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井盖
井盖被杂草紧紧地缠绕,有枯萎发黄的藤草,有破土而出的绿草苗儿,逝者呵护新生,泥土与铁锈成了骨肉,一年又一年,成了如今模样,此刻的井盖如同被封印多年的圆门,其间再没被人打开。无人知其秘密,若是有天“封印解除”,往下走会不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偶然可见有三两个孩儿,一路嬉戏,从远处跑来,踏过井盖。
“呀!下面是空的!”呼喊玩闹着跑开。
圆盖“咚咚”两声,转而又没了声响。那是井盖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孤独的低吼,沉闷的失了气力,又似沉睡中被干扰。飞扬在空中的尘土,是它身体的污垢。
若没了铁锈的色泽和不满的声响,只怕和那用水泥铺砌的大地一般无二。
而如今也不差,泥土成了它嵌入大地的胶水,杂草如一根根铁钉,牢牢定住了它想要抖动反抗的全身。
它安静待在少人踏走的角落,表面点缀的杂草过于可爱,春天的时候有小蚱蜢从中跳出,石子大小的蝴蝶在这儿循着、嗅着花香,再来几群小蚂蚁,吱吱喳喳议论着哪儿安家又绝尘而去。夏日下了小雨,一个小洼接一个小洼,流落在外的小蚂蚁漂游着,好巧不巧抓住一根垂到低洼的浮草,赶紧爬到干涸的地方。
这是一个“小世界”。
只要把相机稍稍下放,拍出的便是众生百态。
大概在几十年前,和这个城市差不多的年纪,或许比这座城市还要久远,一批工人运着和它一样的铁井盖,做完规划,打好基础,挖了水道,小心翼翼把它放置下来。
它也曾肩负着使命,也曾为这个城市的建设贡献了自己的“铁身板”,也曾和那些工人一样展望过城市的未来,暴雨狂风中为自己的年轻力壮而欢呼。
那时的井盖是干净时髦的,风雨一遍一遍地洗刷掉它的污垢,来往的人首先注意了它:
“呀!那里竟然有个井盖!”
但现在泥土早已和它的身躯合二为一。
身躯更加厚重,表面的皮肤被同化,再不是瞩目的存在。
小野花在这儿安家了。井盖如同年迈的老人苦中作乐,乱糟糟的藤草头发穿插着白呀黄呀的小花,滑稽可笑。
就这样也挺好的。
后来有一天,来了几个工人。
铲了泥土。
“这井盖有些历史了!”
“旧了,换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