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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抬手捂住鼻腔，但血液却顺着指缝不断落下。
她抬头看向季宸上楼背影，在心里不断哀求、祈祷着。
季宸，只要你回头一次，哪怕只是一眼，只要你看去一眼，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但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他都没有回头一次。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人。
宋父宋母追着季宸和乔盼夏离开。
当她狼狈处理好所有血迹，上楼时，却看到了令她瞠目的一幕。
乔盼夏和季宸站在她房间门外，静静相拥。
她抬眸对上季宸冰冷的视线，眼中满是悲戚。
“你追来干什么？嫌给盼夏的刺激不够？”
季宸见到她，立即将将乔盼夏护在身后。
是她刺激乔盼夏吗？
阵阵鼻酸将她淹没，分明差点被刺瞎双眼的人是她，分明是他们站在自己的房间前，可为什么她的男朋友要护着别的女人，然后总是在质问她。
一阵眩晕袭来，楚南无力辩驳，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房间躺下。
“麻烦让一让，这是我的房间，你们挡住了，我要进去。”
乔盼夏不让反而得寸进尺，故意用身体将房门挡了个严实。
“这里现在是我的房间。”乔盼夏得意洋洋，拉过季宸统一战线。
楚南从未跟人争过，小时候玩滑滑梯，别的小朋友总爱在她面前插队，那时候季宸总会挺身而出，替她教训不受规则的小朋友。
那天，滑滑梯专属她一个人的。
这一次，楚南仍下意识朝季宸投去求助的目光。
“没关系，让她进去看看。”季宸开了口。
一抹暗喜从楚南心底生出，顷刻又被更大的绝望覆灭。
“也好让她死心。”
乔盼夏被季宸逗笑，真的主动为楚南推开了房间门。
房门缓缓打开，房间的小清新陈设全变了样，一派黑白灰格调。
墙上，爸爸为她手绘的身高记录卡通画，全被抹去，贴上了骷髅墙纸。
立柜里，妈妈给她亲手做的毛绒玩具，全换成了威士忌。
楚南冲进房间，大声质问：“我的东西呢？你们把我的东西弄到哪儿去了？”
回应她的，是乔盼夏发狠的ɯd力道。
“给你脸不要。”乔盼夏拽住她的头发往外拖，“还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满腔的悲愤让楚南没了理智，她反手给了乔盼夏一巴掌，哽咽吼道：“这是我住了二十年的房间！你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毁掉我的一切！”
她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彻二楼。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楚南猩红着眼冲到季宸面前，攥紧发疼的胸口，扪心叩问。
季宸眸色深沉，无动于衷她满脸泪痕，说：“一个房间而已，你有必要吗？”
他皱了皱眉从她身边擦肩，径自走向了乔盼夏。
他抬起乔盼夏被扇红的脸，一脸心疼：“疼吗？我给你吹吹。”
听到动静赶来的宋父宋母，满脸骇色。
乔盼夏耍起了无赖，当着他们的面捶胸顿足：“看看，这脸是你们宝贝女儿打的！找我回来是挨打，那我滚蛋好了！”
他们撞过楚南肩膀，冲向身后的乔盼夏。
“不，你不能走，妈妈不能没有你！”宋母抱紧她，哭着哀求不让她走。
那么，该走的人，是她吗？
宋父走到她面前，掰过她的肩膀，郑重其事：“嫣嫣，你身体还没恢复，先回医院休养，到时候我们再去接你。”
楚南慢慢回过神，望着爸爸焦灼的一张脸，自嘲从前除了她，爸爸听过谁的话？
可是现在呢？
她再没有闹：“好。”
宋父根本不在意她的委屈，只想她赶紧离开：“那我叫司机送你。”
楚南开宋父的手：“不用麻烦了。”
她推头也不回往楼下走去。
从小到大，她就没离开家过，现在她又能去哪儿呢？
她能去的，只能是医院。
主治医师室里，王医生对楚南那么快去而又返，很是诧异：“你的病情，跟家里人说了吗？”
楚南摇了摇头，她没来得及说，就被请出了家门。
王医生放下拿在手ḺẔ里的检查单，声音沉了下来：“你的情况不容乐观，我需要跟你家人面谈。”
楚南眼睛眨了眨，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抱着最后一丝期许，背过身掏出手机，依次给爸妈打去电话。
然而长长的嘟声后，等来的却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是没听到，还是不想接呢？
楚南不敢细想，她翻了翻，还是拨通了季宸电话。
她以为会无人接听，没想到在最后一秒，季宸接起了电话。
“季宸，我生病了，是……”楚南声音喑哑，她清了清嗓子，努力不让自己那么可怜。
可不等她把话说完，那头的季宸便语气不耐地打断了她：“生病了？那就去死好了，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全身好似电流经过，楚南僵站在原地，她听着季宸的声音由近及远变小，一改刚才的冷厉，变得宠溺。
“我这么说，你高兴了吧？”
乔盼夏娇笑声响起：“还不够，你以后不许见她，这样我才高兴。”
“好，那我以后不见她……”
她没听完季宸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转过身，楚南重新回到王医生办公桌前坐下：“我没有家人，您直接跟我谈，行不行？”

楚南在医院住下了。
化疗副作用带来的痛，如蛆附骨，让她在每个夜晚都疼痛难眠。
短短一个星期，她迅速消瘦，穿在她身上本就偏大的病号服，此刻更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了。
同病房的病友是个比她大几岁的女孩，见她彻夜难眠，便拉着她做起手工香包。
她对楚南说：“人啊只活一次，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事情上，你值得被爱。”
那一晚，楚南难得睡了个好觉。
这句话点醒了她，如果她以后的日子只剩下倒数，那她还是不想留任何遗憾。
第二天，楚南背着护士长溜出了医院，偷回了宋家。
出租车在宋家别墅外停下，楚南揣紧了病号服的口袋，缓缓从车上走下。
满目豪车云集，停满了所有停车坪。
这是在举办聚会吗？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
楚南压下心中的酸涩，缓缓走进大厅。
她一眼便看见了季宸。
人群中，季宸一身白色西装，牵着穿白色蕾丝长裙的乔盼夏，犹如一对璧人。
可明明，她才是季宸的正牌女朋友。
楚南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乔盼夏走进卫生间，她才朝着季宸走过去。
“你怎么穿成这样？”季宸见到她，眉头深深皱起。
楚南的呼吸变得更轻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季宸见到她，只会皱眉了？
楚南垂下了酸涩的眸子，轻声回：“没有人告诉我，今天会在家里举办宴会。”
“今天是盼夏的生日宴会，你不该来的。”季宸的冷眸淡淡扫过她，紧皱的眉间夹着浓愁。
原来他们在为乔盼夏庆祝生日。
楚南压着隐隐作痛的心脏，她想扯起嘴角，却扬不起来笑容。
于是她放弃了，伸出手扯了扯季宸衣袖，声音和表情都带着哀求。
“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我有话和你说，我只耽误你一点点时间就好，可以吗？”
季宸，求你答应我吧。
乔盼夏还有以后，还有那么多生日，可我的人生，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楚南满怀期待的望着他，你一定会答应的吧。
然而——
“不行。”
季宸不留情面挥开了她的手。
他说得坚决，决绝得惹红了楚南的眼。
但他却置若罔闻，不改冷漠：“盼夏要出来了，她不想看到你，你先走吧。”
他字字句句，都在维护乔盼夏。
楚南噙着泪望向他眼底，在心里说：可季宸，这也是我的家，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啊……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和乔盼夏在一起吗？”楚南哽着声叩问，“就不能再等等吗？”
就不能再等等，等我死掉之后吗？
“不能。”
季宸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楚南的眼里含着一汪眼泪，她拼命睁大眼睛才忍住没流下来。
她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将揣紧在口袋里亲手做的香包拿出去，递给他。
那个病友和她说，古时候，香包是贴身物，只赠至死不渝心上人。
“季宸，你不接受的话，我就不和你取消婚约Zꓶ了。”
楚南伸手拉过他的手，强行塞进他的手里。
她看到季宸的眼里终于有了不同于冷漠的情绪，他闪过了一丝疑惑和意外。
楚南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向她解释：“你喜欢乔盼夏，那我成全你，我们分开吧。”
她望着季宸的脸，一瞬不瞬的，但还是没能在他的脸上，看到她想要的表情。
他只是皱起眉，仿佛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楚南苦涩地笑了，是，她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
“那我回医院去了，被护士长姐姐逮到，我就完了。”楚南故意做了鬼脸，掩下心底的失望。
然而刚刚转身，刚还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宋母叫住了她。
“嫣嫣？你怎么穿成这样？”
宋母关切的声音，打开了楚南委屈的闸门。
眼泪瞬间涌出，她转头哽咽喊了一声：“妈妈。”
抬头看到的，却是满脸的不悦。
宋母大步走到她面前，劈头盖脸没好气：“你姐姐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我给她过个隆重点的生日，你都容不下，为什么要故意穿个病号服来捣乱？”
楚南噙泪看着富贵逼人的妈妈。
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化疗了一个星期。
她的妈妈也没发现她病态的面容和愈发消瘦的身体。
见面只剩下了数落。
“算了！”宋母拉过楚南，用手指了指一个男人。
“那个是吴总，咱们合作公司的老板，亿万身家呢，嫣嫣，妈妈把他介绍给你做男朋友，好不好？”
一句话，劈得楚南动弹不得，她不可思议看向宋母。
那位大腹便便的吴总，看起来就比她爸爸小了一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