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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Vista看天下杂志493期，原文标题《守住这个家，谁也别进来》，毛利／文

上海女人，是不轻易请人来家里玩的。我们极少会跑到别人家去。去别人家吃顿饭，这种事情，一年里似乎只会出现一两次。

朋友和她老公都在媒体行业，从疫情开始，两人一直在家办公，并无半点不妥。几个月过去，朋友甚至觉得，其实上班并没什么必要，在家工作十分舒畅，不用出门挤地铁也不必发愁中午吃什么。直到最近，她才开始发愁。

她的邻居是城中典型中产家庭，一家四口，一对夫妻两个小孩。这对夫妻最近日子过得不太好，一方面家里两个小孩，关在家里像两只猴大王，另一方面经济不好，似乎夫妻双方都在忙着找出路。有一天，邻居拜托朋友丈夫，可否照顾两个小孩半天。

朋友丈夫有一台游戏机，小孩一个初中一个小学，正好都是热衷打游戏的年龄。于是小孩上门了，朋友崩溃了。

本来家里就不大，一个成年男人带着两个小孩大呼小叫，他们倒是挺过瘾，丈夫有人陪着打游戏，小孩终于摆脱了父母的束缚，一个下午说过就过。但朋友做不到，即使带着降噪耳机，也觉得诸多不便。比如说吧，肯定不能穿得太过随便，家里还要准备点零食，因为这个年纪的小孩饿起来张口就是：你家里有吃的吗？最关键的是，家里再也不清净了。

来一回还好，但开了第一回的头，马上有了更多回。谁叫小孩学校迟迟不开课呢？只需要半天工夫，网课已经结束了。剩下半天，他们迫不及待摁响门铃，要来找叔叔玩。

叔叔没什么问题，叔叔觉得对门一家也不容易，如果不是有困难，一定不会这么做。阿姨问题大了，她发现自己一开始不拒绝，后来这俩小孩在她家简直得寸进尺，成天大呼小叫，逼得她有一天出门去找了家咖啡馆办公。

坐下来后，更生气了，竟然待不了自己家。朋友为这事，跟丈夫吵了好几架。丈夫一直不理解，两个小孩来玩，有什么呢？

上海女人，是不轻易请人来家里玩的。我们极少会跑到别人家去。去别人家吃顿饭，这种事情，一年里似乎只会出现一两次。但如果有人三番五次到家里来，这家女主人的脸就会一次比一次更难看。

好多年前，这是上海人小气的体现。好多年后我才醒悟过来，上海人不好客，是因为尊重家里女主人的意志。家里来了客人，女主人难免要操劳一番，要有一定的场面又不能太过花费，客人来之前要勉力打扫一番，走了后还得彻底清洁。男人作为世界上最爱热闹的动物，是无所谓的，他最好家里每天热热闹闹，地上有些纸巾碎屑，家里一塌糊涂也全然不顾，开心就好，家不就是用来放肆的吗？

女的不行，只要家里多一个外人，就会平白绷紧每一根神经，连坐姿也得调整一番，务必要显得自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要是以前没什么事的太太，那是欢喜宴请的，足可以打发走好几天的寂寞。

但是21世纪啊，男人女人，不过都是社畜。同样是打一份工，回家想要好好调养生息，结果还有客人开开心心蹦出来，你要跟他周旋一番。当然，换了哪个女人，都是不愿意的。

朋友再三想不通，邻居一家怎么这么不体谅她，竟然这么无所谓地把小孩放到她家？现代社会，没道理这么不识趣吧？

我努力想象了一番，有些客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客人，这个家有了他才显得更完整了，所以他特别开心，特别融入。

不是这样的，对绝大部分女主人来说，家里的客人待超过大半天，已经开始发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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