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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舒服得闭上双眼,后颈枕着桶沿,仰着脑袋休息。
她在想人造丝的未来。
眼下能确定的是——人造丝放在铺子里卖,没问题了。
但她想要的不是一天卖这一两百匹,她想要的是——成千上万匹的人造丝,运往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
而江州这间由废弃缂丝坊改造而成、仅有十台机子的车间,只是一个用于过渡的小作坊。
接下来,她要将丝织厂开到苏州、杭州等聚集众多织染企业的地区,利用当地的技术优势,大大节省运费和人力,将人造丝的成本再往下降。
眼下人造丝的定价因为分摊了设备成本和运费成本,其实还不算便宜,还能更便宜。
而等她还清了外债,便可开始筹备女子学院,实现她当初的设想。
沈清越想越兴奋,心中燃起前所未有的斗志。
原本还疲惫不堪,眼下反而精神了。
感觉到水温慢慢转凉,她从水中站起身,走到衣架前,拿起上头干净的真丝浴袍裹住玲珑的身体。
视线无焦距地看着窗纸,边系腰带,边打算下一步工作。
忽然一道黑影从外头闪过。
沈清回过神来,裹紧了浴袍,大声喝道:“是谁?谁在外面?”
外头并无声响。
沈清又问了几遍,才传来春菊尖细尖细的声音:“少奶奶,怎么了?您洗好了吗?”
沈清赶紧将门打开,让春菊进来。
门关上,她急道:“你刚在外头,有见到什么人吗?”
春菊摇头:“我回您屋里铺床,刚过来,没瞧见有什么人。”
沈清回想那个黑影的高度,走到窗边,抬手比划了下。
黑影比她高上十公分左右,却是体型庞大,动作敏捷,定是一早就偷偷蹲在那儿,等她洗好出水穿衣服,才逃窜开。
高家府上的小厮体型瘦小,几乎都没她高,更别说胖了。
所以黑影,很有可能是今天刚偷偷藏匿进来的。
沈清猜到是谁了,在心里狠狠咒骂了几声,不动声色回到房里。
春菊伺候她换上真丝睡衣。
包裹在柔软的真丝床品和睡衣里,沈清却毫无睡意。
她紧张地望着深棕色的雕花房门,翻来覆去了很久,还是起床将斗柜拉到门后堵上。
再次躺回床上,还是不安心,生怕那人就躲在外头,悄悄弄破窗户上油纸,偷看她睡觉。
沈清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决定明天就把那个变态赶出高家!
第43章我娘说她是乞丐!
沈清一夜没睡,天未亮就起了。
春菊进来伺候她更衣、化妆。
“老太太的女儿女婿是不是都来了?”沈清坐在妆桌前,视线却不看铜镜,而是盯着镂空窗花上的米色油纸。
春菊为她簪花的动作没停:“我也没瞧见,但听其他丫鬟说,一家五口都来了,就住在老太太那院子的耳房里。”
高家有三个院,高刘氏住在最深的里院,再往前是沈清住的中院。
去里院,必然要经过中院,也就是说,高刘氏的女婿,完全有可能从里院窜到中院。
回想起昨晚浴间门外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沈清咬了咬牙。
梳妆好,她便带着素兰春菊去膳厅。
高刘氏怀里抱着一个几月大的男娃,身旁围着两个看上去两三岁模样的小女娃,还有一个身形肥胖的少妇和她们坐在一起。
想来这就是高刘氏的女儿高元香了。
沈清进屋,这些人却好似没看见她似的,直到她在膳桌入座,高刘氏才朝女儿使了使眼色。
想必母女俩已经先聊过她。
高元香这才勉强挤出笑,阴阳怪气地朝她看来:“嫂嫂好,元香见过嫂嫂。”
沈清没给她好脸色,不加掩饰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清清冷冷地问:“打算住多久?”
高元香一愣,没料到昔日软弱的她敢拿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火气一上头,就要教训她。
沈清知道她要干嘛,抢在她前面对高刘氏说道:“丝织厂扩建,五万两的银子都花光了,还倒欠工钱和印染厂的货款,过几日赵员外那儿的月息恐怕有点难处,您那边有银子么?”
她口气寻常,显得无银子付月息的事情越加真实。
高元香听得清清楚楚,那股要教训她的劲儿熄下去了,注意力都在高家的财务情况上。
高刘氏一惊,怀里的男娃赶紧递给女儿,急得要哭出来:“那咋整?这还不上月息,赵员外又得喊打喊杀啦!”
她上次被抓进县衙打了一板子的事情好像还在昨日,眼下听到没银子付月息,屁股都会生理性疼痛。
害怕得泪水涟涟,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沈清的手:“咋整?这月息咋整?”
沈清睨一眼高元香:“不然跟小姑子借点?”
高刘氏连连点头:“好好。”转身就去看高元香:“你有五百两银子不?先借你嫂子垫垫?”
高元香支支吾吾的:“我哪有银子啊!我若有银子,我何必回娘家住?”
沈清冷笑,心道:果然是回来吃高家这块肉的。
不过高元香带孩子们住在高家,她倒是不反对,她反感的是高元香那个鬼鬼祟祟的丈夫。
思及此,她提醒高刘氏:“要不问问妹夫?妹夫不是做生意的么?”
高刘氏忙点头,颤颤巍巍起身,就要找女婿去。
被打怕了,沈清一句话都能叫她拉下脸来问女婿借钱。
高元香见状,把她又按回去:“我去借!”说完,往耳房跑去。
沈清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身影,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小乞丐!”
孩子稚嫩的声音将沈清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转身看向声音来源。
就见高元香的大女儿,用筷子夹住素兰的筷子,不让素兰动筷子。
沈清抬手,将她的筷子拿开:“为何压别人的筷子?”
“我娘说她是乞丐!乞丐凭什么和我抢包子?我就不让她夹包子!”
素兰满脸通红地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沈清见状,又心疼又生气,冷冷看向高元香的大女儿,厉声道:“素兰是我的徒弟!而你们,自己有家不住,住别人家,到底谁是乞丐?”
大女儿一听,登时“哇”一声哭出来。
那哭声又大又凄厉,差点把屋顶都掀翻了!
高刘氏还害怕着月息的事,眼下被外孙女一闹,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