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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尧怎么了?”身后的花轿里传来宁思儿娇滴滴的声音。
“没什么。”凌长洲回过神来,对归来的将士们说:“今日本将大婚,待我拜堂之后,再入宫中,与你们同乐!”
将士们面面相觑,想说的话遏在了喉咙里。
队伍后面有太多棺材,还有叶寻月阵亡的事情,实在不方便在将军大婚之日说出。
领队拱手道:“我等在宫中等候将军。”
说完,手一挥,带着队伍走到另一个街道上去,以免冲撞了喜事。
凌长洲沉着脸默默看着将士们从身前走过,目光落在一个个憔悴的面容上,却没有一张是他想要见到的。
心中的不安愈发放大。
凌长洲微微蹙眉,转念又想,大军归京要先面圣,叶寻月做为军师,已经入宫了吧。
他鬼使神差的添了一句:“不准鸣乐。”
“待大军面见圣上后,去将叶寻月带来将军府,参加婚宴。”
“是。”亲卫领命退下。
凌长洲掩去眼底的烦闷,勒马前行。
整个大街上,除却那一声声呐喊,安静如鸡。
喜队与大军交错而过。
凌长洲并不知晓,在他走后,前行的将士们统一停下了脚步。
他们回头望着那一片喜色,眼中布满了旁人看不懂的哀戚。8
……
将军府,红绸漫天。
比起上一次被中断的大婚,此回更显重视,盛大。
眼看日头将过吉时,喜官问向凌长洲:“孟将军,再不开始,便要错过吉时了。”
凌长洲未答,看向管家:“叶寻月还没来吗?”
管家一愣,摇头道:“未见谢军师。”
凌长洲沉默不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
直到喜官再次询问:“将军,吉时真要过去了,该开始了!”
管家也跟着劝:“将军,成婚的是您与宁姑娘,为何非要谢军师到场啊?”
凌长洲呼吸微滞,随即开口:“开始吧。”
管家与喜官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刚要准备。
这时,一个太监快步走进来:“孟将军,殿下召您入宫,要您立刻前去。”
皇命不可违。
凌长洲连婚服都来不及换下,跟着太监进了宫。
大军凯旋,宫中本该一片鸿禧之色。
但一进去,凌长洲便看到了挂满房梁的白绸。
凌长洲一身红衣,在其中格格不入,乍眼至极。
这时,高台之上,身着龙袍的庆皇端举酒盏:“廷阳大军此次见面三十万匈奴君,将匈奴将领斩首!实属大庆之幸!为朕英勇的战士们,告慰!”
“告慰英灵!”
“告慰英灵!”
阶梯下,众将士们倏然跪下,黑压压一片声势浩大。
他们虽然跪下,但骨子里的煞气卷起了气浪,将白绸吹得呼呼直响。
好像那些亡故的战士们在回应大庆!
凌长洲也端起酒杯,同敬英魂。
蓦然,凌长洲却发现,在大军之前还跪着一个妇女。
正是谢母!她为何在此?又为何身着丧服?
还有叶寻月,为何在此也没见她?
一时间,难以言喻的惊惧如潮水般将凌长洲包裹。
这时,只听庆皇再度开口:“我方牺牲士兵九万余人,其中女军师叶寻月计谋远见,以自身为饵,最终死守城门,战死沙场!”
话落,凌长洲如遭雷劈,整个人瞬间呆在了原地。
“……怎么会……”
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殿门处,四名将士抬着一副黑棺,脚步沉重地走进。
轻微的铃声再次响起,凌长洲仰头看去,那黑棺上挂着的正是一串风铃!
咚的一声闷响,棺材落地。
凌长洲呼吸也跟着停滞,窒息如同魔爪将他紧紧困住,轻轻挣扎都能划出深深的伤痕。
谢母撑着薄弱的身躯来到黑棺前,垂眸看棺后,重重跪倒在地:“我的女儿啊——”
凌长洲僵硬的一步步走上前。
只见棺中,叶寻月紧闭双眼,面白如雪,气息断绝——
第11章
凌长洲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无力过,他脚下一软,连忙扶住了棺材边缘,才避免倒下。
一个声音反复回荡在脑海里。
“不可能,叶寻月不可能死!”
“她在军营受尽折磨都依旧坚挺的活着,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
凌长洲根本不相信,伸手抓住叶寻月的衣领,大喊道:“叶寻月!你想报复我也不要用这种低劣的手段!给我醒过来!”
已经僵硬的叶寻月被他微微抬起,鼻腔涌入一股腐朽的味道。
凌长洲顿住了。
“快阻止他!”
庆皇怒斥后,几名士兵拽住凌长洲的手。
“孟将军!谢军师已死,请你不要再计较以前的事情!”
凌长洲松开了手,叶寻月摔回棺材里,一头碎发凌乱散开,贴敷在脸上,增添了一点点生动。
可她终究是死了。
如今还能计较什么?他再也看不到那双眸子睁开了!
庆皇冷着脸,眸子中藏着怒火:“孟将军,谢军师战功赫赫,你岂能如此对待?!”
这时,谢母见状哭晕了过去。3
高台上乱成一片。
凌长洲站在棺前,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只沉着脸死死盯着叶寻月的面容,好似要将她的样子永远印刻在脑海中。
就在他要俯身伸出手的时候,庆皇冷叱道:“凌长洲!”
凌长洲猛地回过神来。
他回头就对上阴郁的眸子,忽然想起眼前之人是谁。
“陛下!臣想要她!”凌长洲用力跪在地上,膝盖疼得一阵发麻。
“不可能!”庆皇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严肃道,“以前朕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矛盾,但如今叶寻月既然功勋在身,朕自然不能不管。”
凌长洲置若罔闻,他抱紧拳头低着声说:“臣自不会伤害谢军师的遗体,只是希望……”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谢军师是谢家人,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凌长洲垂着头,一动不动。
好像庆皇不答应,他就不起。
庆皇见状气急,但想到凌长洲是自己的镇北将军,又不能随意撒气。
他无奈一叹:“凌长洲,你已经婚娶,回去好好与你夫人过日子,不要再插手谢家的事情了。”
“不论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
就像叶寻月也不复存在了。
他们之间的恩怨,通过生死彻底割断了。
一听到‘无关’二字,凌长洲的心中涌出寒意和后悔,他止不住颤抖起指尖。
庆皇带人离开了这里。
士兵合上棺木,将黑棺扛走了。
而凌长洲跪在原地,一直望着黑棺离去方向,不知何时天黑了,黑棺也逐渐消失在黑色天幕中。
侍卫走上前:“将军,该走了,宫门要关了。”
凌长洲眼眸猩红,眼角干涸,过了好久,才缓缓站起来。
突然,他身子一倾,眼前坠入一片黑暗中。
所有人一惊,上前的动作慢了一步,凌长洲狠狠砸在了地上,额头磕出鲜血。
再次醒来,宁思儿坐在床边,惴惴不安。
见凌长洲睁眼,她连忙问道:“夫君,你醒了?”
凌长洲双目微微迟钝,他转过头来,看着宁思儿,问:“叶寻月在哪儿?”
第12章
宁思儿攒紧衣角,心有不甘。
她嘴角笑容微微一僵,说:“夫君,谢军师今日就要下葬了。”
凌长洲原本混沌的眼睛瞬间清明,直接从床榻上起了身。
宁思儿慌忙退了一步,面色慌乱:“夫君,你要去哪儿,今天是我们婚后的第一天……”
“我有事。”凌长洲穿上外衣,没有半点犹豫,走出了门。
他匆匆赶到谢家,一眼就看到了满天的白色冥币纷飞,哭声阵阵,凄凄惨惨。
凌长洲步伐缓慢地走了进去,灵堂之上,摆着叶寻月的灵牌。
此时此刻,叶寻月才摆脱了兄长的身份,变回了自己。
谢母看到凌长洲走进来,慌乱站起来,挡在门口:“你来做什么?”
“我……”凌长洲嗓子干哑,发现面对谢母,自己居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母怒道:“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