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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了半月的雪终于停了。

楚皎月难得从那小院子里走出来，出门不远，就在拐角处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楚皎月曾经身份再高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有我们花小姐好命。”

“花小姐慧眼识珠，听说当年在裴统领落魄的时候，她又是给大人送银钱，又是送吃食，各种关怀，也难怪她如今被大人捧在心上宠。”

楚皎月就站在竹林后，听得一字不落。

眸中闪过嘲讽和后悔。

花心语哪有什么慧眼识珠的本事，当年是她买下裴霁，派花心语去给他送东西，要不然心高气傲的花心语会去关心一个买回府的奴隶？

更何况，那些贵重的银钱，花心语一个丫鬟又哪里拿得出？

裴霁能成为百官忌惮的锦衣卫统领，能想不明白这其中关窍？

他喜欢花心语，对方自然一切都好。

而自己……

正出神，身后忽然传来冲出一个嬷嬷，不由分说一耳光扇下——

“啪！”

“大胆贱婢，见到夫人还不行礼！”

接着，楚皎月就被嬷嬷踢中膝盖，跪倒在地。

她刚一抬头，花心语的奚落就从头顶砸下：“楚皎月，你也有今天？”

楚皎月抿唇不语。

花心语小人得志，凝着楚皎月半张绝美的脸嫉恨难耐：“下贱东西，都毁了容还想着勾引男人。”

话落，她一脚踢过去，正中楚皎月的小腹，疼的她匍匐在地，直不起腰。

“你们京城的贵女不是最喜欢罚跪？今日你冲撞了我，我便罚你跪在这雪地里两个时辰，你若是敢提前走，我要你父王好看！”

楚皎月只能跪着。

花心语离开后，还特地派婆子守着。

冰凉的积雪渗进膝盖，很快叫双脚麻木。

小腹一阵阵坠疼，一股热流忽然从身下涌出，疼的楚皎月满脸冷汗。

她意识到不对，却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昏死过去。

恍惚间，她好像见到高大的身影朝她走来……

而那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白色裙摆下，一抹刺目的红正缓缓溢出，染湿了一片积雪，触目惊心。

第7章

昏昏沉沉间，楚皎月好像坠入噩梦。

梦中，一群人凶狠绑住她，拿着烙铁朝她刺来，而不远处，父王正被人鞭打得鲜血淋漓……

“不要！”

楚皎月惶恐惊醒，下一秒，却被人狠狠掐住脖子——

“楚皎月，你这个毒妇，又想害死孩子？”

对上裴霁杀气腾腾的眼，楚皎月彻底清醒，忍着窒息艰难问：“什……什么孩子？”

男人却一把甩开她，厌恶警告：“你腹中的孩子好不容易才保住，若是再有差池，你的父王也别想好过！”

楚皎月心头一跳，下意识抚向小腹。

“孩子？我终于……有孕了？”

此刻，小腹平坦，还隐隐作痛，她第一个念头就是——

父王是不是有救了？

她忍着激动，垂眼将眼底的情绪敛藏。

又学着乖顺，另一只手试探性的拉向裴霁的衣袖：“我听话，我一定乖乖守好这个孩子。”

裴霁神色有所缓和，显然满意她的顺从。

她才小心翼翼提：“等胎稳了，能让我见见父王吗？”

裴霁刚缓和的脸，瞬间冷沉，甩袖讥讽：“收起你的小心思！先伺候好孩子再说！”

话落，他便大步离去。

楚皎月张了张嘴，最后却没叫住他。

就算跟他解释她没有小心思，他也不会信。

抚着肚子，她疲惫靠在床头，只能慢慢熬着。

自这天之后，楚皎月便被丫鬟看住，不允许出小院。

转眼，又是两月过去。

楚皎月已经有些显怀，大夫宣称胎象平稳之后，裴霁终于允许她见父王。

从小院到罪人房，一路心焦。

终于，走到里间最破败的一间房，她看到了熟悉的佝偻身影。

“父王！”

时隔三年，父女俩再一次见面，楚皎月的委屈再也兜不住。

她快步走到楚鼎身前，拉着人上下看了好几遍，却还不放心问：“您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他们还打你吗？”

“我的身子你不用担心，倒是你……”

楚鼎颤抖抚着自家女儿脸上渗人的伤疤，老泪纵横：“阿宜，苦了你了。”

“三年前，康王府身陷谋逆罪名，我原以为那封恩断义绝书能助你撇清关系，没想到……”

“都怪父王不好，没保护好你。”

楚皎月摇头，抱着人哽咽不已：“不怪您！是女儿不孝，都怪我招惹了恶狼，这才害了你……”

她在岭南等着父王来，却不知道他早在三年前亦深陷囹圄。

这时，门口忽然一句嘲讽打破温情——

“哟，好一场父女苦情大戏啊。”

花心语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高调走进来，看着被楚鼎下意识将楚皎月护在身后，顿时沉了脸。

但很快，她就勾唇，故意说：“楚鼎，每日被鞭子抽打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好歹也是我的亲爹，我也不忍心见你受苦。”

“我马上就要和锦衣卫统领裴霁成亲了，只要你现在和楚皎月断绝关系，我立刻派人接你出这下贱肮脏的地方，供你安享晚年，如何？”

话落，楚鼎却抄起桌上的陶碗砸过去——

“滚！”

“娼妓之子，也配和我的皎月相提并论！”

楚鼎指着花心语，气的脸色胀红：“你和你娘一样下贱！都是狗仗人势趋炎附势的东西！”

“若非你娘趁我酒醉给我下药爬床，你以为我会碰她？”

楚皎月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辛密，她看向花心语，见她一脸怨毒，心头猛地一跳。

“父王——”

可她刚一扶着父王，却听花心语忽说：“不识好歹的老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娘，你以为你宝贝的楚皎月有多好？”

楚皎月慌张阻止：“花心语，你住口！”

花心语却拔高声音，恨不得全天下听见——

“楚皎月为了能活下去，自愿做了军妓，现在肚子里还怀了野种呢，你说我下贱，那你的宝贝阿宜岂不是更下贱？”

“你！你闭嘴——！”

楚鼎捂着心口，忽得喷出一口鲜血！

“父王——”

楚皎月心中大骇，正要扶人，却被花心语一把推开。

“嘭！”

肚子狠狠撞在桌角，小腹顿时痉挛，痛的楚皎月浑身发颤。

可她顾不得这些，咬着牙爬起来，踉跄奔向倒地的楚鼎，抱起人：“父王，您怎么样了？”

“父王？”

可地上的人，已经没有气息了。

第8章

“来人！快来人啊！”

楚皎月绝望喊着，抱着人哭的无法自持。

“父王，父王你醒醒，您被吓我……”

“啧，装什么死？”

花心语烦躁的瞪着两人，下一句话还没脱口，余光瞥见楚皎月的裙摆上染上了大片殷红。

还不等她高兴完，身后忽然传来裴霁冷酷的一句：“又闹什么！”

闻声，楚皎月宛如见到救星：“裴霁，你快——”

话没说完，却被花心语快速打断：“阿霁，楚皎月还端着郡主的架子，嫌弃你之前是奴，不愿给你生孩子！”

她指着楚皎月的血染裙摆，故作叹息：“我刚刚听见她和康王商量，要把孩子流掉，我还想进来阻止，却晚了一步。”

裴霁的气压肉眼可见的骇人。

楚皎月现在哪头都顾不上，无止尽的疼痛要将她淹没。

她含泪冲男人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是花心语推我……”

裴霁却全然不在乎她的辩解，薄唇轻启：“来人，把楚鼎扔去乱葬岗喂狼！”

“不！你不能这么做！”

楚皎月挣扎着，死死抱着父亲：“不能带走他！我父王还有救！他是无辜的！”

“裴霁！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以后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乖乖听你的，求求你让我父王活下来……”6

“他活？凭什么？”

裴霁冷笑着一把扯开楚皎月的手，一手刀劈向她的后颈，字字森寒：“楚皎月，这都是你自找的！”

“不……”

昏死之前，她眼睁睁看着父王被拖走，却什么也做不了……

……

楚皎月再醒来时，天色已晚。

昏暗的烛光下，裴霁居然坐在她的床边。

他的眸子比月还凉，冷冰冰的还夹杂着许多楚皎月看不懂的情绪。

可楚皎月都不在乎了。

心如死灰的看着曾经最爱的那张侧颜，楚皎月自嘲的勾起了嘴角：“你好像特别特别的恨我。”

“既然这么恨我，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和父王一起给你家人陪葬，不是更好吗？”

裴霁被她眸底的冷漠刺的频频皱眉，眼中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