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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涌出眼眶：“妈妈为我和爸爸坚持了三个月，临走前让爸爸再给我找个妈妈，可向来听她话的爸爸却没有再娶，他说人这一辈子，爱一个人就足够了。”

听着李秋玲话里的哭腔，沈旭东的心像被什么被扯着似的痛了起来。

李秋玲无力叹了口气：“因为亲眼见证过这样真挚永恒的爱，我才有勇气留在你身边，因为我觉得，有一天我们也能拥有他们那样至死不渝的爱情。”

泪水刚划过苍白的脸便被她拂去：“来到海市前，我一直把你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可比往常更多的生离死别让我明白，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这话像风卷起沈旭东心底的海浪。

他握紧了手机，想说话却找不到合适的字眼。

八年同窗、六年夫妻，他自以为很了解李秋玲，可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从没有真正关心过她。

电话不知何时被挂断，从头到尾，沈旭东没说一句话。

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他恍然发现，已经快入冬了。

等今年过去，就是李秋玲嫁给他的第七个年头。

他好像真的忘了该如何当一个好丈夫、好女婿……

良久，沈旭东重新拿起手机给李秋玲发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

没多久，李秋玲的短信回了过来。

——你唯一对不起我的就是不该把当年的照片给苏语芊，这段婚姻，我只是输给了人心，而不是你们。——

看到短信内容，沈旭东剑眉微蹙。

什么照片？

他回拨过去，电话却无人接听。

沈旭东手指轻动，踌躇了几秒后再次发了条短信。

——等你回家。——

然而这条短信，却是石沉大海，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华海医院。

急诊室内，李秋玲一直在帮忙接诊分流病人。

突然，整个地板都开始晃动起来，随着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所有杯子药瓶都打翻在地。

刺耳的防空警报音如雷轰鸣。

李秋玲心一沉：“是余震！医护人员快带病人去空旷的地方！”

她一边喊着，一边组织着所有人逃离医院。

天花板已经摇摇欲坠，当最后一个人离开后，李秋玲才准备跑出去。

这时，小孩儿哭泣的声音让她停住了脚。

李秋玲顶着不断掉下的碎石墙皮折返回去，见一个小女孩儿瑟缩在角落，无助地哭着。

她没有多想，跑上前将女孩抱起往外跑。

可下一瞬，两人头顶的天花板轰然倒塌……

另一边撤离的大巴上。

沈旭东的心忽的狠狠一抽，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伴随着疼痛在胸口炸开。

他下意识去看短信，李秋玲依旧没有回复。

沈旭东正想拨过去，乔父的电话率先打了过来。

他按下接听键：“院长。”

“你回华海医院吧，麦麦……出事了。”

乔父沉重的话压得沈旭东心一震。

他什么也没问，立刻站起身朝司机喊道：“停车！”

等沈旭东赶回华海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面对成了废墟的医院，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越发慌张的心让他在混乱中开始寻找李秋玲。

急诊楼前的空地，在昏黄的灯光下，乔父和一行医务人员以及穿着病服的伤患，肃穆地站在一起，神情悲戚。

沈旭东步伐一滞，顺着众人的视线看了过去，瞳孔骤然紧缩。

李秋玲一身伤地躺在担架上，了无声息。

这一瞬间，他只觉天地都颠倒了过来，耳畔所有的声音也跟着消失。。

乔父一步步走向李秋玲，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扯开嘴角：“救死扶伤，你尽到了一个医护人员最后的职责。”

话落，两个医生轻轻将担架抬了起来。

乔父最后帮李秋玲整理了头发，颤抖着手将白布盖过她的脸。

“这一次，爸爸笑着跟你告别。”

第十一章 白布

乔父眼里含泪将白布盖过李秋玲头。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摘下了口罩、帽子。

沈旭东一步步向着李秋玲的方向走去，只觉脚步重入千金。

他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制止了乔父的动作。

乔父抬眼望去，就见沈旭东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死死的看着满身伤痕的李秋玲。

沈旭东僵硬的抬头看向乔父，眼眶通红：“院长，你干什么？李秋玲她还没死。”

说完，沈旭东将手放到李秋玲身上，给她做紧急抢救。

一瞬间，乔父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

“铭远，你清醒一点，麦麦她已经不在了。”

然而此时沈旭东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他的眼里只剩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秋玲。

推开乔父钳制他的手。

沈旭东用尽全身力气揭开李秋玲身上的白布。

双手交握，撑的笔直的按在李秋玲胸前，动作精准的给李秋玲做胸外按压。

口中低声数着：“1001、1002、1003……”一直数到30的时候，他放下手臂，抬高李秋玲的头部。

嘴里喃喃自语：“开放呼吸道，清理口腔异物。”随后用力深吸一口气，朝着李秋玲的嘴唇而去……

一个循环之后，沈旭东又如法炮制，再次按压。

周围站着的乔父，医务工作人员和抢救的人员看到这一幕，纷纷眼眶发红。

一些小护士们早日忍不住转过头去，泪水直流。

然而这一刻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制止……

沈旭东仿佛失了心疯一般，手上不知疲惫的按压。

半个小时后，他的手已经没有了知觉，但是动作不曾停止，此刻他仿佛变成了没有感觉的机器。

然而他手下的李秋玲除了在沈旭东用力按压的时候身体稍稍轻动之外，没有一丝动静。

沈旭东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他转头看着李秋玲：“李秋玲，你给我醒来，你听到没有！”

“我命令你醒来……”

乔父再也忍不住，用力把沈旭东扯开，大声吼道：“沈旭东！你清醒一点，麦麦已经不在了，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

沈旭东双眼无神的看着乔父。

“她还没死，她没死……”

乔父闭了闭眼，把沈旭东按在李秋玲身边，用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她已经死了，被余震突然掉落的天花板压住，窒息而死。”

一边红着眼擦泪水的小护士接过话，看着沈旭东低声说着。

“盛医生，李秋玲姐真的已经不在了，你再这样，李秋玲姐走的也会不安心的。”

沈旭东低头失神的看着李秋玲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摇头自言自语：“不会的，她明明之前还在跟我打电话，跟我说了很多话，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给她发了短信的，她还没有回我……”

“她不会死的……”

乔父拉过沈旭东的身体，声音哽咽：“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她是为了救人而死，她践行了作为一个医务工作人员的誓言，我们要为她感到骄傲。”

沈旭东愣愣的呆坐在地上，没有丝毫在意地上的脏乱。

乔父最后看了李秋玲一眼，含泪捡起床边有些弄脏了的白布，压抑着哭声，重新盖在了李秋玲的身上。

第十二章 触景生情

沈旭东眼眶通红，视线一直停留在李秋玲的身上。

他看着乔父把白布从李秋玲的脚一直盖到头顶，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世界轰然倒塌的声音

白布盖好。

周围所有人眼眶通红，表情沉重。

恭敬的向李秋玲深深鞠了一躬。

很快，李秋玲的身体被医院里的工作人员推走，手术室内还有人正在等着她。

乔父老泪纵横，他没想到李秋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签嘱了一份器官捐赠同意书和遗体捐赠同意书。

死后自愿把身体脏腑还有用的部分，全部捐赠给需要的人，身体的其他部分则愿意无偿捐赠给医院，在死后为人类医学尽一份最后的贡献。

这一刻，乔父心里百感交集，他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

“麦麦，你没有做给爸爸丢脸的事，你永远都是爸爸最爱的女儿。”

……

宾馆内。

送完李秋玲后，乔父把沉默不语的沈旭东带回了之前的宾馆。

住的还是之前他和李秋玲居住的那一间。

乔父有心想给沈旭东换一个房间，避免他想到李秋玲触景生情。

但是此刻，余震频发，市内的各大宾馆全都已经被前来救灾的人员住满，没有一丝可调换的余地。

乔父此刻也不愿意麻烦别人，只好把沈旭东又带了过来。

房间内。

乔父看着面无表情的沈旭东心里不忍，良久，他轻轻拍了拍沈旭东的肩膀：“铭远，你今晚先好好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我派车送你回去。”

现在他这个样子，自己回去，乔父肯定是不放心。

沈旭东没有理他，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紧握的手机。

这时李秋玲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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