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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原本体弱多病、最后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萨摩耶,叫「小纪同学」。
它备受周纵景的偏心和宠爱。
他的笔记本里,是这样写的:【小纪同学好可爱,我超喜欢她。】
【哥说的是狗。】
【王德发!打雷了!】
我轻轻抚着萨摩耶,跟周纵景说:「叫它『小周同学』吧。」
身边的人哼了一声:「大学霸,你指狗骂我呢?」
我仰头,对着他笑。
还是叫小周同学吧。
毕竟在周纵景死后的第三年,它为了救我,被私生粉疾驰而来的车撞到浑身多处骨折。
它和你一样,周纵景,它和你一样为了救我奋不顾身。
所以它不像我,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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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周纵景没送我回家,我随手指了附近一片小区,瞎编了一个位置。
这是我们之间,第一个改变的节点。
往事记忆里,17 岁的今天,周纵景会因为送摔伤的我回家,记住我家的路。
而后,在半个月后繁星点点的某一天,怀着想带我去看萤火虫的心,见证我家的惨案,与我一同摔进深渊。
8
回到拥挤陈旧的小屋里,纪女士在灶台前煮饭。
她撑着桌台,慢慢挪着身子。
左腿膝盖下,空空如也。
我强扯出笑,从背后拥住她。
说话时,声音仍是抑制不住开始哽咽:「妈,过两天不出摊,陪我到隔壁市参加物理竞赛吧。」
纪女士转过来,关切地问候我:「怎么了?声音这么奇怪,眼睛这么红?」
我摇头,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
纪女士,我很想你。
如果说,周纵景是我往后时光里挥之不去的梦,那么纪女士,则是撑着我倔强活着的信念。
「安今,是不是被同学欺负了?」
我还是摇头。
饭桌旁挂着日历,上面的日期显眼又吓人。
过于深刻,我不会记错。
过两天我妈会在出摊的时候,遇到我二伯。
这位伪善的人,即使发誓保证绝不会将我们的行踪告诉那个即将出狱的男人,却仍旧出尔反尔。
我要错开这个时间节点,让纪女士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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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得说谎,表面倒是风平浪静,多亏了几年后练就的高超演技。
物理竞赛,去的不是我。对比起来,在理综方面,周纵景比我更优秀。
临出发前的上午,周纵景撑着头,眯着惺忪的眼。
「小学霸,想吃什么?回来我给你带。」
我被蛊惑一般,抬手抚了抚他的翘长的睫毛。
刹那间,两个人都慌张起来。
「最近总是下雨,记得带伞。」
周纵景红了耳朵,咳了两声:「哦。」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大学霸,我最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
「你发现我篡改你数学卷两道选择题了?」
「还是你发现我在你英语课本上画鬼脸?」
拙劣的,蠢笨的引起女孩注意的手段。我真是谢谢你啊,周大缺德。
我沉默不语。
周纵景不依不饶:「哎,纪安今,你最近变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出来,总之就是奇怪。」
我默默戳着水杯,最后认认真真盯着他。
「你信不信?我来自七年后。」
他眉尾一扬,半信半疑最终点了点头:「小纪同学的话,当然要信。」
「那么,周纵景同学,你对你的未来有什么想问的吗?」
周纵景同学,我跟你保证,这一次你一定有未来。
10
这是一场过去与未来之间的访谈,可惜周纵景不在乎答案。
班主任在门口喊他的名字。
伴随着早读熙熙攘攘的声音,他靠近我,四目相对。
「没什么要问的,不管几年,我们两个缘分那么深的人,经得起时光的考验。」
少年的从容与笃定,比我更像未来的人。
时光的齿轮不停转,17 岁的周纵景来来回回惊艳我无数次。
走之前,我同他挥了挥手。
「再见。」
11
重回 17 岁,第二个改变的节点,是我带着纪女士躲开了与二伯的偶遇。
纪女士没有深究我为什么说谎。
她带我住在李阿姨家,夜晚睡觉三人躺成一排。
时间记忆里,李阿姨要晚一些出现。
她应当是在纪女士的葬礼上出现,捶着我崩溃大哭:「凭什么要我最好的朋友为你受这么多苦?」
她是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唯一心疼纪女士的人。
枕头旁的手机嗡嗡作响,纪女士和李阿姨聊得正起劲,无暇顾及。
我拿过来,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号码熟悉到扎眼。
未读信息很多。
【阿姨您好,我是小纪同学的同桌,发个信息是想问问您,小纪同学身体好些了吗?】
嗷,我请的是一周病假。
纪女士没回,少年暴躁又压抑。
【阿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不可以给您打个电话,我很担心小纪同学。】
【求求你~我不是坏人……】
我把脸埋进枕头,失笑。
躺在身边的纪女士突然牵住我的手。
李阿姨的声音在房间回荡:「程海林过几天要出狱了。」
我能感受到纪女士浑身紧绷,顺势缓缓抱住她。
「我会带着安今躲好。」
李阿姨咬牙:「我当初就跟你说了,不要生下……」
纪女士截了她的话头:「木子,你一定不知道,安今回回都考第一。」
话题无疾而终。
我们都知道她的意思。
木子,我女儿很棒,我不后悔生下她。
12
盛夏的夜晚总是燥热到难眠,噩梦更是让人辗转反侧。
闭上眼的某一刻,耳边回荡着纪女士小声的抽泣。
灰色的记忆一帧一帧在脑海里回放。
喝酒赌博,回家要不到钱的程海林,我生物学上的父亲。
他砸碎家里的锅碗瓢盆,猩红着眼形同吃人的猛兽。
「不把钱拿出来我杀了你!」
「阿林,那是安今最后的学费了!」
我提前被纪女士塞在衣柜里,捂着耳朵还是能听到外面的咆哮与争吵声。
不久便是纪女士惨绝人寰的痛喊。我从缝隙看出去,纪女士摔在地上,旁边是她分离的左腿下肢以及喷溅的血液。×l
十二岁,我胆小,无知,没有保护她。
梦魇一环接一环。
十七岁,程海林出狱的一周,繁星点点的夜。
他拎着八角锤,躲在我家的某个角落,等我和纪女士回家。
锤子砸在身上难以言说地疼,纪女士把我压在身下。
躺在血泊里的时候,我自以为最大的不幸到此为止。
直到想要带我去看萤火虫的周纵景出现。
直到他被返回来的程海林发现,他将我推进房间然后死死堵住门口。
直到程海林手里的刀子反反复复刺进他身体里,刀身由白到红。
直到最后,这场故意杀人案里,幸存者只有我一个。
我才明白,这才是真正的不幸。
13
纪女士早已哭睡过去。
我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