖言惑众!来人,把这个妖妃拖下去,杖毙!」
言止就护在我身侧,任臣子们跪着,太后命令,也没人敢动我一下。
我慢悠悠地说道:
「太后娘娘,在场的各位都是股肱之臣,有基本的分辨是非的能力,您就是让臣妾妖言惑众一回又何妨?难道他们听不出来是真是假吗?还是说,您心虚?」
我「哎呀」一声,矫揉造作地绞着帕子:
「臣妾又失言了。」
太后凝望着我。
她的脸保养得当,岁月并未在上面留下太多痕迹。
她与言止,其实长得很像。
这也难怪。
毕竟她可是言止的亲小姨。
先帝在元后病故的第二日,从宫外迎娶了元后的亲妹妹。
与她一起进宫的,还有皇七子,她的亲儿子。
与言止仅仅相差了一岁。
所以,戚家不仅仅是她的母族,也可以是言止的母族。
只要我证明言止比太后更有价值,他们自会做出取舍。
23.
迎着太后的视线,我开了口:
「臣妾要告发,是太后杀了先帝。她甚至还造假了遗诏,将陛下的名字改成了七皇子的名字。」
「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七皇子失踪,她才临时将原本的传位诏书拿了出来,扶持陛下上位。」
太后轻蔑地笑了:
「荒唐!一派胡言!」
她嘲讽道:
「贵妃编借口的时候,怎么也不想个周全一点的?这漏洞百出的理由,谁会相信?」
「贵妃还不知道吧?传位诏书只有储君和三公能看见,我等后宫妇人,看都看不了,更别说造假了。」
「至于哀家谋害先帝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我瞪大了眼睛:
「没……没见过吗?」
「从未见过。」
我有点儿慌了。
我垂下眼帘,不敢再像刚刚一样直视太后的眼睛,右手机械性地重复着捋头发的动作,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吧?臣妾明明见过那张假诏书……」
相比我的心虚,太后中气十足:
「那你倒是说说,上面写了什么?」
「上面写着……皇七子言珩,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日……」
「这里错了。」太后得意洋洋地纠正我:
「不是『持服二十日』,是持服二十七日。」
「可……可陛下才持服二十日啊?」
太后拿捏住了言止的一个把柄,愈发自得:
「那是皇帝违背了遗诏。」
她扫了一眼群臣,刚要再加油添醋几句言止的不孝,话未出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她脸色煞白,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诈我?」
笑容不会消失。
笑容只会转移到我的脸上。
我言笑晏晏:
「太后娘娘既然没有看过遗诏,怎么会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呢?」
她像一只被扼住咽喉的鸟,只能象征性地「扑腾」两下:
「可是你不也……」
「臣妾看过传位诏书。」
我提醒她:
「臣妾是妖妃,臣妾没有素质的。」
24.
太后这个隐患,算是彻底地解决了。
戚家为她争取了一条后路。
送往郊外不知名的山寺中,从此青灯古佛长伴一生。
立即启程,不容耽搁。
太后临行前,非要与我单独地说话。
她脸上的妆掉光了,气色惨淡,仿佛瞬息之间苍老了数十岁。
我以为她要骂我,或者放狠话,却不想她呆呆地看着我,竟然笑出了声。
一边笑,一边流下两行泪。
她说:
「想不到,哀家的结局居然是被自己亲生儿子送入佛寺,关终生禁闭。」
亲生儿子?
太后看出我的疑惑,并没有卖关子。
「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我的珩儿在右脚脚踝上有一处方形的胎记,你不妨亲自去看看。」
「顺便再替哀家带句话,就问他,别人的身份用久了,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了?」
25.
言止直到夜深了才来我寝殿,带着满身的疲惫。
「太后已经送往山寺,皇后欺君,贬为庶人,朕将她交还给了戚家,也算卖一个人情。」
「其他了解内情的宫女太监们,朕都……」
言止猛然地记起什么,紧急地刹住了车。
他顿了顿,重新措辞:
「都……妥善安置了。」
他身上的皂角味比往日都浓郁些,我把整张脸都埋入他的衣襟里,也嗅不到一丝血腥味。
其实上位者大多习惯斩草除根,宫中人命如草芥一般,怎么可能真的会「妥善安置」?
可他不说,我也就当作不知情。
言止拉着我在他的腿上坐下,环住我的腰。
「太后今天和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