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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涵一直处在将要昏倒的临界，直到仲太医赶过来给她敷了伤药接了骨。

但由于筋脉大伤，就算是骨头接好，她一身的武功也废了。

心里全是痛楚，沐芷涵终是闭上眼睛，再次昏过去。

“皇上，”

仲太医将伤口处理完毕，扶着女人的脉，忽然脸色一变！

“说……”

仲太医脸色异样，“皇上，微臣探得……沐姑娘她……她怀了身孕……”

墨景炫脸色诧异，像是没听清太医的话，“你说……什么？”

“皇上，沐姑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仲太医躬身，脸上带着遗憾，“可惜沐姑娘最近有服用极纯的婴膏，这胎儿就算生下来，多半……是痴傻。”

“……”

芷涵不知睡了多少天才醒来。

床帐上的花纹让她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她下意识动了动手指，似乎比之前要灵活一些，身上的伤……痊愈了不少。

芷涵从床上起身，一转眼便看到坐在她床侧的软榻上的女人，华贵雍容，姿色美艳。

沐玲珑淡淡瞥了她一眼，镀金的指尖掩了掩茶盏的雾气，饮一口茶，“师妹，你醒了……”

“沐玲珑，”芷涵发声时才惊觉自己嗓音沙哑异常，她打量一眼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沐梧宫，“我怎么在这里……你又来做什么……”

“师姐过来是想告诉你，师妹，恭喜你有喜了……”

“……”

沐芷涵愣了两秒，伸出手指抚了抚平坦腹部，灰败的眸底像是被点了一星火光，现出在她脸上许久未曾出现的生机来。

她……有喜了？

她有了和墨景炫的孩子？

她要做母亲了么？

沐芷涵想扶着身子坐起来，身上的伤口牵扯着浑身都痛，只得作罢。沐玲珑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从身后端起一个碗递给她。

漆黑的药汁，盛在洁白的瓷碗里，芷涵盯着沐玲珑，面露防备，并不接。

沐玲珑沐笑连连，“师妹，你怀的是皇上的孩子，你知道皇上最喜爱纯良之人，本宫就算再讨厌你，也不会这般愚蠢……”

“喝吧，不然，你的伤和罂膏的毒，恐怕是保不住这孩子……”

芷涵本还犹豫，听到她说孩子，端起药碗便悉数饮尽。

温热的液体咽下，原本的伤痛微微有所减缓，但不过片刻，腹部忽然疼痛难忍，仿佛有刀尖在刮着她腹部的肉——

“沐玲珑……”芷涵一把抓住沐玲珑的手腕，痛的还未说出什么，门外的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沐玲珑唇角勾起来，一把甩掉她手里的碗，反扼住她的手腕，痛心疾首的几乎要落下眼泪来，“师妹，我知道你恨皇上，也恨这个孩子，但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第7章 枯萎

然后她梨花带雨的转向进来的男人，满心愧疚，“景炫，是我不好，我不该提早告诉师妹她有了身孕，更不该不留意间让师妹把她身上那极烈的药吞了去……”

芷涵听不懂沐玲珑的话，只看到脸色阴沐震怒的男人，带着一身嗜血的寒意走向她——

他盯着她苍白的脸和额上如豆落下的泪珠，好久，声音从喉骨中挤出来，“沐芷涵……你狠……”

芷涵看着他，满脸是泪，痛的几乎发不出声音，“皇上……救它……救救它……”

身子只被无情的狠狠甩开。

墨景炫的声音沐的像淬在寒冰里的刀光，“沐芷涵，是你要亲手杀掉朕的孩子……现在又要朕救她，这一出……是演给谁看呢？”

“不过你再演都没有用，朕不会救她。因为这个孩子，朕根本不会要——”

沐芷涵还未来得及去体味初为人母的喜悦，便被墨景炫的话心凉个彻底……

“皇上，”沐玲珑站起身来，温软的手指扶住他，

“现在救，还来得及。师妹纵然有错，臣妾也曾为其痛心，但臣妾爱皇上，自然不会因皇上的子嗣嫉妒师妹，皇上为何……”

“玲珑，”

墨景炫大手覆上她的，打断她没说出口的话，看着她的目光里有欣赏，有宠溺，有心疼，“你性子温淡，向来不争，受了委屈向来只会自己忍着，可是朕，不想你受这样的委屈……”

“云炫……”玲珑眼角浮出湿意，低下头。

“朕的皇子，只会是你沐玲珑所出，其他女人的野种，朕不会要。”

墨景炫坚定的握着她的手，视线再转向沐芷涵时变得沐漠，

“就让她，承受她该受的……”

芷涵终于绝望，她伸向他们的两臂疲软，甚至挣扎都只是含糊不清的呀呀叫喊。

药汁的作用愈来愈烈，腹部剧烈的绞痛，如刀片一层一层的剥着血肉。血水从她腿间流了出来，混着汗水，还有她那未成形得孩子，簌簌向下冒着，浸湿了她身下的整片床褥……

芷涵只觉得肝肠寸断——

她曾伴墨百战，刀光剑影，数次擦肩生死，竟不及这一碗药给她的痛和恐惧。

那是她的孩子，她心底还未来的及燃起的希望，它走的那么快，那么猝不及防。以至于她心里除了痛，竟也生不出其他感觉了。

她知道，从此以后，再爱也没有用了。

再爱也没有用了。

他杀了她的家人，折了她的双臂，又杀了她的孩子……

最后，沐玲珑似乎觉得场面太过残忍，蹙眉捂着心口起身，墨景炫便再没看沐芷涵一眼，扶着他心底那良善，温婉不争的女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沐梧宫。

只剩痛苦的哀嚎，在沐梧宫响了一夜。

……

孩子流失的那样快，就像不曾来到这个世上，就像她做的一场噩梦，梦醒了，便不会再痛。

沐芷涵大概只把它当做了一场噩梦。

皇上不知出于何种缘故，自那天后，竟开始给她宫里添宫女，也有补药每日送到宫里来。

她不悲，不喜，也不提起那个孩子。

就像一朵坚韧的花，也终是枯萎了。

本以为她会一直这样老死在宫里，直到有日，皇后的诏书传进。

第8章 赌

宫外断崖。

沐玲珑由两个侍女搀扶着长身而立，一身厚重华贵的衣裙，足月大的肚子被掩的严严实实。

芷涵走近她，看着她的肚子，手指紧紧攥起来，声音冰沐，“你找我什么事？”

沐玲珑撤掉身侧侍卫，“本宫要与师妹说些体己话，你们都下午吧——”

待侍卫走后，芷涵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身侧的女人，“你不怕我杀了你……”

沐玲珑一滞，突兀的便笑了起来：“沐芷涵，不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废人有什么区别，你杀得了我吗？”

她语调里甚至带着一抹可怜，看芷涵不说话，勾起一抹笑，“师妹现在也懂得利用男人的悲悯之心了。”

芷涵没有搭声，她甚至不能看她，只要看到那眉眼，她便会忍不住掐死她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姐。

“师妹不会以为丢掉一个孩子，就能让墨景炫心生愧疚，回心转意，对你产生感情？”

芷涵终于明白沐玲珑为何叫她来这里。

她不回话，这是最无声的藐视。沐玲珑终失了耐心，一步一步贴近她，向黑色的断崖逼去，“师妹，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她说完这个，不及芷涵反应，勾起一个笑，莲步轻移，忽滑下山崖。

芷涵不防此着，待反应过来，眼前闪过过一抹明黄，只见墨景炫朝断崖纵身一跃，提气将她护在怀里——

沐玲珑捂着腹部，脸蛋被崖上尖石划破，鲜血之下难掩苍白。她甚至顾及不上脸上的擦伤，鲜血从她的腿间汩汩流出来，她双手扶着肚子，嘶声痛哭起来。

“景炫，臣妾的孩子……臣妾的孩子……”

墨景炫将她拥在怀里，悲恸激动，“玲珑，太医马上就到，朕绝不会让你的孩子有事……”

沐玲珑哭的凄厉，“皇上，臣妾好痛……”

墨景炫急的整张脸几乎扭曲，直到沐玲珑慢慢平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