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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清欢扭头朝着花芜道：“那你先在廊下等我一会儿，我见过阿兄就出来。”

花芜乖巧点头：“是。”

……

祝清欢接过手中的食盒，避开手指伤处提着进了鹤唳堂，就发现这小楼自外间看着不大，里面却十分宽敞。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打踏进房门之后，越往里走周围便越是温暖，等顺着那条长长的甬道到了一处碧纱橱前，她额间已经浮出些细汗，连偶尔穿堂吹过来的风也好似带着一丝热意。

“谁？”里间有沉冷声音传出。

“阿兄，是我。”

祝清欢连忙回了一句，就听里面声音温缓下来：“清欢？进来吧。”

第104章她就不讲道理了，怎么了？

祝清欢提着食盒绕过黄梨的格扇门进了里间后，发现周围温度竟是离奇地降了下来，屋中一眼望过去是依旧是精简摆设，唯一让她惊奇的就是贺桁所处的地方是一方延伸出去的水榭栏台。

旁边立着鹤鸣九皋的屏扇，后面栏上隔窗开了些缝隙，隔着些距离也能听到潺潺水声，再往外便是后湖。

丝丝凉意透过窗边从湖面吹拂过来，冲淡了外间带来的热意，也叫屋中凉爽。

贺桁穿着长衫坐在栏前写着东西，身前桌上堆着厚厚一沓书折，笔案上摆着摊开的纸张，一旁的小火咕嘟咕嘟地煮着的热茶。

见她进来，贺桁放下手中的笔抬眼：“昨夜睡得可好？”

祝清欢原本积攒着“兴师问罪”的气势瞬间一遏，还不等回话，就见贺桁从桌边取出一个食盒来，放在桌上朝着她的方向推了推。

“前几日听你说想吃西楼的桃花酥，早朝回来时正好顺路便买了些，还有他们楼里的糖蒸酥酪和鲍鱼盏，也都是小娘子喜欢的口味，我瞧着新鲜便也让人装了些回来，你尝尝可还合口。”

祝清欢：“……”

西楼全名叫西珏楼，因为地处城西便被京中一些人取笑着直接唤了西楼。

那皇宫在城中东边，积云巷在城南，贺桁去宫里上朝不管怎么走都不可能顺路到了城西去，他分明是专程去了西珏楼买了点心回来。

祝清欢维持着仅有的气势：“阿兄，你故意的。”

她气呼呼地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刚叉着腰想要说他这样是不对的，她才不会被这些个甜糕收买。

可话还没出口呢，就见贺桁随手扯过一旁绣着垂丝海棠的软垫放在了桌子一侧，朝上指了指：“你府里过来累脚，坐下说。”

“……”

都说夫战之勇，一而战，再而衰，三而竭。

祝清欢瞪眼瞧着贺桁噙着浅笑温和侧脸，叉着腰的动作有些继续不下去，她眼尾垂了下来，整个人蔫巴巴地坐在桌边气朝着他嘟囔：“阿兄明明答应我了，要好好留在府里养伤。”

贺桁一本正经回她：“宫里有些事情推脱不得，陛下召见不能不去。”

祝清欢闻言气势再次跌了些，连仅剩的一点儿的气都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

阿兄是天子近臣，先是内侍才是朝臣。

她知道以贺桁的身份想要彻底留在府中养伤，完全不理会宫中根本不可能，别的不说，只要安帝开口召唤，他哪怕是断了腿也得爬进宫中，她只是有些心疼身前的人，明明伤的那么重却还得顾着这些事情，脸色苍白却不得歇息。

贺桁见她垂着眼满是沮丧，取了桃花酥放在她身前：“别气了，午后便无事了，不必出府。”

祝清欢被他宽纵着反倒觉得自己无理，忍不住小声问道：“那阿兄换药了吗？”

贺桁道：“早起就换了，贺娘子交代的汤药也喝了。”

祝清欢闻言这才稍稍安心了些，探眼瞧着贺桁腰间未曾有什么异常，而且他脸色虽有些苍白精神却还不错，她连忙打开自己提过来的食盒。

“贺姊姊说阿兄昨日伤了血气，需要好生进补，我昨儿个吩咐了人熬了些参汤，用的是老鸽肉炖了一上午，阿兄尝尝。”

小姑娘捧着炖盅放在他跟前，絮絮叨叨取了汤匙。

“这汤炖的浓，贺姊姊说你身子比常人不同，进补也得慢慢来，这汤里的参先别吃，不然怕太补了身子受不住。”

“贺姊姊说要随时留意着伤口，阿兄你早起时有没有头晕，伤口还流不流血，是不是乘的马车进宫？贺姊姊说了你这伤靠近要害，虽致命却也不能随意动弹，伤口没好之前不能骑马，也不能跟人动手……”

祝清欢眼神围着他身上转，恨不得能事无巨细都遵照贺娘子医嘱。

贺桁见她跟只小蜜蜂似的忙个不停，一边伸手替他整理着桌案，一边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他丝毫没有觉得不耐，反而瞧着她这模样有趣极了。

他嘴角轻扬，剑眸里染着笑意，满是宽纵地喝了口参汤说道：“本督又不是闲得慌，旁人不来招惹自不会与人动手。”

祝清欢闻言瞪他。

贺桁顿时拿着汤匙挡脸：“好，招惹了也不动手。”

祝清欢闻言却又不高兴：“那不行，万一有人得寸进尺欺负阿兄呢，阿兄有伤在身不跟人动手，让沧浪去，若有人招惹阿兄，让沧浪揍他。”

贺桁闻言喉间顿时溢出一连串的笑来，身子也笑倚在凭几上。

“小海棠，你这般护短若是叫人瞧了，可说你不讲道理。”

祝清欢撇撇嘴：“由他们说去。”

她就不讲道理了，怎么了？

贺桁笑声更大了些，斜倚在凭几上望着对面的小女娘难得骄纵的眉眼。

他家小海棠这不讲道理的样子倒是与他一模一样，叫人瞧着就欢喜的紧。

见小姑娘鼻翼上浮出一层薄汗，脸颊也红扑扑的，贺桁隔着桌面伸手牵着她胳膊让人坐了下来：“行了，别忙活了，吃糕。”

祝清欢团坐在桌边擦了擦汗：“阿兄，你这里怎么这么热？”

贺桁旋身将栏边垂落的帘子撩了起来，又随手拿起桌上的折子替她扇风：“鹤唳堂下面连着一处地热，从这边往下挖了两层，里头是方药泉，我刚进京那几年身子不好，便一直住在这边，有那药泉和暖玉地热，这鹤唳堂也就比外面要热一些。”

祝清欢惊讶：“这小楼下面还埋着药泉？”她颇为好奇：“那盛暑时，这里岂不是热的不能留人？”

贺桁递了锦帕给她擦脸：“倒也不会，那药泉里的温度一直都是那样，暖玉也是冷玉，大多都是冬暖夏凉，加之跃鲤鱼台外连着府中内湖，有湖风纳凉，到了盛暑时这里反而比外间要凉快些。”

“冬暖夏凉？这么好？”

祝清欢满眼惊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身子下的地面，那目光像是想要透过石板瞧见下方似的。

贺桁失笑：“等过些日子天气热了，你过来坐坐就知道了。”

第105章贺桁漫不经心透出强势

屋中接了一处竹管，连着外间湖边流水，一路延伸到了跃鲤台边缘，祝清欢蹲在水榭边缘逗弄了一会儿湖里的鱼儿，这才净手之后回了书案旁边，捧着桃花酥吃了起来。

西珏楼的点心向来是京中一绝，软绵香甜，入口满满都是春日桃花香。

清欢吃的极为满足，递了一块给贺桁：“阿兄也吃。”

“你吃就好。”

他不怎么喜欢这种甜腻的过分的点心，只瞧着小姑娘吃着欢喜，贺桁取了些热茶放在清欢身前，温声说道：“慢慢吃。”

清欢嘴里含着糕，指着那参汤示意贺桁也喝。

贺桁失笑着拿着汤匙陪着她将参汤喝了大半，温热汤水顺着喉间落入腹中，叫他原是苍白的脸上浮出些红润，薄唇之上也染了几分昳丽。

见她进食慢了下来，贺桁这才靠在凭几上问道：“陆家那边的事知道了吗？”

清欢点头：“知道了。”

贺桁说道：“陆执年突然夜闯祝国公府，陆家上下都是措手不及，陆崇远今日早朝后特意去见了皇后，还求见了陛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定然是要在你和陆执年的事情上服软了。”

“你先前送去陆家的那些东西有大半怕是取不回来，陆家也不会逼着四皇子去讨要，你是怎么想的？”

祝清欢拿着手里的半块桃花酥：“阿兄觉得我该继续跟他们撕扯吗？”

贺桁无所谓道：“看你自己。”

他神色散漫，透着不经意的强势。

“那些都是荣太傅留给你的，你若是想要收回谁都说不了你的错，是陆家有亏在前，就算是皇后出面也奈何不了你，至于陛下那边，只要你不直接针对皇后和四皇子，当众下了皇家脸面，陛下不会偏护他们，甚至有可能还会向着你。”

祝清欢听懂了贺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