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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的傍晚。
榕城一隅，某茶馆。
顾明涵收起伞给了一旁的服务生，理了理身上沾着的雪花，迈着步子径直往5310包厢走。
“扣扣——”
她礼貌敲了几下门，随后推门进去。
屋内很安静，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生了一副绝佳的皮囊。
气场凌厉，看着不好相处。
顾明涵看向他的时候，男人也闻声往门口看去。对上他沉冷的眸子，女孩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文件纸张。

她暗中深吸了几口气。

抬眸往那边走。
隔着一张黑色的英式茶几，顾明涵在姜婉对面的沙发处坐下。她很紧张，准确来说是胆怯，惧怕对面的人。
眼神有点飘。
不敢去跟他对视。
顾明涵花了几秒钟做心理建设，而后扬起唇角，将手里的文件双手递给姜婉，“林先生，我是唐阿姨介绍的，这是我的资料，您可以看一下。”
林先生？
敢情是走错包厢了。
姜婉瞥了她一眼，模样倒是长得不错，是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就是有点病态，胆子看起来很小。
他伸手接了她递来的文件。
翻开。
内容是她的介绍，写得很详细，足足四页纸。
“林先生，我知道您是迫于长辈的催婚压力，才选择来相亲。我身体不是很好，医生说我活不过三十岁，您和我结婚，等您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早死。”
这一点她没说谎。
姜婉在她文件资料里附带的一张医院诊断书看到了。
确实是个病秧子。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又被人敲响了，服务生走了进来。他先是恭敬向姜婉弯了弯腰，随后才跟顾明涵说：“鹿小姐您走错包厢了，林先生在隔壁5311.”
闻言，顾明涵眸光晃动。
她连忙站起身，跟姜婉说了好几声抱歉。想去拿回自己的资料，伸出手又缩回来，立在原地怯懦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胆子是真小。
姜婉在心里给她定了个评价。
他把文件递还给她，女孩立马双手接了回来，“不好意思，实在抱歉。我可能是出门的时候吃了药，意识有点不清醒，叨扰您了。”
顾明涵快速离开了包厢。
望了一眼女孩仓惶局促的背影，姜婉收回视线。他喊住刚准备走的服务生，“你认识她？”
“是的厉先生，鹿小姐近期一个月都在咱们茶馆相亲，见多了就熟悉了。”
他扫过她的资料，年纪不大。
才过完二十岁的生日。
服务生又补充了句：“鹿小姐好像是家庭情况不太好，亲舅舅似乎想为了生意把她嫁给一个残疾人，所以她才不停地相亲，也是不得已想保全自己。”
姜婉沉默半晌。
随后起身离开了包厢。
茶馆门口。
见姜婉出来，许特助立马跟上去，“先生您准备走了吗？可是林小姐还没来，您上次没去见李小姐，老爷很生气，如果这次再不见林小姐，那——”
“你去联系一个叫顾明涵的人，告诉她明天去民政局领证。”
“……”许特助木了半拍，“好的先生。”
上了车。
姜婉接到好友发来的信息，对方问他相亲的情况怎么样了。
如果不接受父亲指定的包办婚姻，那就在榕城圈子里随便找一个看得过去的名媛小姐搪塞一下。
“找到了。”
“我靠，能让世哥一眼相中的女孩子，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过人之处。
姜婉想了想，敲了一行字回复：“嗯，病弱，能早死。”
-
彼时。
茶馆内。
注视着那辆黑色的古斯特走远，消失在视线里，顾明涵才收回视线。
她转过头，将一叠钞票放进服务生口袋里，温柔道：“有劳你了。”
“鹿小姐您太客气了！”
服务生帮顾明涵撑了伞，送她离开茶馆。
走进寒风里，女孩拢了拢外套。
她身子单薄。
隐没进风雪夜幕中，渐渐变成路灯底下的一个渺小圆点。
好友这时打来电话。
电话接通，对方的声音就砸了过来：“唯一你见到厉少了吗？你没事吧？”
“没事。”
“吓死我了！”透过电话线，都能听到对方长舒一口气。
姜婉在榕城圈子里的名声很差，传闻说他脾气暴躁，手段狠厉，对人对事从来只杀错不放过。他父亲给他选联姻对象，女方都不敢嫁，怕嫁过去就横死了。
得知顾明涵要找他结婚，林夏吓疯了。
远在大洋彼岸，差点直接跳进太平洋游回来。
“唯一，我知道你想摆脱你舅舅一家，但是这个方法实在太危险！还是别去招惹姜婉，他不是个好人……”
越危险，越安全。
作为榕城五大家族首位的厉家，姜婉是如今厉家的当家人，掌握经济命脉。
站在巨人肩膀上，做事必定是事半功倍。
入夜。
孙家宅院。
顾明涵在玄关换了拖鞋，脱了大衣。没有厚重棉服包裹的她，更显得单薄孱弱，仿佛门外的风轻轻一吹，就能把她吹倒。
她往前走。
离得远就听见客厅方向传来的嬉笑声。
顾明涵走到客厅入口，厅内的两人瞥见她的身影，笑容即刻消失了。迎上妇人鄙夷的目光，顾明涵习以为常，她礼貌轻声问候了一句：“舅妈。”
李芳莲没理她。
旁侧的孙夜雪敷着面膜，一面享受美甲师的服务，一面打量门口的顾明涵：“在心理医师会所实习有这么忙嘛？九点多才到家。”
“某些人不会是打着实习工作的幌子，跟工作单位上的同事暗通曲款吧？”她转过身拉了拉李芳莲的衣服，“妈，她以前抢我男朋友，就说明她生性放荡。您要好好管教她，不然以后肯定丢我们孙家的脸！”
李芳莲扫了眼门口身影单薄的顾明涵。
一个病秧子。
要死不死的东西，也配跟她金枝玉叶的女儿争？
李芳莲摸了摸孙夜雪的脸，心疼地安慰着：“还有几个月她就大学毕业了，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把她嫁出去。到时候就不会有人惹你心烦。”
孙夜雪气顺了。
她听孙平堂说过，定亲的男人是个残疾人，据说有暴力倾向。顾明涵这病秧子，嫁过去不出半月肯定死了。
再次看向顾明涵，孙夜雪挑眉叫嚣：“滚你自己房间去，看见你就恶心！”
顾明涵沉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