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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想起这份恩情又有何用？楚家要没了，一个不留……

倏然，褚冷烟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子，她瞳孔微微一震。

“楚元……能救元元一命吗？”

岑则骁摇头拒绝：“不可能，他是男丁。”

褚冷烟早已猜到，却不免失望：“那便没有了。”

见她黯淡的眼眸，岑则骁心里涌上抹异样：“你……”

然而话刚出口，就被褚冷烟打断：“帝师大人，若你真的有心，就夺回我父亲和三叔的尸首，送他们……入土为安。”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顺着来路走回。

岑则骁站在原地，望着她单薄的身影慢慢走进阴暗的囚牢中，神色难辨……

三日后，楚家三十几口人被拖上了刑场。

“楚家通敌卖国，罪恶深孽。楚家三十九口人，行刑——”

高台上的监斩官丢下火签令，刽子手举起屠刀。

头顶的太阳明亮到刺眼，褚冷烟仰头望着，耳边回响着来自家人的高喊——

“楚家无罪！”

一声接着一声，伴随着的，是刀落下的凛冽，还有热血浇洒——

褚冷烟不敢去看，只能从声音中辨别出那是三婶，然后是四婶，接着是二婶，五婶……

身旁，长嫂林若烟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

“元元，别怕，别哭，娘马上就带着你去见爹爹。”

林若烟怜惜的望着自己的孩子，随后将他抱紧，怅然高呼：“吾儿何辜！吾夫何辜！楚家何辜！”

下一刻，刽子手举起大刀——

刹那人头落地，鲜血洒满刑台，也映进了褚冷烟的眼。

她看着身旁不断倒下的人，视线慢慢落在母亲身上。

四目相对间，两人眼里都没有害怕与恐惧，只有满腔的从容！

褚冷烟弯唇粲然一笑：“娘，下辈子我还想当你的女儿。”

“好。”楚母含着泪点头，“下辈子……我们还做一家人。”

随着他们话落，身后刽子手手里的大刀慢慢举起。

刀刃上寒光一现，褚冷烟闭上双眼，等待死亡。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喧哗声响起。

紧接着，褚冷烟只听见一声惊呼——

“有人劫刑场——”

第8章

听到呼声，褚冷烟下意识睁开眼。

只见无数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朝刑台涌来。

现场一片混乱，台下人更是惊恐逃命。

这时，其中一人快速解决掉身边的侍卫，来到褚冷烟面前：“末将林泽勋！楚小将军，在下失礼了！”

林泽勋是父亲的亲信，年纪虽轻，但已立下赫赫战功！

可是……

“你不是该在边关，怎会出现在这儿？”褚冷烟低声问着。

但情况紧急，林泽勋无暇解释，反身将她扛起就跑。

匆乱之际，褚冷烟下意识往刑台上看去。

就看到，因劫刑场之乱，母亲被侍卫羁押着带下了刑场。

而其他黑衣人也都迅速散去，恍若未曾出现……

京城外，破庙。

林泽勋将褚冷烟放下来，解开囚着她手脚的锁链。

旋即，他单膝跪下：“末将林泽勋，见过楚小将军！”

“快请起。”褚冷烟忙将人扶住，再次问出心中不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天堑城一战后，属下本想夺回大将军尸首，却无果。又听闻楚家之事，便带着兄弟们策马加鞭赶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

提到父亲，褚冷烟嗓音发哽：“若父亲知道楚家就这么没了，他……”

说到这儿，她再说不下去。

林泽勋也红了眼，抹了把泪双手抱拳：“还请小将军不要悲观，弟兄们都在等小将军引领我们！楚家军还在，楚家就在！”

“小将军放心，再过几日，我等便重新潜入京城，定会将夫人救出。”

“不行！”褚冷烟沉声阻止，“劫刑场一事你们已经暴露，若再回城，定会被发现。”6

思虑间，她做下决定：“我回去。”

“这怎么行……”林泽勋要阻止。

褚冷烟却正色道：“回去救人不知又要死多少士兵。你们作为南国的将士，不该对国人拔刀相向，回去边关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守你们该守的山河！”

林泽勋身子微顿，内心挣扎，最终还是抱拳：“末将领命。”

闻言，褚冷烟才算是放心，拉开庙门准备回京。

不想开门瞬间，就看到站在几步外一袭白衣的岑则骁。

二人四目相对。

褚冷烟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但很快就收敛情绪，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上锁吧。”

岑则骁低头看她纤细的手腕和突出的骨节，攥在手里的铁质镣铐怎么都无法拿出。

最后，他只是说：“我以为你会逃。”

此话一出，褚冷烟怔住了。

从小岑则骁就和她一起长大。

他也知道楚家人的傲骨，而自己身为其中一员，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一刻，褚冷烟必须承认，她很失望。

“你看扁了我，也低估了楚家人的血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岑则骁一默。

没等他反应过来，褚冷烟已经绕过他往前走去，其方向正是京城。

岑则骁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脊，在原地驻足了许久，才跟了上去。

……

回京的这条官道很长，路两边皆是树木，挡住了东升的太阳，落下一片阴影。

因为距离京城很近，幼时褚冷烟便经常和岑则骁一起偷溜出来玩。

她看着熟悉的小路，不由自主的开口：“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常来此处接我父亲回府。你还会用路边的小草给我编了小兔子。”

岑则骁一怔，也想起了那时的天真懵懂，目光柔和了几分：“那时你太闹腾了，给你那个东西会安静一阵。”

是啊，那时，她任性，他包容。

可为何，两人如今会走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呢？”

不知不觉褚冷烟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岑则骁心里莫名涌出一丝悸动，他抿唇压下情绪：“因为楚家谋逆在先……”

闻言，褚冷烟猛地回头看向他，黑眸里情绪翻涌。

面对这样的眼神，岑则骁竟有些说不下去。

这时，只听褚冷烟一字一句：“你我都清楚，楚家不曾做过。”

说完，她默然转回头，再不开口。

这一刻褚冷烟终于意识到，十年前，她是楚家小姐，他是楚家义子。

十年后，她是朝堂罪臣，他是南国帝师。

他与她，也早已没有了回忆过去的意义。

至此，他们再没任何交流。

眼看着进了京城。

岑则骁抬头看着褚冷烟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