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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贺琅狠狠压在身下，一手捂着他的嘴，另一手的刀子又刺进几分。

“灵妖异眼？是这一只眼呢？还是？”

“跨擦——”

刀子拔出。

贺琅原本漆黑明亮的左眼已然血肉模糊，另一只完好的眼睛涌上薄雾，眼尾滑下滚烫的眼泪。

他已然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盛未苒捏着他的下巴，来回端详：“罢了，缺了只眼，只会让人家觉得本尊收了个怪物做徒弟。”

“不过，本尊听闻万妖谷妖王曾向冥主献上谷中的奇珍异草......

夜幽藤便是其中一件。恰好，我三师兄破境，需要此草......”

她唇角勾着笑，用指腹为贺琅抹去嘴角的血迹：

“去取回来。”

她已经松开了贺琅的下巴，正在擦手，似乎要洗干净每一处碰过他的地方，她觉得恶心。

贺琅身上的捆仙绳已经被松开了。

少年半跪在地上，一手捂着左眼，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溢出，可他一声疼都没有喊。

因为师尊嫌吵。

贺琅声音沙哑，低声道：“回师尊，夜幽藤没有破境作用，只是滋补效用极高的药草，可延年益寿，可.......”

他声音低了下去：“可解噬情花毒。”

“哦？”

盛未苒挑眉，扭着细腰小步移了过来，一甩衣袖，蹲在贺琅面前。

“我倒是忘了，你这贱种体内还有颗噬情花的种子。”

“也不知发芽否，真是好奇呢。”

“怎么，你是想将夜幽藤挪为己用？解你这花毒？你也配？”

贺琅忙道：“徒儿绝无此意，徒儿花毒无碍，这就去鬼界取藤。”

少年捂着左眼，用仅剩的右眼，澄澈望她。

似乎是被这澄澈的目光激怒，盛未苒移开目光，声音从原来的妩媚变得生冷：

“都说灵妖异眼承于魔神之心，看你这眼八成废了，难不成异眼是另一只？”

贺琅道：“师尊不必为徒儿挂怀，异眼却为此颗，只是此刻怕已呈现异色，师尊不喜。”所以才一直捂着。

第151章 若不想记得，便遗忘吧

“师尊？”

夜空中闪电散去。

盛未苒却沉浸在脑子里那些记忆里。

那是她的记忆。

五感交织，握着短刀的心情，少年眼眶碎裂的声音，他脸上的温度，和那间密室的窒息。

与看电影那般不同，那不是身临其境，是宿醉醒来，忽然想起前一晚所作所为的可怕。

是她亲手所为。

她的使命，便是按照命簿所言，折磨他，羞辱他。

让他活在泥泞中。

让他见到光，又掐灭他所有的希望。

盛未苒垂眸，像是喝酒断片一般，并不是永远中断，为何还是记起了……

那些亲手伤害贺琅的日日夜夜。

难怪这一世他如此痛恨自己。

盛未苒攥紧衣裙把头埋在胸前。

她有什么资格恨贺琅，恨他在蓬莱秘境刺向自己的那一剑。

她曾以为她待贺琅为至亲至爱，自己才是被背叛的那个。

殊不知，兰因絮果。

贺琅曾说：她和原主是一个灵魂，她不信。

哪怕是再浮生镜里看到前因后果，她也总是单纯地认为，那个前世折磨贺琅的人，是书中人，是另一个空间的盛未苒，不是她。

她以为她只是从现代穿书而来的现代人。

她清清白白，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她就是原主，可她心里知道，她不是，她没有那些记忆，更不会做那些可怕的事。

她有愧疚，但不多。

只在看到浮生镜里的部分景象时，单纯觉得贺琅可怜，命运捉弄。

就在刚刚，那些随着闪电，涌入脑子里的记忆。

原来，从来没有什么穿书，只是一场重生。

上一次，亲手将短刀插进他眼眸的，是她，在烬渊前再一次挖出他异眼的，是她，掏出他至尊骨，将长剑刺入他心脏的，是她。

将他推下烬渊的，亦是她。

狠厉无情，没有丝毫的迟疑。

“师尊？你怎么了？”

女孩眼眶通红，根本不敢去看贺琅。

她哪有脸再面对他？

浑身被内疚包裹着，心口好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空气一丝一丝变得稀薄。

还有那些萦绕在脑海里的声音。

有东西在操控她。

盛未苒捂着脑袋：

“从我的脑子里出去！”

“不要，不要再......再控制我......”

“我不要，我不要再伤害他了！”

“阿夜，你走！你离我远点！”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啊！好痛！闭嘴！都闭嘴！我不听！”

“头好痛！”

......

贺琅怔怔看着面前的满脸泪痕的盛未苒，他口中不要再伤害的那人应当就是他。

这天终究会来的吗？

他试探着去扶住盛未苒的肩膀，却见她身子一颤，道：

“不要，不要靠近我，有东西在控制我......”

“我会，我会伤害你的......”

她浑身抽搐，大口喘息，双手捂着脑袋，又胡乱在空气中拍打着什么，似乎想要把什么赶出脑子。

贺琅伸出的手停在半道，他自语道：“记起来了是吗？”

差点以为，除了他，那段秘事再无任何痕迹，无人记得，无人见证。

只像一部戏，看客观过，仅仅一笑置之。

那只是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时间线，没有人记得。

对于所有人来说，包括时晏，那些亦不是真实的。

只有他，真真切切带着所有的记忆，和心里的残缺，重生归来。

贺琅声音有些哽咽，漆黑瞳眸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你若记起，会不会难过，为我而难过？

我曾想让你记起所有，再狠狠折磨，千倍百倍。”

少年声音低了下去，似是叹息。

“可我怎舍得……”再伤你半分…

盛未苒头痛欲裂，泪眼朦胧，偶有一丝意识听见他的话。

“阿夜……我……我不知道……”

“对不起……”

…

贺琅好看的桃花眼望向她，喉结轻滚：

“想忘记吗？”

盛未苒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如果她选择忘记，那一生的黑暗记忆，对贺琅而言，公平吗？

忽然，周边带起湿冷的风，她感觉一个略带寒意的怀抱搂住了自己，她额头贴上一片清凉，这股凉意瞬间浇灭了脑子里的火种。

那个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

“痛苦的话，就忘记吧。

若不想记得，便遗忘吧。”

蔚蓝如同碧空般的空灵妖力围绕在二人周围，从贺琅识海丝丝挥发，缠绕着盛未苒，一点点没入她的眉心。

她拧起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脸上泪痕被他用指腹拭去。

头疼似乎是得到了缓解。

那些前世的记忆！贺琅想忘，却忘不掉。

如果他注定忘不掉，那一个人记得就够了。

他只愿他的师尊，莫为前尘所困。

他的太阳，他的神明，不应被乌云盖住，更不应染上污浊。

********

妖力的灵波逐渐消失，面前盛未苒也意识混沌，脑袋软踏踏歪了向一边。

贺琅做了个收回妖力的收手式。

他轻轻地环住盛未苒，让她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女子面容昳丽，卷翘的睫毛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