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捉黄鳝
鳝鱼,是书面语言,在我们老家不称鳝鱼,称黄鳝。为什么称黄鳝呢?我想,应该与它那身锦缎般的黄袍有关。
那年月,太凡生活在农村的细娃儿,都有下水田、入小溪捉鱼摸虾逮黄鳝的经历。但不是因为黄鳝肉嫩鲜美、营养丰富,且有保肝明目、美容养颜、补脑益智的作用,而是因为适合农村细娃儿玩耍的东西的确太少了,纯粹是把它当成一种释放孩童天性的玩儿。
对付黄鳝的办法很多,如用铁钳夹、铁勾钓、地笼捕等。但是,真正的捕手是瞧不起用工具去逮黄鳝的。因为它像用镊子掏钱包一样,没有技术含量。在扒手行业,用镊子掏钱包被视为没入行,或低能儿,算不上真正的扒手。
黄鳝与人一样也怕冷,到了冬天,它就钻进暖和的稀泥或洞穴取暖过冬去了。期间,它不吃不喝,不外出逍遥遛弯,沉寂于深深的冬眠之中,无踪无影,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当黄鳝听到春雷“轰窿窿”的声音之后,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伸懒腰,极不情愿地钻出安乐窝,睁开小眼睛,瞅了瞅明净如洗的天空。然后加固洞穴,追逐食物,寻花问柳,开始了一年四季之中最忙碌、最活跃,也是最幸福的生活。然而,悲剧也降临了,此刻正是我们捉拿它的好机会。
对于黄鳝的习性,我们早已了如指掌。大多数黄鳝都把家安在泥土较硬的田坎、溪岸沿线。于是,我们就披着暖阳,背了笆笼,沿着田坎、溪岸去寻找它的足迹。黄鳝的家与鼠蛇的家一样,有前、后两道门,或者说除了前门之外,还备有一条消防通道,以供遇到危险时逃遁之用。但是,那后门对我们却毫无用处,因为我们不会给它逃跑的机会。黄鳝的洞穴量身而筑,珑玲溜圆,手指大小。其深浅不论,以土质软硬程度而定。山区土浅泥粗,黄鳝是多长,洞就是多长。捉拿也方便,基本上是一伸手就把它逮住了。平原和丘陵地带泥土稀软深厚,其洞深达数尺。再加上黄鳝胆小,稍有风吹草动,即刻逃之夭夭,捉拿难度就大多了。为此,必须眼疾手快,在它未作出逃跑的反应之时就卡住它的脖子,或堵住它的退路。
判断洞穴里是否有黄鳝的方法很简单,只要那洞口是光滑、新鲜的,洞口的水是浑浊的,洞穴里就一定有黄鳝。反之,不但没黄鳝,还有水蛇。如果洞口的水中飘浮着白色泡沫,说明那是一条正在产卵的雌黄鳝,捉拿时就要小心了。因为雌黄鳝为了保护儿女,它会攻击咬伤侵略者的。
黄鳝身上有一层湿滑的沾液,捉拿时容易滑脱,没经验之人也因此逮不住黄鳝。但是,只要掌握了要领,就可以手到擒来了。当食指在洞穴里触到黄鳝的头顶时,迅速移至颈椎(亦叫七寸)部位的同时,拇指跟上。然后二指合力,一举将其拿下。倘若黄鳝要往后退缩,企图逃离危险,食指就顺身而下,卡住其腰身,扯出泥土,装入笆笼。逮黄鳝时,切忌抓其尾巴,因为尾巴细小,手使不上力,黄鳝容易滑脱。
如果黄鳝把洞打进了泥土较坚硬的田埂怎么办?也有办法。首先要弄清其后门位置,并死死盯牢后门。再用脚在前门用力冲击。此刻,受到威胁惊吓的黄鳝就会选择后门逃跑,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黄鳝与鱼一样,有记忆。如果从人手中逃跑过一次,它就会吸取教训,或把洞打得更深,或远离田坎。当安全受到影响时,它不仅跑得更快,而且不顺洞而跑了。若遇到这种情况,动作就要比黄鳝更快,马上在黄鳝逃跑的四周手插脚踩。只要黄鳝没有逃开捕者的势力范围,就一定能将其抓获。
离开家乡快半个世纪了,家乡那水田、溪沟里还有黄鳝吗?不论有还是没有,当年逮黄鳝的快乐时光都镌刻心壁,永世难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