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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锦将箱子里的书籍一一翻开，生怕图纸就夹在哪本书里，然而此行带了不少书，她找了半天都没瞧见，一时间颇有些心烦意乱。

　　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且越走越近，她只当又是玉春，语带不耐：“不是让你别来烦我吗？”

　　脚步声一顿，片刻后却是蔡添喜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奴也不愿意来打扰姑娘，可是皇上遇刺了。”

　　黎锦一愣，猛地拉开了门：“你说什么？”

　　蔡添喜老脸紧皱，眼底的担忧压都压不住：“皇上刚才在议政厅遇刺，没在要害，刺客虽然抓住了，但皇上担心还有同党，所以让奴才带几个人来看看，说您要是忙完了想过去看看就护送您过去，若是没忙完我们就替您守着门。”

　　听见没在要害黎锦松了口气，可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萧容怎么会觉得他都遇刺了，自己还有心思忙别的呢？

　　“我们去议政厅。”

　　蔡添喜脸上一喜：“好好好，快跟上，保护好了谢姑娘。”

　　龙船已经戒严了，到处都燃着火把，禁军密不透风地把守着各个出入口，连岸边都调了当地的巡城卫来护卫，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临近议政厅，气氛越发紧绷，黎锦还没进门就先看见宫人端着一盆盆的血水来来往往。

　　她目光不自觉被吸引，一时顾不上看路，险些撞在柱子上，蔡添喜连忙扶了她一把：“姑娘小心。”

　　黎锦摁了摁心跳越来越乱的胸口，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抬脚进了议政厅。

　　屋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萧容正在昏睡，他的伤口已经被缝合好了，一道狭长的血痕横贯了他大半个胸口，太医正给他包扎，可刚包起来，殷红的血迹就渗透了布料并晕染开来，瞧着越发触目惊心。

　　黎锦下意识侧开头，却一眼又看见了桌上放着的刚用完的针线，那细细的一条线上沾满了粘稠的鲜血和碎肉，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人联想到那东西穿过皮肉，又被拉扯出来的场景。

　　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抬脚走过去。

　　“皇上的伤怎么样？”

　　“姑姑放心，虽然伤口狭长，好在不深，休养几日就好了，只是……”

　　他面露为难，看得黎锦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是什么？”

　　廖扶伤左右看了看，瞧见周遭没有旁人，萧容又还晕着，这才压低声音开口：“皇上身上有旧伤，姑姑是知道的，那伤十分凶险，伤在心脉上是不可能痊愈的，近日又总是劳神太过，加之大悲大痛，这么下去恐会有损寿命。”

　　黎锦心脏一颤，有损寿命……

　　“太医既然知道，想必也是有法子弥补的，该如何做？”

　　廖扶伤脸色更纠结：“法子说也简单，静养就是，可我说了多次皇上他不听啊，姑姑若是有心，多劝劝皇上吧，这真的不是小事。”

　　话音落下，他弯腰一礼，唉声叹气地提着药箱出去了。

　　黎锦脑子里回想着他的话，许久才将目光落在萧容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医那番话的缘故，这么看着萧容，竟真的多了几分脆弱，仿佛真的碰一下就会碎一样。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容。

　　先前他重伤濒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幅模样呢？

　　拖着那副身体去她和齐王的大婚之地观礼时，是不是也是这幅模样呢？

　　她眨了眨眼睛，没敢再想下去，眼见对方嘴唇干裂，连忙拿了帕子沾湿了给他擦了擦，一股懊恼却又涌了上来。

　　她明明都听到谢淮安说朝廷有异动，说龙船防守不严密，有心人都能混上来，她明明都想着要提醒钟白了，可怎么就没说呢？

　　萧容这幅样子，有她的责任。

　　她轻轻抓住了萧容的手，无声道：“对不起……”

　　外头响起说话声，蔡添喜推门进来：“谢姑娘，大人们听说皇上遇刺，想来探望。”

　　黎锦混乱的思绪瞬间回笼，眼神冷了下去，这回的行刺绝对和船上的人脱不了关系，哪怕有异动的是京城，哪怕刺客是从京城派出来的，可若没有船上的人接应，怎么就至于如此悄无声息的就寻到了议政厅来？

　　要知道谢淮安可是都整日盯着龙船的，却仍旧寻不到她的位置，何况他人？

　　“就说皇上伤势严重，太医还在处理，请众位大人们明日再来。”

　　蔡添喜连忙应声，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又被黎锦喊住了，他转身看过去，就见对方正看着他，目光亮得慑人：“蔡公公，你要看清楚，哪位大人最是从容不迫。”

　　刺客留下的伤口在要害附近，却不伤及性命，显然对方的目的不是弑君，而是警告。

　　但这一点旁人不知道，而知道的人大概率参与了其中。

　　蔡添喜目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倒退着出了门，不多时外头就响起说话声，等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蔡添喜才进来，刚要开口黎锦就摇了摇头：“这是朝政，等皇上醒了公公告诉他吧。”

　　蔡添喜只好应了一声，却并没有退出去。

　　黎锦又给萧容喂了点参茶，放茶盏的时候才看见他还在：“公公还有事？”

　　蔡添喜其实也拿不准该不该提，是刚才出去传话的时候顺便听了一耳朵：“仿佛是今天来过的那位宋夫人又来了。”

　　黎锦略有些惊讶，可念头一转就想明白了，龙船闹这么大动静，整个扬州都跟着戒严了，宋夫人得到消息也正常，母子连心，她应该也是担心萧容的。

　　只是，萧容想见她吗？

　　黎锦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请上来吧……”

　　“不必了。”

　　萧容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他竟然赶在这档口醒了。

　　黎锦连忙扶了他一把，萧容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声音低了下去：“既然她要绝了这份亲缘，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反正在我心里，她十六年前就死了。”

第262章甘之如饴

　　萧容能说出这种话，想必是被宋夫人伤透了心，黎锦便也没劝，蔡添喜眼见两人都是这幅态度，这才转身退出去传话。

　　黎锦端过茶盏，想着再喂萧容喝两口，一抬眼却瞧见他的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正紧紧看着外头。

　　虽然做了决定，可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不然见一见吧？”

　　她轻声开口，倒不是想劝萧容原谅宋夫人，只是离着滇南渡越来越近了，她想让萧容身边多几个亲近的人。

　　然而萧容摇了摇头，他脱力似的靠在了床头，目光也收了回来：“她未必是来看我的。”

　　有了前车之鉴，他已经不大敢自作多情了，比起宋夫人是因为关心而来探望他的，他倒是觉得对方更有可能是担心他一旦受伤，就顾不得宋家父子的事了。

　　他不想冒这个险，还是不见了。

　　他抓着黎锦的手揉了好几下才定下神来：“桌案上有几份紧要的折子，你帮我取过来。”

　　黎锦没有动，她又想起了谢淮安的话，萧容这次遭难极有可能和他最近谋划的事情有关。

　　对方已经狗急跳墙到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来反击，若是继续下去，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来。

　　太冒险了。

　　何况太医也说了，萧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休养。

　　“政务再重要也比不过龙体，回京再说好不好？”

　　萧容睁眼看过来，眼底闪过一道流光，他喜欢听黎锦说这种话，虽然她开口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