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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脚踹开门院门，行至院内，大喊一声。

“姬姒，你出来！”

竹屋房门紧闭，他还要抬脚再踹，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撞退几步，怀里的人闷哼一声。

“你别撞了！放她下来！”

董帆远强行将田导接过来，护在怀中。

李斯掌下生风，祭出了承影，准备将这屏障一扇撕碎，那竹屋的门却突然洞开，玄衣女子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吵什么吵！扰了老娘的清修，把你们脑袋一个个拧下来泡酒！”

见是他，又不耐烦道。

“你有完没完？”

“易筋洗髓出了岔子，她入了魔障，救她。”

姬姒像是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谁让你随意给别人洗髓的？！”

李斯怒道：

“你不是说过可行吗？！我一分不差照着秘籍上来的！”

“我说了你就信？！蠢货！我师父都不敢轻易乱来！”

姬姒朝他身后望了一眼，发现竟是那夜她救过的人，突然呵呵笑起来。

“原是这小姑娘，她终于被你俩折腾死啦？”

第76章凤祈阁旧事

董帆远朝她垂首，容色恭敬诚恳。

“求姬先生施以援手。”

姬姒斜斜睨他一眼，又对李斯嘲讽道。

“看看，这才是求人的态度。”

她走过去，查看了一眼田导的状况，随后起身赶人。

“滚吧，没救了。”

李斯拽过她。

“不可能！她还有呼吸，你再看看！”

姬姒的指尖只朝他手臂轻弹一下，他立即痛得松开手。

“拽什么拽，没大没小！”

李斯才朝她一拱手，正色道：

“方才是我一时情急，求师父您大人大量，救她一命，徒儿但凭师父处置。”

姬姒冷哼一声，命令道：

“跪下！”

李斯没有丝毫犹豫，直直跪了下去。

姬姒递伸手给他一粒药，“吃了。”

李斯接过，眼睛一下也没眨，径直吞入腹中。

不过片刻，他捂住胸口，嘴角渗出一丝诡异的金红色血迹。

他忍住钝痛，沉声道：

“行了吗？”

姬姒挑起他的下巴，指尖拭了一抹他嘴角的血，放在鼻尖清嗅，末了，摇摇头。

“啧，还是不行，得再添几味药。”

董帆远看着这二人的行径，眉头皱起，忍不住问道：

“你给他，喂了什么？”

姬姒轻笑一声。

“你还是顾着你怀里那小姑娘吧，至于他，死不了的。”

董帆远听她的意思，是愿意救了？

“多谢姬先生，先生人美心善，乃神女降世。”

姬姒被他逗得咯咯发笑。

“啧，小嘴挺甜，没少哄女人吧。这小姑娘栽在你俩手里也真是倒霉。算啦，就当是我日行一善，进来吧。”

董帆远迅速抱着田导朝竹屋内行去，越过跪着的那人身边时，看了他一眼，李斯抬手擦了一把唇边的血。

“快去。”

他将田导安置在内室的床榻上，姬姒冲他吩咐：

“别在这里杵着，去打水。”

董帆远又望了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一眼，才转身出去。

姬姒取出银针，将田导周身的穴位一一封住，喂入一粒黑色药丸，才伸手搭上她的小腹，运气施救。

董帆远做完交代的事，被姬姒赶了出去。

李斯已起身坐在了院中的竹桌旁，只是脸色仍旧很难看，透着虚弱的惨白。

董帆远走到他近前，欲言又止。

“你......”

李斯嗤笑一声。

“不用你装模作样假慈悲，本王无事。”

董帆远没和他计较，只行至院边的竹林下，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两个时辰之后，姬姒神色疲惫地从里面出来，二人立即上前，想进去看一眼，被姬姒拦下。

“猴急个什么！死不了。”

两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我已将那真气替她疏导，暂时无碍了。只是......”

董帆远急道：“只是什么？”

姬姒没有答他，只反问道：

“她是你媳妇儿？”

“是。”

“不是！”

李斯和他同时出声，姬姒扫了他俩一眼，朝李斯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你小子翅膀硬了，居然干这种偷人的勾当？！”

李斯反驳道：

“我是光明正大地抢！”

姬姒白他一眼，转头朝董帆远质问道：

“你有负于她？她陷在梦魇里面，喊的都是你的名字，神情痛苦。”

董帆远一听，顿时心如刀割，她又梦到他杀贺家满门了吗？

“她能不能醒，何时醒，就看她自己能否克服心魔，走出魔障了。”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醒不过来？！”

姬姒没有正面回应，只安慰道。

“别那么丧气，我看这小姑娘心志挺坚定，比你俩靠谱，指不定过会儿就醒了。”

二人闻言，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了。

姬姒走过去，坐在桌旁，忽然开口问董帆远：

“孟啸池，是你什么人？”

董帆远神情一凝，拱手道：

“姬先生认得我师父？”

姬姒微微皱眉。

“他何时收了你这么个徒弟？我怎么不知道。”

董帆远将惊虹从腰间抽出，呈与她眼前。

“十几年前，我于山中偶遇受伤的师父，机缘巧合算是救了他，他便将惊虹赠予了我，还传授了武功心法，我不过于师父一面之缘，却得他倾囊相授，铭记至今，莫不敢忘。”

姬姒的指尖抚上那把剑，眼中划过一丝悲戚。

“师父他，还好吗？”

姬姒顿了一顿，随即冷笑道：

“早死透了，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董帆远瞳孔一缩，面色沉痛。

“那前辈可否告知，师父他，葬于何处？”

姬姒朝后面抬了抬头。

“就埋在后山上，屋里的人暂时还醒不了，你若想祭拜，便自行去吧。”

姬姒递给他一壶酒，“替我给他倒两杯。”

董帆远接过，回看了竹屋一眼，朝后山行去。

等看不见人影了，姬姒抬头，朝李斯冷声道：

“你为何要给她喂紫霄金髓丹？”

男人沉默不语，姬姒垂首沉思了一阵，猛然抬头，面露惊诧。

“难道她是......萧诩同贺嫣然的女儿？你要取她的心头血？！哼，以为这样就杀得了他们？少痴人做梦。”

李斯别开头，眸中划过一丝阴郁。

“计划有变，不用她，凭我自己也可以。”

姬姒怒斥道：

“当年厉苍灭了凤祈阁满门，不仅夺了前朝玉玺，还得了阁主的神剑断念，那威力，远不是你的承影所能及。”

李斯垂着头没有言语，他最近一次和厉苍交手，是宫苑惊马那次，不过一掌，他就知道，他不是那人的对手。

“当年孟啸池就是死在萧诩同厉苍的合围之下！就算现在萧诩武功废了，可他信了青玄那叛徒的话，挖了贺嫣然的心头血炼药，现在是百毒不侵，连伤口都能一夜之间愈合。”

姬姒劝了一通，神情委顿。

“再说厉苍，他这些年也不是白练的，你以为你得了孟啸池的功力就能和他一搏？我们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少作死！”

李斯却仍是眸光笃定。

“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

姬姒一把攥住他胸口，面露狠厉，作势要一巴掌挥过去，又悠的松开。

“罢了，雲初交代的事我已做完，剩下的，随你折腾吧，我管不了了。”

言罢，转身进了屋内，李斯望着她的背影，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多谢。”

董帆远于后山一座孤坟前伫立，那坟茔并未如同姬姒所说，长了两米的野草，反而打理得很是干净，周围种满了白山茶，在夜晚山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晃。

那墓碑上镌刻着：【先夫孟啸池之墓】。

“原来她是，师娘......”

斯人已逝，董帆远斟酒三杯，祭奠湮沫在时光长河中的侠客，随后转身下山朝竹院行去，只剩下漫山遍野的花香和夜风的轻声低诉。

第77章忘川河畔游魂荡

玉儿......

是谁？是谁在唤我？......

田导缓缓睁开双眼，眼皮还是很沉，她躺倒在地上，手掌摩挲着一瓣殷红的花朵。

这是什么？

她抬眼望去，满地都是这样鬼魅妖娆的花，血红的颜色铺天盖地，无边无际地蔓延着。

花开无叶，叶生无花。

这是，曼殊沙华？

她缓缓坐起身，不远处，有一条河蜿蜒在赤红的彼岸，河水静谧地淌着。

她抬脚行过去，雪白的玉足被花枝划出一道道浅浅的血痕，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疼。

田导在河边窥见自己的倒影，红衣灼灼，墨发披散，眉目明艳，却泛着一股阴沉的死气。

“我这是，已经死了吗？”

她眼角划过一颗泪珠，滴进河水中，那原本清澈的水，霎时间，化作一湾刺目殷红的血河。

田导往后退了一步，沿着河畔，漫无目地行着，红色的身影融进这天地间，被漫天飘散的红色花雨吞没。

忽然，她看见前方有一抹赤色的身影，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容貌。

“请问，这里是......是忘川吗？”

她正想上去问个路，那人转回身，冲她温柔地笑着。

“娘？”

“娘亲？！......”

田导猛地向前追了两步，看清了她的脸。

“娘亲！真的是你！你是来接我的吗？”

红衣女子摇摇头，轻轻抚摸她耳畔的秀发，随后示意她朝身后看去。

田导转回身，她看见了，外公？

还有贺家一众人，贺乘风站在贺倾辞身边，冲她扬起笑脸，招了招手。

她想要朝他们行去，却又不舍得娘亲，她牵起娘亲的手，想要拉着她朝贺家人行去，却只握到一手的虚无。

“娘亲？”

女子又摇了摇头，笑着对她说：“回去吧。”

之后，红色的身影渐渐消散，田导伸手想抓住她的衣衫，却只扑了满怀的红色花瓣。

她无力地跪下去，泪流满面。

“娘......”

田导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再回头，贺家人也消失不见，原地剩下两个颀长的身影，一玄衣，一白衣。

是......

李斯，和，董帆远？

她听见他们在唤她。

“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