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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为皇后，劝解皇上不要独宠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她是好心劝导。

哪知，封臣离闻言当下就拍案而起，眉眼间尽是怒气：“朕不过是遇到了喜爱的女子，你也要阻拦吗！你是皇后，应该贤良淑德！”

相识数十年，他从未这样厉言厉色地跟她说话。

苏香艺有些被吓到，却面上仍不露惧色：“曾有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如今皇上也要做一个昏君吗？”

话音刚落，封臣离手臂抬起，就给了她清脆的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

苏香艺捂着火辣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泪光闪闪。

但还没有完。

只听她面前冷酷无情的君王冷冷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瞧着皇后是有些疯魔了，不如就在你这椒房宫好好反省你身为皇后该做什么！”

“没有我的命令，你一步也不许踏出这椒房宫！”

说完，封臣离绝情离去。

身后，苏香艺的眼泪应声而落。

什么时候，他在她面前也开始称“朕”。

而又是什么时候，他们之前变得这样疏离？

皇后被囚禁于椒房宫不得出，这在后宫嫔妃眼中跟打入冷宫没什么两样。

终于有机会将苏香艺拉下后位，不安分的人便跑去巴结淑嫔。

而苏香艺呆在宫中，却是心死如灰。

封臣离不爱她，她已然无所谓，却不想竟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心病缠绕，很快苏香艺便一病不起，这件事本该禀报封臣离的，但是苏香艺已然失望，不肯让下人去禀报。

后来，她的父亲大理寺卿被打入天牢，而后，后宫流言四起，说着皇上即将废后，立淑嫔为新后。

这些消息传到苏香艺的耳中，竟让她生生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她的身子更加虚弱。

二十八岁生辰那一天，苏香艺坐在院中，看着一只喜鹊停落枝头，就这样闭上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

半月后，左相因通敌叛国被判死刑，他的女儿淑嫔紧跟着入狱。

大理寺卿完好无损地从天牢中走出，赫然是没有受过牢狱之苦的模样。

这一切，不过都是封臣离和大理寺卿布下的陷阱，只为将左相和身后势力一网打尽。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苏香艺会因心魔缠绕而撒手西去。

国丧之上，他看着那座棺材，心中懊悔不已。

他站在棺前，低声呢喃：“此生，到底是我欠你一句话……”

若有来世，我愿再不做皇帝，只给你一人一生一世的爱。

——

将军和乞丐，皇帝与皇后，这便是封臣离和苏香艺的第二世和第三世吗？

封臣离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天光微亮，疲累地擦去额上的汗珠。

从前，苏香艺只告诉他，她梦中的九世，她很爱他，他们成为了夫妻，却不曾告诉他，她每次都会在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死去。

为什么她每次都死在二十八岁的那一天，就连此生此世，她因为救起小朋友而溺水死亡，也是在二十八岁……

他想不通，烦乱地揉了揉后脑。

苏母一大早便赶到了苏家，在看见女儿的死亡确认书和骨灰盒之后，这个母亲的世界一瞬间崩塌，崩溃大哭。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是任何人都不能用只言片语安慰的。

苏母责怪苏父，却也明白已是无济于事。

逝者已逝，生者依旧要继续生活。

封臣离离开苏家，回到了自己家。

这一夜，他梦见了三个故事。

第二十一章游园惊梦

正是傍晚时分，长街上挤满各种小摊，吆喝声一声接着一声。

忽地，从长街尽头传来一声高呼。

“让开——”

紧接着，就是一阵仓促的马蹄声，仿佛在告诉行人，若不快些避开，就要被踩成肉泥。

人们慌慌张张地向两旁退让，只见一队人马奔驰而过，速度快得只能看清他们身上军装的颜色。

待一队人马离去，议论声四起：“这是封老将军的儿子封臣离吧？”

“你敢直呼他的名字？那得叫封帅！”

“刚刚听说北边打完仗，封帅这是凯旋归来了啊。”

……

封府。

封臣离从马上翻身而下，两步便跑进府中：“爹，我回来了！”

封父缓缓从屋中走出来，面色不悦：“你能不能低调一点，在几里之外就听见你大张旗鼓的动静了！”

“这不能怪我，那我骑着马慢悠悠地走，不是更引人注目？”封臣离挑挑眉，赫然是桀骜不驯的公子模样。

“你啊你，迟早要吃亏！”封父用拐杖比划了两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封臣离走过去，揽住封父的肩膀：“爹，你可听说了我的赫赫战功？”

“听说了！”封父挥开他的手，“琛儿，我与你说过多次，有些事情要把握好分寸，像我们这种人，在外面结仇不会少，你就是不肯听我的。”

话没有说两句，全都是训诫。

封臣离有些不耐烦，揉了揉后脑勺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个小兔崽子又去哪？”封父叫住他。

“喝酒。”封臣离老实回答。

“今晚要与你苏伯父相聚，你去梨园把苏家女儿接到家中，好生待客！”封父命令道。

闻言，封臣离怔住：“梨园？”

……

“回莺啭，乱煞年光遍…饣并…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请示去年……”

悠悠转转的歌声从梨园中断断续续地传出。

封臣离本是不愿来的，他打小便知道自己有个定了娃娃亲的苏家小媳妇，幼时见过几次，但自从他上了战场之后便没再见过。

谁家姑娘去唱戏啊？

可等站在梨园门口，听见这宛转悠扬的歌声之后，他竟情不自禁地走进去，想要瞧瞧有着这声音的姑娘长什么样子。

他走进去，便看见戏台子上一身戏服的女子正姿态妩媚地瞧着搭档。

男子对着屋内高喊一声：“苏姑娘，有人找——”

“知道了。”里面传来柔柔一声。

封臣离听着，只觉耳熟，却又好似没印象。

直到一道身影掀开帘子走出来，他才知道为何耳熟。

眼前女子的妆发仍未卸去，分明就是方才戏台上的“杜丽娘”。

“是你？！”封臣离脱口而出，眉毛还轻轻蹙在一起。

苏香艺也还记得他，她微微勾起唇角：“是我。”

封臣离怔住，而后轻咳一声，偏过头去：“我是来接你去封府的。”

“接我？”苏香艺挑起细长的眉，“长官，我们并不相识，叫我如何信你？”

他抿抿唇，沉声道：“我是封臣离。”

话音落下，她却低低笑起来：“原来是我的未婚夫，好久不见，我的确是没有认出来你。”

……

两人的婚事在这晚的饭局上定下。

封臣离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封父打断。

快结束的时候，他起身，说出去抽支烟，便先一步离开。

没想到，苏香艺也跟了出来，悄悄出现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封臣离吓了一跳，手中的烟都险些掉落：“你做什么？”

苏香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当然是吓唬你，好歹是个将军，胆子这么小？”

“才没有。”他转过身去，沉默不语。

“我看你的样子，不是很想跟我结婚。”苏香艺淡淡开口。

封臣离看向她，见她面色仍是风淡云轻，似乎是不太在乎，他解释：“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我在出入战场，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你愿意做寡妇？”

苏香艺却没有看他，而是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月亮。

“做寡妇，也总被人唾骂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