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笙江逸舟小说美文赏析-乔以笙江逸舟结局乔以笙江逸舟全文阅读
叮咚,叮咚
江逸舟闭眼,深吸一口气,松开禁锢,从软榻上起身。
歌姬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喉咙里咯咯作响,浑身都在颤栗,蜷缩在一侧。
他下榻,弯腰捞起地上的酒盏,将壶内小半壶残酒灌入喉中。
酒已经冰冷,入腹,却烧如旺火。
烧得他也清醒了三分。
再折回去看那软榻上歌姬,瞪着一双惊恐的眼,抖着唇嘶嘶喘气。
桑皮宝钞落在歌姬的手上。
江逸舟挽衣,出了天香阁,旺儿守在外头,跟了上去。
五天了,他浸在酒场里,没有踏出天香阁半步。
“回去。”
不骑马,也不坐轿,这漆黑的夜里,主仆两人沿着空荡荡的街巷,冷风如刀,一路走回了竹筒巷。
宝月被从睡梦里喊起来给江逸舟煮茶。
金陵的冬天比江都还冷,风大,刀子一样,从早刮到晚,宝月有些水土不服,在府里日子也不好过,不留神染了风寒,鼻头眼睛都是通红的。
屋里也不暖和,炭少,要省着用,这会儿炉火灭了,屋里冷得宝月缩手缩脚。
江逸舟靠坐在椅上,捏着眉心,不耐烦听她吸溜鼻子。
宝月战战兢兢煮了茶,见江逸舟身上的味弄得呛人,浑身都是戾气,不敢招惹,蹑手蹑脚退出去,听见身后人发问,声音刻板:“她的那些东西,是不是都不在这?”
宝月寻思了半会,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一些贵重的首饰、衣裳,起初和大哥儿的收拾在一个箱笼里,这些都带了过来,搁在后头的厢房里。”
他轻轻嗯了一声,又倚回椅内。
屋里只点了一只烛,灯光昏暗,他坐了许久。
这么冷的夜。
为什么要离开他?他对她不好么?
她背负过什么?
他背负的又是什么?
他在衣箱内摸黑翻出一物,光滑冰凉,是她一条旧帕子,还沾着她身上的香。
黑暗里衣料的窸窣声,急促的呼吸声,喉咙的闷哼声混在一处。
回到我身边,前尘往事一概不计较
对你加倍的好
第84章第84章
一个极年轻的美貌女子带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手无寸铁,独自住在村子里,能平平静静待上小半载, 这已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不管如何深居简出, 如何和睦邻里,如何提防躲避,该遭遇的, 始终躲不过去。
乔以笙住的屋子不够安全,这次是掰窗, 下次是破门,或许是其他的诡计,家中门窗院墙都需要牢牢加固, 也需要有人震慑那些觊觎者。
乔以笙也是心有余悸。
再三思量, 受曲夫人之邀, 乔以笙还是决定小玉和小云去明辉庄小住几日,等门窗都换新后再搬回家去。
曲池这会儿也在明辉庄内,嘴里仍是叼着株青草,懒洋洋倚在廊柱上看曲夫人领着几人进了庄子。
起首那位小娘子,唇色还是苍白的, 一双漂亮的眼睛很干涩,没有半分神采。
大大咧咧的年轻人, 又到了这个年龄, 知慕少艾, 看见年岁相仿、美貌动人的女子, 多少会不着痕迹打量两眼,未必是有不轨之心。
一个外来女子,落在这小山村里, 半夜在水边出没,披发白裙,那一张清丽凝静的脸庞,就浮现在幽幽黑夜里。
他的心猛然颤了一下,山精野魅?狐妖还是女鬼?
若是个凡人的话,那也不是普通的凡人。
村里传的那些,富人家被主母赶出来的姬妾,沦落到此地,他倒觉得未必,曲夫人也不信服,看她见识阅历,应在家里是得宠的,如何能随意被赶出来,况且这样的姬妾,多半被主母偷偷发卖掉了,如何还能带着两个新买的小婢女,到这小山村来隐居。
姐弟两人也提过这些,只是三言两语,没有大肆搬弄:“兴许是不甘胁迫,从人家里逃出来的。”
曲夫人不许曲池去招惹她:“她有心和外人避嫌,你莫去她面前嘻嘻哈哈,当心惹出麻烦来。”
再说也不合适,一个不经事的男子和一个通人事的少妇,正是容易出事的年龄,更是要防之大防。
曲池没骨头似的哦了一声。
明辉庄真像世外桃源,一景一物,都来自曲夫人的巧思构建,庄园一应物件都有,可算是自给自足,庄内多是女仆,只有几个做粗重农活的男佣,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时值冬日,田里的农活不多,庄园内的仆役便腌制盐齑,酿酒晒谷,喂养鸡鸭,每隔几日,就有大车从庄内出去,去集市售卖田庄内自产的粮食果酒和家禽,那些酒楼货店知道这是郭家田庄的物产,都欣然接受,当场厘清银两,钱货两讫,半点不拖沓。
明辉庄一整年的收成也有个几千两银子,足够曲夫人养起庄内上下一众人。
乔以笙来明辉庄后,被安置在主屋旁一间单独的雅舍里,每日看着曲夫人领着众人劳作,她自打知事起就跟随在王妙娘身边,要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农桑耕种,小玉和小云都是农家长大,自小在家里插秧种稻,打渔捞网,跟着庄内人东奔西跑,住的也是乐不思蜀。
那个醉酒的闲汉,只有乔以笙见过,她并未对旁人说起,但也很快被村里人认出来,是村里一个懒散人,四处打些零工过活,偶然见过乔以笙一面,惊为天人,趁着醉酒,家里小玉和小云又恰好不在,过来滋事,好在没闹出些大碍来。
村里有正经人去奚落指摘他,那人起先不认,后来拍着胸脯信口胡说:“这小娘惯会装模作样,拿乔做张,走路也睃着一双眼看人,一股狐媚劲,不就是要勾搭男人。”
那天夜里,乔以笙是被他伸手抓了一把。
“那身段,那胸脯,那脸庞,那嗓音啧”闲汉涎着脸,绘声绘色描绘,“身上还带着一股子香气,有这样的正经妇人么?”
这人满口不正经,污言污语,倒把听的人闹了个脸红。
小庵村民风尚淳朴,村里养蚕打铁,平日多和睦相处,但有人的地方就是这样,但凡有一句闲言碎语,旁人的目光就开始变化。
第一个人起坏心思的时候,后头的都在蠢蠢欲动。
不管衣裳穿得有多体面,面上有多和蔼,举止有多随和,人的内心,或多或少,都是肮脏的。
曲池偶然听见流言,找了那个闲汉,蒙着头暴打了一顿,轰出了小庵村,着实出了口恶气。
曲夫人知道后,皱着眉头道:“你好端端的去招惹这些是非做什么,当心被村里人知道。”
“我就是看不得漂亮的姑娘被这种脏东西玷污。”曲池笑嘻嘻,“做男人嘛,就该怜香惜玉。”
曲夫人略带疑问嗯了一声:“你喜欢宋娘子?”
曲池撇撇嘴,双手搁在脑后,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俊朗的脸上沾着笑意:“她人挺好的,庄子里人都喜欢她。”
“可惜她对你无意池儿,你要谨守分寸”曲夫人微笑戳穿他,“我倒是很赏识她,敢于孤身飘零,就是不知道她能撑多久希望她能早日脱离苦海。”
“蓉姊我知道了”曲池叹气,“你不能期望世上女子都和你一样。”
乔以笙在明辉庄住了五六日,也不是白住,冬日仆人们要粉刷墙壁,修缮屋角,将房内家什农具都搬出来洗刷晾晒,她头上包着头巾,跟着小玉和小云,扛扛抬抬,打水浇地,正忙得不可开交,见身前一射之地,砰的一声砸下一株枯黄树杈来。
乔以笙吓了一跳,抬头看,曲池正跟男仆们在房顶上翻捡瓦片,砍伐怼着屋顶的树枝。
曲夫人不愿意曲池和乔以笙接触,但凡请乔以笙过来说话,必要先把曲池支出去,曲池也听长姊的话,每日和乔以笙不过点头之交,这会见乔以笙穿着灰扑扑的旧衣,包着碎花头巾,额头沾着汗,脸颊也是红扑扑,跟往日那种苍白收敛的气质截然不同,禁不住想去招惹她。
曲池笑眯眯朝她咧出一口白牙,眯着眼,摸了摸自己下巴:“惊扰娘子。”
“没事。”她也微笑,“小心些。”
曲池突然找到了窍门,明辉庄的日子有趣起来。
他也没什么坏心思,常年跟在曲夫人旁边,情窦还未开,莫名其妙就是想逗弄下这个整日带着忧色小娘子。
长长的虫,被他从土里挖出来,捏在手里,从乔以笙身边路过,特意顿了顿,吓得她往旁地一跳,忙不迭地跑开。
曲池咧着嘴,见她明亮的眼里慌张一闪而过,笑着把虫子扔进了鸡圈。
在她和小玉站在日头牵绳晒细纱布匹时,吹哨赶着黄犬东奔西跑,在飞扬的白纱里见她细细蹙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