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
于磊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朝前不停地奔跑,晕倒了,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两只手上有密密麻麻的针眼,满瓶的葡萄糖水,正透过针眼一滴一滴地输送进自己的身体。病房外,几只乌鸦叫着,司机按着刺耳的喇叭,炎热的太阳悬在深空,夏天特有的沉闷气息,催人欲睡。
下午,于磊拔掉输液的针,离开医院,坐在街边,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位和自己同龄的陌生人,陌生人望着远方说:“我认识你,在你来到人间的那一刻,我就认识你。”
于磊说:“我也认识你,只是我想不起你到底是谁。”
陌生人说:“其实我们是同一个人。”
于磊说:“也许是。”
陌生人沉默,起身离开,望着陌生人消失的背影,于磊觉得陌生人就是自己。
多年后,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朝坐在街边的于磊走来,他说:“我认识你。”
于磊看着面前的老人,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他是谁?
老人又说:“我认识你,在你来到人间的那一刻,我就认识你。”
于磊的脑海犹如被一片海涛滑过,他想起,正要和老人攀谈,老人却突然转身离开。于磊追了上去。
“起来!”一个粗暴的声音打断于磊的美梦,于磊睁开眼睛,望着打断自己美梦的妻子,压抑住怒火,穿衣起床,开捷达车去公司,开到半路,想起要交给上司的重要文件,没有在公文包,又往家的方向开。
于磊走后,刘雪如一尊雕塑立在床边,很久才回过神,她恨于磊总是在外面沾花惹草,她望着空荡荡的大床,知道错过了向于磊提出离婚的机会,曾经千百次地在心里演练过怎样向于磊提出离婚,还是错过了。
刘雪似哭的笑着,削瘦的身体筛糠似地颤抖,她扑向大床狂哭,冲进卧室摔碎烟灰缸,砸烂玻璃茶几,将杂志撕裂抛向客厅,撕扯自己的长发,赤着脚,穿着几乎要垂在地上的长裙,下楼冲进暴雨中,她的哭喊声很大,雨中匆匆赶路的人,纷纷抬头看刘雪。
来往的车辆按着刺耳的喇叭,于磊看见公路中央摇摇晃晃的女人,一踩油门朝前冲去,等他明白发生什么,已经晚了,刘雪被车撞倒,刘雪的哭喊,变成惨烈的嚎叫,一团血溶化在暴雨里,于磊下车抱起浑身是血的刘雪,朝仁德医院跑,医院大夫说:“幸亏送来得及时,只要精心治疗,很快会好起来。”
开始几天,于磊细心周到的照顾刘雪,后来,于磊感到孤独,寂寞了,他又进入经常光顾的天堂酒吧寻找猎物,在酒吧幽暗的角落,他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冰凉的啤酒,望着吧台坐椅上,穿着一身白得耀眼的衣服的女人,趁着人多的时候,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嗨,美女,来喝一杯。”眼前是个打扮得妖艳的女人,肌肤似雪,笑起来能把最正经的人的魂勾去。
女人一笑,于磊就更醉了。
“好,你请客。”
于磊要来法国产的玫瑰之心葡萄酒,和女人碰杯,看着女人喝下一杯又一杯红色的液体,心想,今晚钓到了大鱼。
第二章陌生的男人
谈好价钱,两人走出酒吧,深夜的大街,行人寥寥,几辆出租车,熄着灯在门口等客,两人正要上车,从车旁走出三个人,于磊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拳脚就如雨点落在于磊全身,于磊身上的钱,银行卡被抢走。
“救命!”于磊恐惧地叫着。
拳脚停了,一个东北口音的人问:“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于磊不说,尖刀抵在于磊的下巴,于磊说了,三个人和女人扬长而去。
那一晚月亮躲进乌云,于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第二天醒来,于磊看见床的另一边睡着陌生人,把陌生人推醒,陌生人面黄肌瘦、胡子拉碴像乞丐,他用浑浊的眼神看着于磊,他说;“别赶我走,我能照顾你。”
于磊没有把来路不明的男人赶走,他看见男人的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他也确实需要有人照顾。
胡子拉碴的男人说他叫马德,马德说自己是怎么流浪到这里的:“来这里前,我开了家小电器商店,生意不好不坏,每天有哥们来玩,后来因为赌博,把店面输了,还没开口借钱,那些曾经的哥们,都象避瘟神一样避着我,有时在街上,和熟人相遇,我和对方打招呼,叫对方的名字,对方白了我一眼,气哼哼的离开,那种眼神让我心碎让我愤怒,一个人是这样,两个人是这样,很多人也是这样。我老婆也鄙视我,闹着要和我离婚,曾经,她整天把好老公挂在嘴上,现在看我没钱就离婚,什么海枯石烂,爱你一生不变,全是假的。于是,在一个月圆的夜晚,我悄悄溜出家,流浪到这里。”
马德没有说,在流浪途中发生了什么,他心知肚明,那一天,他饿得实在受不了,到垃圾桶捡发臭的食物,看见蹲在楼道吃炒饭的女人,走上去,向女人讨要食物,女人厌恶地走开,马德哭着百般乞求,女人把饭全浇到马德脸上,“滚开,臭乞丐!”
马德不是乞丐,马德拍掉脸上的饭,和女人理论;“我不是乞丐,我实在是太饿了,你行行好。”马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乞求。
“就你那样,还不是乞丐?也不看看你那副德行,啧啧,饿死活该。”
女人刻薄的话和皱得如干茄子的脸,气得马德浑身颤抖;“乞丐怎么啦,乞丐也是人,乞丐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去去去,你要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女人闪进屋,哐当一声,把门关闭。
走廊寂静了,马德的呼吸急促起来,自从输掉商店后,到现在,一直受人白眼,无尽的委屈化作愤怒。
马德开始敲门,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实在是太生气了,凭什么自己遭到鄙视,遭到唾弃,自己也是人,马德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惩罚这个女人,让她知道,鄙视,咒骂自己的代价,让她永远记得今天,她并不比别人高贵。屋里的女人尖叫着。
马德踹开门,看着慌乱的女人,那一刻,他豪情万丈,一扫多日来备受凌辱的伤痛。
“你,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乞丐不配活吗?今天,就让你明白,乞丐不仅配活,还会比你们所谓的高贵的人活得更好。”说完马德冲上去,用手捂住女人的嘴巴,绊倒女人,女人哭了,在地板上不停地挣扎,无限的快感涌遍马德全身,“来吧,天堂或者地狱,腥风血雨里,用心碎的灵魂漂泊,来吧,上帝的天使,囚禁魔鬼的灵魂,走向坟墓。”马德已经彻底疯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女人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她的脸成了紫色,眼球凸出,双腿瞪直。马德清醒了,因恐惧而松开双手,女人的头撞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响声,她已经死了,马德坐到地上,他从没想过要女人的命,他只是想给女人小小的惩罚,悲剧酿成了,再多的借口都不能改变眼前的现实,马德迅速把女人的尸体拖进浴室,放进浴缸,给缸里注满水,用拖把拖掉地面的鞋印,离开现场。
就是在那个夜晚,马德见到倒在胡同里的于磊,把于磊背回家。
第三章蝴蝶
刘雪看见墙角的老人傻笑,瘦瘪的老太太对着空气挥拳头,柔弱的少女被几个强壮的男人按在病床上,突然,少女犹有神助地挣脱,赤着脚,手中拿着超大号注射器,见到谁就盯住谁,扬起注射器朝被盯住的人的眼睛插去。那个少女朝刘雪走来,清纯的脸布满邪恶,刘雪缩到床头,顺手抓住桌上的铁盒,少女在刘雪床前停下,缓缓扬起注射器,披头散发的猛地扎进刘雪的心脏,“不!不要啊!”刘雪尖叫着从梦里醒来。
病房对面的墙角没有老人,也没有老太太对着空气挥拳头,也没有披头散发的少女。
几天前,刘雪对面的床上,的确来了一位病重的老人,他咳漱的声音,有死亡的气息,他是精神病人,却不知为何,送到了这里。
昨天,老人被医生匆匆推走了,要把他推到哪里,刘雪不知道,刘雪很好奇,于是下床,偷偷跟了上去,看见的一幕,吓得刘雪差点尖叫。只见,废弃的一间黑屋里,两位医生正用锋利的手术刀,剥老人的皮,血红的人体组织纤维露出来,圈成一团的肠子掉在地上,老人微弱地叫着,“救命,救命。”
刘雪无力地靠在墙壁,回到病床,她尽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第二天早晨,莫医生照例来看刘雪,询问病情。“早晨好,”莫医生和刘雪打招呼,
“早晨好,莫医生。”
“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莫医生和蔼地说。
望着莫医生的眼睛,刘雪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微微的疼。
窗外,太阳灿烂的燃烧着,几只蝴蝶在翩翩起舞,莫医生转身拿听拯器的时候,刘雪将注射器里满管的液体注进莫医生的身体,莫医生倒下了。
刘雪换上莫医生的工作服,装作送药的护士,敲响205室的门,205室住着的是刘雪梦里出现的少女,医生说,那少女在学校品学兼优,是班里的干部,她爱上一个穷小子,穷小子不爱她,她就用自杀威胁。
刘雪推门进去,少女正含着手指。看见刘雪,暗淡的眼神,闪亮了一下:“你为什么来?你走开!”刘雪在少女床边坐下,望着少女,用手抚摸少女的头。
刘雪知道少女躺在这里的真正原因,那天,弟弟刘浩说自己喜欢一位女孩,那女孩喜欢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弟弟向女孩表白,女孩无情的拒绝了弟弟,弟弟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想活了。刘雪安慰弟弟:“受了这么点感情的小挫折,就不想活了,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告诉姐姐,那女孩长什么样?姐姐帮你说。”刘浩给了刘雪相片。
在一个夜晚,刘雪瞒着弟弟,找到少女所在的学校,找到少女,到校外,和少女谈弟弟的事,越谈越不愉快,愤怒的刘雪扇了少女一巴掌,少女被激怒,和刘雪扭打起来,她们身后是巨大的坑,刘雪的力气大,不小心把少女推到坑里,刘雪知道闯下大祸,惊慌失措的逃跑了。
第四章戏
第二天,刘雪就被于磊的捷达车撞伤,送到和少女在的同一所医院。
“真是恶有恶报啊,怎么不把你撞死呢?”少女见到刘雪,看着刘雪手上、身上、脑袋缠着一圈圈白色的消毒纱布,她疯狂地笑,阴阳怪气地说。
一阵阴风从门外吹来,少女的母亲出现,看见少女母亲的第一眼,刘雪的心往下沉,少女母亲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刘雪,少女痴痴地笑了,用手指着刘雪说:“杀了她,杀了她!”少女的母亲象被遥控的机器,扑向刘雪,掐住刘雪的脖子,盯着怪物般地盯着刘雪,那不是人类的眼神,那一刻,刘雪是那么真实的拥抱死亡,求生的本能,让刘雪用头撞少女母亲的头,少女母亲松手,刘雪抓住墙角的铁椅,朝少女母亲砸去,一下又一下,血朝四周喷散,少女从床上一跃而起,跳到刘雪身上,把刘雪弄倒在地,用她尖利的指甲,划破刘雪的脸颊。
“住手!”这时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少女住手了,她依然痴痴笑着,充血的眼睛盯着十个指甲里抓下来的人皮。
喊住手的人是莫医生,刘雪给莫医生的身体注得不是麻醉药,莫医生装作药物发作,看刘雪要干什么,看见了血腥的一幕,在刘雪用铁椅砸少女母亲的时候,莫医生没有及时阻止,相反,他象欣赏一出绝佳的戏般的陶醉于眼前的血腥。当刘雪被少女按倒在地,她尖利的指甲在刘雪脸上乱抓的时候,莫医生才一声怒吼。
刘雪站起来,失魂落魄的离开,倒在病床,看着镜子里的脸,尖叫着把镜子扔了出去,镜子碎了,刘雪的心也碎了,刘雪想起昨天看见老人被剥皮的一幕,想起莫医生出现在门口,那种怪异的表情,觉得在医院一刻也不能待下去,跳下床要离开,刚到门口,就被莫医生挡住:“要去哪儿呢?”莫医生微笑着问:“是不是想到医院外散散心?”
刘雪只好回到病床,病房门哐当一声关闭,刘雪被软禁起来,莫医生的微笑不再如早晨那般温暖,它变得冷漠、邪恶,令刘雪恐惧万分。
下午,莫医生出现了,依然保持着微笑,和往日不同的是,他的身旁多了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那两位医生,刘雪认识,昨天,剥老人的皮的就是他们。莫医生说:“我知道昨天你看见了什么,别忘了走廊是有摄像头的。”
你的死亡报告单上将会这样写:“刘雪和病人争吵,厮打,让病情急剧恶化,尽管医院方面,全力抢救,还是没能挽回刘雪年轻的生命。”
“很好吧,来,在这里按个手印。”说完,莫医生从他的白大褂口袋掏出两份打印好的捐赠器官证明书,剥老人的皮的两位医生抓住刘雪,强迫刘雪在捐赠器官证明书上按上血红的手指印,按上后,两位医生出去,莫医生把门关上,在病房里那把唯一的铁椅上坐下:“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吗?”莫医生盯住刘雪的眼睛又说:“这家私人医院,是我和哥哥开的,刚才按住你的胖子是我哥,多年前,我们还是孩子,父亲得了病,医生说是晚癌,家里的顶梁柱断了,母亲悲伤得吐血,为了不连累家人,父亲选择跳楼,结束自己正当壮年的生命,后来,我们知道,父亲得的并不是晚癌,我们到医院找到那个医生,那个医生不仅不承认自己诊断错误,还很激动地说我们不是医生,不懂医术,怎么能怀疑医生的诊断,怎么能横加指责医生,不过是为了敲诈钱,卑鄙的东西们,医生气急败坏的把我们轰了出去。”
“我们到警察局告,上法院告,到政府告,他们给出的答复是,根本不存在诊断错误。父亲死了,而那个医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第五章流逝
“因为父亲这事,愤怒又无力改变现状的大哥和我发愤图强,选择医院的行业,我们发誓要让他和他们全家死在手术台,开始,他们家没有一个人走进我们医院,在时光的流逝中,我们也已放下当年的仇恨,选择原谅他们,更好的生活,一切按着命运的轨迹向前滑行,如果不是发生后来那件事……”莫医生说到这里,起身去了厕所,趁着莫医生去厕所的间隙,刘雪跳下床,企图打开门,逃出这有着天使般外表的魔窟,门却始终打不开,窗户都有铁栏杆。
莫医生从厕所回来,在铁椅上坐下继续说:“那一天午后,我在办公室打盹,有人敲门,是新来的医生小李,小李说有位病人,他的肠胃有问题,我立马从躺椅上起来,穿上工作服,来到病房,只看了男人一眼,我就认出他是那位医生的儿子,曾经见过。”
“我查看他的病,给他抓药,告诉他肠胃没有大问题,吃完药就好了。”
“医生的儿子说;‘他的父亲给人治病从没有出过错,连续几年被评为优秀医生。’”
“他又用鄙视的口吻说;‘我们这医院太小,连一个漂亮的护士也没有。’”
“‘你嫌医院小就别来,你父亲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到你父亲那儿看病?’”
“‘你父亲死了,到地狱,一定会受到无数冤魂的千刀万剐吧。’”我说完转身离开。
“医生的儿子挡在我回休息室的路上,指着我的鼻子气哼哼的质问;‘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是医生,你竟敢这样对病人说话,竟敢这样对待病人,我要投诉你,你们院长是谁?把你们院长叫来,什么玩意儿,还有这样的医生。’”
“我忍无可忍地叫小李把院长叫来,大哥过来了,看见病人,认出他是谁。”
“医生的儿子在院长面前说我羞辱他,威胁要告我,要投诉这家医院,他指着我哥的脸说;‘你是怎么管理你的员工的,一点素质一点医德都没有。’”
“他没有看见我哥越来越阴沉的脸。”
“他的话终于彻底激怒大哥,大哥冲上去把他打翻在地,被仇恨充斥的我们把他带到房间,疯狂地杀了他,剥掉他的皮才解恨,取下他的器官,把他放进尸池,从那时起,我们行医的道德彻底沦丧,没有了回头路。”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你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让我深深的迷醉,我多想把你拥入怀中,牵着你的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可惜,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如果我放过你,我哥放过你,一旦你走出医院的大门,你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不是吗?所以,我们不会放过你,现在,你能死得瞑目吧。”说完,莫医生从怀中取出注射器,尖利的针头扎进刘雪的胳膊,刘雪激烈反抗,越来越无力,一动不动了。
门外的院长和医生推着床架进来,把刘雪放上去,推进手术室,院长拿起手术刀,正要切开刘雪的肚皮。莫医生推开了门,他痛苦地蹲在门角,他的痛苦,院长明白,在决定处理刘雪前,就经过争论,最终莫医生妥协了。
“你还是舍不得?”院长拍着莫医生的肩又说:“你知道,我们放了她,她出去能要我们两人的命。”
“放过她吧,”莫医生痛苦地说,只要让她神精错乱,让她永远留在医院,她就不会把看见的事情说出来。”
院长最终答应了弟弟,莫医生带刘雪出去,把刘雪放在病床。
莫医生根本就没有让刘雪精神错乱的打算,即使亡命天涯,换得刘雪活着已经值得了,一整天,莫医生都守护在刘雪身边,看着刘雪,仿佛要和刘雪融为一体。
莫医生知道,他和刘雪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儿子已经上大学,老婆虽然失去昨天的妩媚,但她陪伴自己走过半生风雨,怎么能说散就散?
门吱呀一声开了,莫医生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脑袋就遭到袭击,随即眼前黑暗。丢掉板凳的少女母亲惨笑着奔到刘雪床前,背起刘雪往205室跑,205室病房里的少女已经换上便服,她又和病前的学生没有区别了。
刘雪在遭到少女母亲袭击前,少女母亲也已亲眼目睹,老人被医生剥皮的过程,她要狠狠的收拾伤害自己女儿的刘雪,等刘雪去少女病房时,冲上去,事情的急剧发展超过母女俩人的预料,莫医生的闯入,差点要了两人的命。
莫医生恐吓刘雪,给刘雪注射麻醉药,母女俩看得清清楚楚,她们要想方设法救刘雪,虽然刘雪伤害过自己的女儿,毕竟她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刘雪被推进手术室,就要在手术台命丧黄泉时。“这些丧尽天良的医生。”母亲咬牙切齿地咒骂,却无能为力,求老天保佑,也许是老天显灵,刘雪真的从结束过无数生命的手术台回到人间。
趁莫医生守护刘雪,专注地看着刘雪的时候,少女母亲拿起铁椅,撞开门,奔到莫医生身后,朝莫医生的脑袋砸去,背着刘雪到205室病房,准备逃跑,她们知道,昨天看见老人被剥皮,人体器官被取走,今天刘雪差点被剥皮,她们怎么能保证,明天她们不被剥皮,人体器官不被取走?
第六章半程风雨
少女母亲背上刘雪,来到走廊朝大门狂奔,到门口和给病人送药的护士撞了满怀,护士看见少女母亲和刘雪的面容,吓得魂飞破散的尖叫,医院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纷纷跑来。
院长赶来,莫医生醒了。母女三人已经跑出医院,院长来到莫医生面前,把莫医生打了一顿,莫医生象是在地狱,眼里只有恐惧,医院动用所有人搜索,都无功而返。
莫医生知道,院长打自己的原因时,他凄然一笑,脱下工作装,露出粗壮的胳膊,走到院长面前扯住院长的衣领,一拳一拳砸在院长的脸上,所有人上前劝阻,才让莫医生停手,莫医生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其实,从很早的时候起,在内心深处,莫医生和哥哥的感情就出现无法复原的裂痕。
莫医生实在不想再看见无辜的病人因为哥哥倒在手术台,从此没有再起来。
莫医生很多次试图阻止,兄弟俩大吵,两人都有命案在身,怎么能回头呢?
莫医生走到街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栋栋高楼大厦,他晕眩了,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不知道母女的家,不知道刘雪的家,他很想看再一眼刘雪,哪怕是最后一眼也好,无尽的悲伤挟裹住莫医生,莫医生眼前一黑,感觉被人捆起来,失去了知觉。
第七章梦里寻找
三人从魔窟逃出,没有跑多远,就和赶来医院的于磊马德相遇,于磊对马德说了自己撞妻子的事,马德劝于磊回医院照顾妻子,他说在流浪途中,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打伤也在这所医院,顺便一块来医院,马德愿意帮于磊说服刘雪,告诉刘雪,在于磊逃避的这段时间,于磊是怎样的内疚、忏悔,让刘雪原谅于磊,马德说服了于磊,两人来了。
少女母亲看见马德,双腿一软,瘫软在地。
“爸爸!”少女哭喊,扑到马德怀中。
于磊抱起刘雪,愣在原地。
“还愣着干什么?快送往医院。”马德怒吼。
于磊没有送刘雪去医院,他似乎丢了魂。
马德拍于磊,于磊才清醒,他看着马德说:“刚才我想起,我经常做的梦,梦里的确有这样的场景,我在梦里见过她们,见过她们在医院经历的一切。”于磊把梦里的情节说出来,被少女证实了。
刘雪在于磊的怀中逐渐恢复知觉,她说:“我又梦见这些年,一直在做的梦,一位白衣少女在空旷狭长的走廊被人追杀,看不清追杀她的人的脸,走廊出口,少女总会遇见一位白胡子老人。”
“少女穿过老人,走到宽阔的街上,街上人来车往,白衣少女在雨中,肆意的舞蹈,无数车辆从少女的身体穿过,黑色的捷达车,撞飞少女,少女倒在血泊中,雨停了,优美的舞蹈旋律缓缓流淌,淌过城市的每一根神经,撞飞少女的捷达车消失,少女从血泊中站起,手中拿着一面镜子,镜子里出现白胡子老人,白胡子老人推着床架,床架上躺着冰冷的尸体,少女回头,背后没有老人的身影。”
“少女把她淌满鲜血的脸对准镜子,拿出睫毛膏、唇膏、脂粉,仔细的在脸上涂抹,少女从梦中醒来,她站在阳台,看见楼下围了很多人,看见白衣女子冲入人群,被一辆疾驰而过的捷达车撞飞,少女冲下楼,看见倒在血泊中的白衣女子竟是成年后的自己。”
“我认识你。”刘雪说完后,马德走到于磊面前说:“很早以前我就认识你,我一直在做这样的梦,梦里我来到一条灰色的街,在陌生男人身边坐下,我说;‘我认识你,在你来到人间的那一刻,我就认识你。’”陌生人说;‘我也认识你,只是,我想不起,你到底是谁。’我说;‘其实,我们是同一个人。’”陌生人说;‘也许是。’”
“现实中,我用半生的时间,寻找梦里出现的街,到现在,依旧没有找到。我始终不知道梦里,这几句话的含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每次说完,我就转身离开,尽管我是多么的不愿意离开。”
第八章团圆
“我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在那里结婚、生子、步入老年。很多年后的某一天,我又来到那条梦里熟悉的街,那时夕阳洒满大地,我走在街上,看见一位老人,只看了一眼我就认出他是谁,我压抑着内心无比的激动走进他,告诉他,我认识他,问他,还认得我吗?他望着我,他说他一点也不记得我,不认识我,我重拾当年的话题,他全部记起了,知道他记起,我转身离开,他追上来,梦醒了。”
“我也经常做一个梦。”少女的母亲幽幽地说:“梦里,我总是一边哭,一边在幽暗的森林,为自己挖尸坑,躺在身旁的是自己的尸体,尸体是在浑浊的水泥池塘被钓鱼的小男孩发现的,他说,他钓着钓着,好像钓到大鱼,钓钩拉不上来,于是跳入水中,用手摸到柔软的东西,摸出来竟是尸体。”
“男孩惊惶失措地扔掉钓鱼竿往家跑,告诉沿路遇见的人,人们把水泥池塘里的尸体打捞上岸,尸体已经腐烂得臭不可闻,听到消息后,我好奇地跑过去看,刚到尸体边,我就嚎啕大哭,因为我认识那尸体分明是我,我母亲拽住我,说我疯了,我扑上尸身,抱起腐烂的尸体,一个人往幽暗的森林走去,没有人跟着我,父母怕我。”
“当我的尸坑快挖完的时候,我的脑袋被一把枪指着了,我扭头看,看见我女儿拿着枪,正指着我的脑袋,我醒了过来。”
“对!”少女粗暴地打断母亲的话,“因为这些梦,你从没给过我关爱,你把我像野兽一样囚禁在屋里,把所有危险的物品藏起来,你送我上学仿佛是丢掉累赘,在任何人面前,我们都是陌生人,我来到这人世间快十八年,你说,你给过我几天母爱。”少女哭了起来。
马德对于磊说:“命中注定我们的命运,在刹那交汇后走向灭亡。”边说边从风衣口袋,抽出匕首,插进于磊的心脏。
“这是你梦里一直就有的情节,只是你没有说出来,对吗?”于磊冷冷地又说:“别忘了,我们也许是同一个人,你梦里有的情节,我梦里也有。”说完,从风衣口袋抽出匕首,插进马德的心脏。
马德弯腰,缓缓倒下。
“杀死你等于杀死我自己。”于磊说完,胸膛喷出鲜血,朝后倒下,于磊,马德死了。
刘雪和少女母亲朝前走去,她知道有些记忆是回不去了。
在家楼下,刘雪被一辆飞驰而过的奔驰撞飞,刘雪落地当即死亡,肇事者马上被扣留,查出他的幕后指使者是仁德医院的院长,莫高飞。
从仁德医院的尸池打捞起莫高飞弟弟莫林的尸体,和八具无内脏的无名尸体,经法医鉴定,莫林的尸身有被严重摧残的痕迹,他的胃液里,有一种氢氰酸成分,在审讯室,莫高飞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交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那天,莫林从医院跑出去后,莫高飞跟踪他,打晕他,给莫林灌氢氰酸,让莫林毒发身亡,然后雇人用车撞死刘雪。
八具无内脏尸体是莫高飞和莫林共同杀死的,至于那些内脏,以高价卖给收人体器官的黑贩子,和需要换器官的病人家属。
华宁小区,中年妇女在浴室被杀一案,也已查到凶手,是马德,马德已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