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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色铁青却憋闷不言，安帝只觉得先前疲乏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颇为大度地道：“将人拖下去，醒来再行刑。”

　　“陛下仁厚。”

　　严凛得了安帝赞赏一眼，下方何宗然也被人拖了下去，而他则是垂眼看向殿中柳鸿。

　　柳鸿脸色瞬间苍白，没等严凛开口就扑通跪在地上：“微臣有罪，微臣实不该因家母年岁太大，不忍她为府中小辈之间争执难过便让她去了积云巷，又因脾性太急失手伤了君宁，还叫家事喧于朝堂叨扰到了陛下。”

　　“微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严凛看着柳鸿嗤了声，这人认罪倒是认得快，只可惜推卸的也是一干二净，他侧头朝着安帝道：

　　“陛下，柳家的事情跟柳侍郎倒是没多大关系，闯积云巷的不是他，险些害柳小娘子丧命的也不是他，柳侍郎充其量只是个失察之罪。”

　　“倒是那位柳老夫人和柳录事，一个顶着诰命倚老卖老，一个识人不清谋害亲妹，若任这等人居于朝堂沐于圣恩，岂不是让人质疑陛下清明。”

　　安帝眸色冷沉，他对柳家本就不满，既是不喜他们与陆家结亲，今日早朝陆家勾结御史台中之人攻讦严凛，甚至当朝逼迫他这个皇帝，也都是因为柳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烂糟事情。

　　“既倚老卖老，便去其诰命。”

　　“陛下！”

　　柳鸿满眼惊措。

　　安帝冷淡道：“你父柳国公哀逝已久，其眷内诰命本是破例恩赏，可你母亲却不知感恩，大闹积云巷，让朝堂京中皆因她沸扬，今日朕黜其国夫人之号，念其年迈留待孺人，居家思过，若有再犯决不轻饶。”

　　“至于柳家子，小小年纪便心性狠辣，既无识人之明，又难宁内帷清静，那录事郎就先别干了，发回翰林好生修身养性，学会做人再为官，柳鸿管束家中不严，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柳鸿跪在脸色惨白，眼前泛黑的同时几乎晕厥过去。

　　严凛：“柳侍郎还不谢恩。”

　　柳鸿喉间泣血，可对上安帝满是冷凝的目光，只能浑身发冷地叩拜在地。

　　“臣，柳鸿，谢陛下隆恩。”

　　一场早朝结束，原是两方博弈，最终严凛却半点未曾受损，反是陆崇远这边，不仅折了一个御史台的心腹，还与皇帝博弈之间输得一塌糊涂，柳家更惨，既丢了老夫人的诰命，又损了一个前途无量的柳瑾修。

　　待到从大殿中出来，柳鸿脸色惨白望着施然而出的严凛：“严督主好狠的手段。”

　　“过誉。”

　　严凛眸色清浅：“若不是你们盯着个小女娘，本督这些手段也无处施展。”

　　柳鸿气的喉间腥甜：“严督主倒是护她，可你是不是忘了柳君宁也是姓柳的，就算真得你庇护她也还是柳家人……”

　　“那又如何，她若愿意，改姓严也行。”

　　“你！”

　　柳鸿勃然大怒，陆崇远伸手拦着他：“严凛，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朝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般插手他人府中之事未免太过了，几个小儿之间胡闹竟也值得让你搬上朝堂，老夫往日当真是太过高看你了。”

　　严凛散漫着眼笑了声：“本督倒从未高看过你，陆公还是一样的虚伪，你老与其跟本督打这嘴仗，不如想想何宗然殿前执鞭受戒，那脸皮能撑住几天吧。”

　　日头正好，盛光漫于肩头，他瞧着那头刚醒过来满目狰狞厌恶的何御史，

　　“咦，何大人醒了，那正好，趁着陆公还在，上廷杖吧。”

　　一群宫人上前，拖着何宗然便到了台阶之下，将人压在台子上取了廷棍过来。

　　何宗然脏腑生疼伏在地上嘶声道：“严凛你个阉狗，你今日如此欺我，定然不得好死，你……”

　　啊——

　　一声惨叫，棍棒落在他嘴上，那何御史满嘴是血。

　　“可别打坏了何大人的嘴，明儿个还得背读儒家五经，打腿就成，抬着跪着，不妨碍受罚。”

　　严凛瞳仁静沉，说出的话让陆氏身后那些朝臣都是目眦欲裂，而那些个行刑的宫人未曾再伤那何御史脸面，只是拿着廷棍朝着他下身打去。

　　那些个棍棒足有三尺宽厚，每一下都落实皮肉，沉闷的响声之下甚至能听到骨节断裂的声音。

　　那何宗然先前叫嚣的多厉害，此时就疼的有多狼狈，只不过挨了三五下就已然忘记刚才风骨，趴在地上恨不得将心肝脾肺都连血吐出来。

　　他不断地惨叫哀嚎，嘴里叫声惊得殿门前朝臣都是脸色惨白。

　　严凛抬眼看向殿前时，无论是柳鸿还是其他人，都是齐刷刷地避开他眼。

　　“何大人忠肝义胆，本督还是佩服的，陆公待会儿记得将人抬出宫去，寻你家那医术惊人的府医替他瞧瞧，若不然明早殿前见不着他，那可就是抗旨的大罪了，本督可不想带人抄了何大人府邸。”

　　“这年头，骨头硬，脑子蠢的人不好找了。”

　　徐徐郎朗的声音点起一片火气，严凛袍裾轻扬转身就走。

　　徒留陆崇远等人站在殿前气得脸上乍青乍白，咬碎了一口老牙。

　　听着那些人在严凛离开之后骂着他“阉狗”、“佞臣”，嘴里滔天的污言秽语，恨不得将一切恶言都落在严凛身上，可偏偏连谩骂之时都是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去了一星半点。

　　曹德江脸上露出嫌恶之色，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寒门官员也都是纷纷鄙夷。

　　先前朝堂之上这些人如何弹劾严凛他们有目皆睹，后来何宗然露头后他们怎样将人推出来人人避之不及，他们也看的清楚。

　　曹德江等人虽也觉得严凛行事张狂无度，可这陆党的人才是真正上不得台面，瞧着就叫人想要啐上一口。

　　“曹公，严凛今日这般不饶人，陛下依旧纵着，看来陛下对世家的忍耐是到了极限了。”文信侯压低了声音。

　　曹德江面色微沉：“严凛所行未必是坏事。”

　　他们这些清流门户这些年屡遭世家打压，寒门士子难以出头，若真能除了世家对朝堂、对天下都是好事。

　　文信侯道：“那柳家那边……”

　　“柳家攀权附贵，讨好世家，毫无半点柳国公当年风骨，严凛此人睚眦必报，我总觉着柳家这事有些蹊跷。”

　　曹德江低声说完后，扭头看向文信侯：“我记得你家夫人与铖王妃交好，不若让她去铖王府探望一二？”

　　文信侯愣了下，随即点头：“我回去问问。”

第45章护食

　　柳君宁全然不知宫中之事，搬到积云巷后，府中没有尊长需要她每日请安，屋中也全都是自家下人。

　　严娘子交代了她要多休息才能早些康愈，府里的人皆知道她有伤不敢惊扰，花芜守在房檐下遣散了院子里打扫的下人，围着炭炉烤着番薯。

　　君宁一觉睡至晌午，才被外面传来的烤番薯的香气馋醒。

　　“女郎这鼻子当真是厉害，睡梦中都能闻见香气。”

　　下头奴婢捧着水过来让君宁洗漱净齿，又替她将头发挽成个小髻。

　　花芜就捧着剥好的番薯递到了君宁嘴边：“奴婢才刚烤好呢，女郎就闻着香气醒了，正巧快尝尝好不好吃。”

　　君宁就着她手咬了一口后，眼睛亮了起来：“好甜。”

　　“对呢，昨儿个夜里奴婢在厨房里寻着，削了个生的啃了两口就觉着甜，想着烤了女郎肯定喜欢。”

　　小丫头贴心地将皮剥干净后，将番薯放在青瓷小碗里，取了汤匙放在碗里，让君宁舀着吃。

　　君宁掌心握着汤匙吃着眼睛弯了起来，朝着花芜道：“再烤几个，晚些给隔壁送去……”

　　说罢想起严凛矜贵冷凛，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很难想像他抱着番薯啃，她连忙反悔。

　　“算了，阿兄恐怕不吃。”

　　“不吃什么？”

　　门外有声音传来，君宁含着汤匙抬头，就见铖王妃领着蒋嬷嬷从外间进来。

　　她脸上施了粉，薄薄的胭脂盖不住眼底青黑，哪怕入内时神色如常，君宁也能瞧得出铖王妃脸上遮掩不住的疲惫和不济。

　　“姨母。”

　　君宁连忙放下汤匙就想起身，被铖王妃一把摁了回去。

　　“好好歇着，乱动弹什么？严娘子的话是忘记了，你这腿得少走少动，养好了才成。”

　　君宁只得坐了回去。

　　“严娘子来过了吗，今天好些了没有?”

　　铖王妃坐在她身旁瞧了眼桌上的东西：“你这是用的午膳呢，还是吃的零嘴？”

　　君宁有些不好意思：“我才刚起。”

　　花芜端着煮好的茶汤送了过来，那隐约茶香瞬间盖过了番薯的香气。

　　“女郎昨个儿睡的有些晚，今天早上瞧着觉甜，奴婢就没唤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