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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声了，等车一到站就提着袋子灰溜溜下去了。

　　林鸳鸳是第一次听顾垵说方言，跟他平时说普通话的感觉差好多，没这么温和了，透着股说不出来的野，发音急促语音几度转折，仿佛在说什么浪漫的外星语言。

　　他转过来身来，又把两只胳膊支在她身子两侧，把她护在窗户和栏杆之间，把脚边的行李往里挪了挪，才低下头问：“没事吧，吓到了吗？”

　　“还好。”他的脸离得很近，林鸳鸳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这个距离看他的瞳孔，真的像戴了混血美瞳。

　　她不自然地别过脸，摸了摸鼻尖，问：“你刚跟她说什么，怎么把人吓跑了？”

　　顾垵看了她一眼：“我让她别欺负人听不懂方言，我会帮你出头的。”

　　“她就信了？”

　　“嗯，我说你是我女朋友。”顾垵说这话的时候目视前方，视线直直地从她头顶略过，投向平行的窗外，林鸳鸳噎了下，也没说什么话。

　　放在平时，她是要反驳的，哪怕不是真心要纠正她，为了面子也得要跟他掰扯几句，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自己都觉得这样没意思了。

　　他们相处多时，彼此了解逐渐加深，要说她完全没有那个意思，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林鸳鸳又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归根结底，可能是对于走进一段崭新亲密关系的恐惧，她害怕失败，更害怕失去。

　　然而顾垵也不会一直在原地等她，男人求爱的耐性总是有限的，如果只是几个礼拜几个月尚且无妨，而如果是几年，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卸下心防，坦然接受新的挑战，等她都准备妥当了，那个人还会在她身边吗？

　　一路上林鸳鸳都被这种烦恼撅住了，沉默不语，闷闷不乐，顾垵注意到她的别扭，但也无计可施，只能找着话题逗她说话。

　　到了鸾山山脚下，林鸳鸳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因为眼前的风光简直不要太棒。

　　巍峨的山峦矗立眼前，沉静又巨大，比起一座山，它更像一位智者，好像已经坐在这里上千年了，就为了等待她今天的到来。

　　樟市的天也很给面子，早上还是阴天，这会太阳已经从云层后探出了头，一时间金色的光芒铺满了整个天幕，洒下来的光柱都带着温度，照在林鸳鸳身上和脸上，暖融融的，让她一下子就清空了大脑和心中的烦闷。

　　是啊，有什么可纠结的呢，不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吗？中国人的智慧是经过时间长河验证的，流传至今，一定有它的可取之处，与其担心没影的未来，不如好好享受现在，呼吸新鲜空气，和这免费的阳光。

　　她脸上表情又变得开朗，转头问跟在身后的顾垵：“你家在哪？”

　　顾垵指指山上：“上面，我们得坐观光车上去。”

　　他带着林鸳鸳去发车点，林鸳鸳一改方才的颓劲，一蹦一跳地，活像个小学生。顾垵摇摇头，无可奈何地抚了抚眉心，原来网上说的是真的，女人的情绪真的就跟六月的天一样，一会阴雨一会晴，完全不讲道理。

　　他放弃了追究她到底是为什么闹情绪，他只要陪在她身边就够了，因为他发现林鸳鸳是个很敏感，想法又多的女孩子，她脑子里有千百个念头，但也不会对你说一个，凡事只要她不想开口，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

　　顾垵没什么谈恋爱的经验，特别是成年之后，对异性的爱尤其模糊，但他能明确一点，就是他并不是喜欢掌控和主导关系的那种男人，他更愿意做一只忠诚的陪伴犬。

　　陪伴本身就有它的意义，有时候人需要这种温和不强势的力量托底。在前行的路上一路打怪杀敌，血条哐哐降的时候，通常就需要一个补血站来补补血条，他的梦想就是做林鸳鸳的一个血包，能在她疲惫崩溃的时候，帮她补充一点体力。

　　这样也就够了。

　　顾垵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当时在纹身店，接待过他老家的一个男同学，对方也在 A 城工作，意外刷到他的店就来了，两个人在店里叙旧的时候，林鸳鸳就在旁边忙着手头上的活，她眼睛没离开过电脑屏幕，顾垵在这边跟人说着话，眼神就会忍不住朝她那边飘。

　　在她第 N 次揉眼睛的时候，顾垵终于忍无可忍，中止了和同学的谈话，站起来给她拿眼药水，又催着她起来活动活动。

　　“你要长在椅子上了。”他半哄半教训，把林鸳鸳硬是从座位上拉起来，给她拿了运动鞋，又拿随行杯装了水，把她推出门，让她去外面散步一圈再回来。

　　关上门之后，同学用一种很难定义的眼神看着他，但肯定不是褒奖的眼神。

　　“你跟她什么关系？”男同学问。

　　顾垵想了想：“朋友吧。”

　　“拉倒吧，一看就是你在舔她。”男同学不屑，顾垵点点头，认下来了：“是啊，没错，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人不能做舔狗好不好，舔狗不得好死，舔完了啥也得不到，亏大了！”男同学扼腕惋惜：“你看你，条件哪里都不差，虽然在这里没房子，回了老家那也算是个小中产，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低声下气吧？”

　　顾垵皱起了眉头，打断他：“什么亏不亏，这又不是做生意。”

　　“不是也差不多了，这年头真有纯爱吗？人总是要给自己打算的，你在这默默付出，她没准还要在心里计较呢，看你配不配得上，本地独生女都是很金贵的，眼光高的很……”

　　顾垵没听他把话说完，就把这位喋喋不休的男同学请出去了，关门前最后给了他一句话：“那也是我愿意，你管着吗？”

　　林鸳鸳后来回来了，见店里没客人，还奇怪呢，问顾垵，顾垵说：“走了。”

　　“哦。”林鸳鸳回来换好了拖鞋，起身察觉到顾垵脸色不大对，阴沉沉的，笑着走过来捏他的肩膀：“怎么还生气了？吵架了？”

　　顾垵鼻子里哼一声：“谁跟这种人吵架。”

　　林鸳鸳问：“哪种人？”

　　顾垵总结：“俗人。”

　　林鸳鸳笑开了：“谁不是俗人，我也是俗人。”顾垵想也没想，说：“你不一样。”林鸳鸳就好奇了，问：“哪里不一样了？”

　　顾垵当时答不上来，他以为自己只是不喜欢听人这么议论她，心里才发的火。不过现在他和林鸳鸳一起坐在小小的观光车上，迎面而来的风都带着山的气味，天气正好，而身边的女人又笑得那么灿烂，他一下子就悟了。

　　她在他眼里所有的不一样，都是因为自己喜欢她，是过去点滴的倾慕随着时间来到了现在，逐渐汇集成了一股更加真切的爱意。

　　所谓爱，就是这世上最无解最强烈的滤镜，哪怕林鸳鸳是个再多不足，再拧巴别扭的女孩子，在他眼里，也是宇宙里的独一无二。

你家够大吗？

　　车沿着盘踞的山路，一圈一圈往上，林鸳鸳才发现鸾山比她想象的大得多。这种大和站在山脚下感受到的大很不一样，一旦站到山里，就像成了这个山的一部分，是山上的一位居民，或者是一棵树。

　　林鸳鸳沉迷景色，拍了 N 张照片，才想起来问顾垵：“你家够大吗？能住我们俩吗？”

　　她脑子里想象的，还是以前新闻联播里看到的那种山村，小小的瓦房，没有什么装饰，光秃秃的水泥板铺了两张床，门外围了个栅栏养猪养鸭。

　　林鸳鸳心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告诫自己，无论到时候看到什么样的房子，都要控制住脸部肌肉，绝对不能做出什么不礼貌的表情。

　　顾垵把头歪到一边，用掌心托着脸不说话，林鸳鸳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想开口安慰安慰，又怕连安慰都太冒失，更加挫伤他敏感的心灵，所以也配合着闭麦了。

　　观光车把他们放在半山腰一个入口就开走了，林鸳鸳环顾四周，并没见到什么茅草房小村落，只有一个巨大的铁门，像以前看的欧洲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雕花铁门。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是什么观光景点，直到顾垵站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