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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站……
这三个字入耳，季观澜感觉到他的心脏几乎不能呼吸了。
他仰着头，几声哀痛的悲鸣被堵在喉咙里，他发不出一个字。
如同疯魔般，季观澜猛地冲了出去。
他一路疾驰，驱车冲去一个大型垃圾站。
这是整个市区最大的垃圾处理中心，不需要靠近就能感受到浓烈的恶臭味。
脏污的垃圾堆了满地，苍蝇和蚊子四处飞，但季观澜却仿佛没闻到、没看到般直直冲进去。
“林悠，嫣嫣……”
他声音颤抖着，在巨大的垃圾山里，季观澜徒手翻着一袋又一袋的垃圾。
如果有熟悉的人出现在这里，或许永远不敢相信，这个满身脏臭的人是季观澜。
他是季观澜啊，是富二代圈子里当之无愧的领头羊，从小到大都最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
所有人都捧着他，让他在这个圈子里，犹如一朵高高在上的，不识人间疾苦的高岭之花。
但在这里，在这一刻，他抛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只为找到一具尸体。
只为找到一个曾经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女人。
季观澜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翻了多久，身上、手上、脸上全是脏污的痕迹。
终于，他发现了熟悉的一片衣角。
入手冰凉的触感，季观澜整个人都愣住了，疯狂地扒开周围所有的垃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2
季观澜的手颤抖得不像样。
他看到这张脸，几乎疯了般，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雨。
雨滴一下一下砸在他的身上，季观澜就着雨水，一点一点擦掉林悠尸体上的脏污。
她的身体，脸颊终于渐渐被冲刷了干净，显露出来。
她闭着眼睛，衣衫褴褛。
一道道鞭痕和车祸后留下的痕迹变得青紫，在这样的天气里，恐怖不堪。
但她的表情仍然是恬静的，像睡着了一样。
看上去没有痛苦，不像迎接死亡，而是新生。
季观澜的手指抚摸着她，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脸上。
“嫣嫣……醒醒……我是季观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季观澜的声音很轻。
他像是怕惊扰了林悠一样。
“你不是不想让我和乔盼夏结婚吗？你醒过来，我答应你好不好？我不和她结婚了……”
在烘臭的垃圾站，他弯腰将头抵在林悠的额头上。
一声一声呼唤如同泣血般，在雨幕中彻响。
“醒来……我求你，嫣嫣……”
季观澜的脸上满是水渍，雨水和泪水齐齐落在林悠的脸颊、嘴角和眉眼上，他用手挡住林悠的脸，在她嘴角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我爱你……林悠，你不是一直想听我表白吗？我爱你……”
季观澜捂着胸口，哀痛地趴伏在她的身上，在林悠的耳边，诉说着这一声迟来的告白。
可她听不见了。
她永远也听不见，永远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对他说：“阿夜，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永远无法再看到林悠了，永远无法再听见她满面通红地，在他面前郑重的说：“阿夜，我真的好想嫁给你。”
季观澜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林悠，躺在一片脏污的垃圾山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声呼唤在雨中响起，手电筒的光照射过来。
“阿夜！”
两家父母终于带着人找了过来。
宋母打着一把伞，在看清楚季观澜怀中人的脸后，痛苦地尖叫一声：“嫣嫣！”
这声音仿佛要撕破天际，季观澜终于回过神来。
他麻木地看向不远处的两家父母，忍不住抱紧了怀中的林悠，轻声说。
“嫣嫣，你从小就怕黑，我带你回家吧。”
季观澜说着，将外套脱下，紧紧裹住林悠的身体，而后将她打横抱起。
林悠在他怀中，身体软趴趴地，无力的手臂和透露垂下，但他在每次垂下时，都会细心将她的头重新靠相自己的肩膀。
“嫣嫣，你说你喜欢公主抱，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抱你，你喜欢吗？”
季观澜轻声说着，一步一步走向宋父宋母。
宋母看着林悠脸上和头上的伤痕，悲恸地大哭着。
“嫣嫣……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她颤抖着上前，试图抚摸林悠的手，却被季观澜转身绕过。
“你不爱她，你不配碰她。”
季观澜的一双眼布满红血丝，分明语句冷静，却无端让人觉得胆寒。
“她是我的女儿！”宋母瞪着眼睛，哭着大吼，“她是我最爱的女儿！”
“她不是！”季观澜毫不留情地大吼回去，他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下，“你们都爱乔盼夏，你们都不爱她……”
“我们都不配碰她，是我们害死了她，我们都是凶手……”

季观澜喃喃说着，身体摇晃着，向后踉跄了两步。

最终，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软软地倒下去。
但在倒下去的最后一刻，他仍然紧紧将林悠护在怀中。
季观澜被带回了言家的别墅里。4
他昏迷得并不安稳，一直喃喃叫着林悠的名字，不断说着对不起。
整整一天一夜，才终于彻底苏醒过来。
言母握着他的手：“阿夜！我的儿子……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妈妈了！”
季观澜睁开眼，看着守在他的床边，默默流着眼泪的言母，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沙哑地问：“嫣嫣呢……嫣嫣在哪……？”
言母表情更加悲切：“还提那个女人做什么？她已经死了！”
季观澜听着言母的话，额角的青筋深深地暴起。
他捏着拳，指甲死死掐进掌心里，掐出一片指痕，血肉模糊。
但他最终还是缓缓的松开，翻身下了床。
“你要去哪！？”言母追上来拉住他，哭着喊，“你的身体都成这样了，你还想去哪！”
“我要见嫣嫣，我要见她。”季观澜伸手推开宋母的手，麻木又机械地朝着宋家别墅而去。
在他昏迷时，林悠的遗体早已经被宋家父母找人收敛好。
他们给林悠穿上了她喜欢的风格的裙子，却不是最喜欢的那套。
因为林悠留在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清空了。
她的痕迹是被他们亲手抹除的，只为迎接乔盼夏。
但想起季观澜昏迷前的样子，谁也不敢就这样将林悠下葬。
他们都怕季观澜醒来发疯。
此时的宋家别墅里，入目皆是黑白。
白发人送黑发人，宋母和宋父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几百岁。
他们互相搀扶着，面对来往的宾客，只是麻木地鞠躬流泪。
季观澜看着堂中那张硕大的黑白遗照。
林悠温柔地笑着，微微歪着头，长发柔顺地垂在胸前，直视着他。
那样不含攻击性的眼神里，甚至带着笑意，但却还是让季观澜不敢对视。
在宾客的注释中，季观澜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流着泪轻声低喃着：“嫣嫣……”
“嫣嫣……为什么我没有早早地相信你，为什么从不听你说话……”
可无论他再叫多少遍，林悠都无法再给他答复了。
他彻底，永失所爱。
“你从不撒谎，从不骗我，总是默默地跟在我身边，我为什么会不相信你，为什么不相信乔盼夏是穿书……”
季观澜低声倾诉着，他回忆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
乔盼夏……
穿书者……
言家是老牌豪门，作为言家唯一的继承者，季观澜动用关系将乔盼夏从监狱里捞出来，轻而易举。
再次见面，乔盼夏穿着统一的监狱制服，带着手铐，被保镖带进季观澜家的地下室。
“好久不见啊季观澜。”乔盼夏没有丝毫作为阶下囚的窘迫，甚至笑眯眯地和季观澜挥手打招呼。“怎么样，林悠现在应该死透了吧？什么时候头七，我也给她上两炷香。”
林悠的名字从乔盼夏的嘴里说出来，季观澜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
他想起如今悄无声息躺在棺材里的林悠，她身上那些青紫的伤痕，全部都是眼前这个疯女人造成的！
是她开车撞死了嫣嫣，害死了她。
季观澜的手忍不住握成拳，却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季观澜的声音冷漠，他在椅子上坐下，乔盼夏则被人用力一推，跌倒在他面前。
“我不配，你就配吗？”乔盼夏吃痛地瞪了保镖一眼，听到季观澜的声音后，她又笑着看向季观澜，“她本来就要死了，我只是帮帮她而已。”
“我是有罪，你呢，季观澜，你现在又在我面前装什么深情？你也是一样，不配。”
“我是垃圾没错，但你也是垃圾，你的爱更是垃圾。”
乔盼夏的每个字都犹如一把刀，在季观澜的心头不断凌迟，如同钝刀割肉般，无尽的痛苦从心脏深处袭来。
他大口喘着气，她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环绕播放着，季观澜的眼睛满是血红。
但他反驳不出一个字，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乔盼夏：“乔盼夏，让嫣嫣复活。”
“季观澜，如果你疯了，就下去陪林悠好了。”乔盼夏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我凭什么让她复活？”
季观澜盯着她没有说话，他起身，在乔盼夏身边蹲下来。
“乔盼夏，你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你是穿书者吧？你身边有个系统，马上就要脱离这个世界了，对吗？”
乔盼夏看着季观澜，她的眼神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变化，变得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