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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十出头，他这么年轻，还有满腔热情，还有许多抱负需要这只手来帮他出力、替他完成。

　　怎么可以就这么残废了呢？

　　“护士，你们再帮帮他。”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许丝柔恳求道，“他、他是个很好的人，他是为了救人……”

　　她的声音猛然顿住，过了许久，才喃喃道：“是为了救我。”

　　谭景昀的手扶住她的肩膀。

　　“是为了救我。”许丝柔一只冰凉的手探上肩头，和谭景昀的手交叠，“昱之哥，天问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他是为了我才残废的……应该由我去给他讨一个说法。”

　　“丝丝！”

　　全然听不见谭景昀的提醒，许丝柔脑中飞速把向天问从前说过的话过了一遍。

　　她隐约记得他其中念了个“方”字。

　　“动手的是方玉珊的人是不是？”

　　“不全是。”

　　他几乎从没说过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许丝柔忍不住歪了歪头：“那还有谁！”

　　谭景昀垂下头来，这才发觉她的眼眶已微红，浑身挺直到僵硬，两只手在身侧紧紧捏成了拳头。

　　似乎只要他说出方玉珊的名字，她就会立刻跑过去，和方玉珊拼命。

　　“樱花人。”

　　“你说什么！”

　　盯着她满脸的难以置信，谭景昀字字铿锵地又重复了一遍：“樱花人。”

　　“你的意思是方玉珊勾结樱花人？”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许丝柔细细思量了一刻，越想，脸色越是一片惨白——如果是樱花人，她该怎么为向天问出这个头呢？

　　“丝丝，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来帮你完成。”他的手指微动，像要拍拍她的肩膀。

　　许丝柔摇了摇头。

　　她的几根细弱的发丝正从他手指上扫过，弄绿̶得他有点痒。

　　他想笑，可笑不出来。

　　“不。”许丝柔的声音就像冰冰凉凉的水那样，既柔软，又透着让人彻骨的冷硬，“向天问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要亲自为他去报这个仇。昱之哥，我承认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可能办不到，我得借用你的力量，但是至少，我要在这件事里出我的一份力，不能全由你代劳。”

　　医院走廊里的灯坏了一盏，雪白的灯光暗了，有点发灰。

　　一闪一闪的，照得人脸上一阵明、一阵暗。

　　谭景昀就那么看着她，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并不为灯光的跳动而半点闪烁。

　　直到她必须再一次确认：“你愿意帮我吗？”

第251章 要我作什么

　　“你一定要为他报仇吗？”谭景昀的声线很静，也很稳，“也许这会使你付出很大的代价。”

　　“要。”

　　他垂着眸子，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如果可能让你失去我呢？”

　　许丝柔默了默。

　　“或者是失去生命，你还要帮他报这个仇吗？”他走近了几步，高大的身影像一片乌云一样，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

　　许丝柔低着头，只能看见他们相对的脚尖：“我不知道。也许事到临头，我也会因为害怕而打退堂鼓，但现在，我只要想想我的这条命是他给的，他的胳膊是因为我才残废的，我就没有办法退缩，否则我会良心不安一辈子的。昱之哥，你帮帮我。”

　　谭景昀的眼睫毛微微一闪——他知道，许丝柔向来是这样执拗的，一件事只要是由她认准了，便百折不回。

　　从前退婚时如此，离开他时如此，打掉孩子时如此，现在亦如此。

　　他只有点了点头：“不能算是我帮你，因为这伙人的目标不是你，更不是他。”

　　“那是……是你？”许丝柔把那缕惊诧的目光挪回了他的脸上，“樱花人要杀的是你？那方玉珊又是怎么回事？”

　　“她本身就是樱花人埋伏在我身边的一个眼线，随时准备受命要除掉我。”谭景昀笑了笑，将一只手按在她头顶，抚弄了两下，“只是不小心牵连了你和你的同学。”

　　许丝柔在谭家这些年，风风雨雨见了也不少。

　　一瞬间的惊愕很快褪去，她的心随即定了下来，凑近了谭景昀，小声问：“那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办？”

　　“前前后后已经两次都失手了，我断定他们不敢再贸然出手了。”谭景昀看着手术室门口那盏红得刺眼的小灯，眯了眯眼眸，“向天问这里，如果你想多照顾两天，尽可以留下来。”

　　*

　　方玉珊许久没有回谭家来了。

　　她在这里以谭景昀的妾室的身份住了一年多，对这栋建筑的每个角落都可以说是熟悉极了。

　　趁着家里佣人都已经睡熟了，她轻手轻脚地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来。

　　将谭景昀卧室的门一推，没想到，他还没睡。

　　男人凭窗而坐，左手搭在沙发椅的扶手上，右手夹着一支烟卷。

　　他有个癖好，不爱抽雪茄，而偏好外面卖的盒装香烟卷。

　　她掩上门。

　　人还没有走近，谭景昀似乎早就有所知觉，甚至都没有寒暄一句，便冲她把烟盒举了举：“你来了？来一根？”

　　就像他们从前在学校里分享烟卷时一样。

　　方玉珊的眉目冷淡：“难为你现在还有心情抽烟。”

　　“不抽烟我做什么，干坐着等死未免太无聊了。”他像是低低笑了一声。

　　“她呢？”

　　谭景昀当然明白这个“她”所指的是谁，便答：“你打伤了她的好朋友，她当然是在医院了。”

　　“她这么衣不解带地照顾另外一个男人，你不吃醋？”

　　“吃醋又怎么样，她心里对人家有愧，顾不得我。”他的食指蜷缩起来，在那烟卷上轻轻地点了点，“方玉珊，痛快点。直接说吧，樱花人要我做什么？”

第252章 卖国

　　“要你做什么，难道不是明摆着吗？”方玉珊拿了一支烟卷，侧着头点燃了，吸了一口，“你听话效忠，要你开放口岸，要你的称臣纳贡，还得要你娶我。”

　　黑暗里两人静默了一阵，半晌，谭景昀笑了一声：“最后这条也是樱花人要求的？”

　　“那倒不是，最后这条是我的要求。”

　　方玉珊在屋里来回踱着步，高跟鞋嗒嗒地敲在地面上，一声比一声缓，一声却比一声重。

　　“效忠之后，樱花人一定会为你安排一位他们信得过的人，做谭家的女主人。而我，就是这位女主人的最佳人选。”

　　谭景昀不置可否。

　　面对着他的沉默，方玉珊转过身来，她抱着双臂，居高俯视那坐在沙发椅里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我这么多年的付出，需要一个回报。”

　　“回报。”谭景昀咀嚼着这两个字，“你难道不应该问樱花人去要这个回报吗？”

　　“樱花人当然会给我回报，你的回报我也要。”

　　“可话又说回来，方玉珊，我应该回报你什么？回报你拆散我的大好姻缘，回报你刺杀我，还是回报你伙同樱花人要毁掉我谭家百年的基业？”谭景昀站起身来。

　　他向方玉珊所在的位置走了两步，却又不靠近，与她中间保持着相当的一段距离。

　　冷冷的月光没有投在他的脸上，只照亮了他的脚下。

　　“别没良心了，要不是我几次在樱花人面前出头作保，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至于那个许丝柔嘛……樱花国的慰安所里，正喜欢她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方玉珊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是猝然转过身来与他相对，质问道，“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若说不愿意，只怕你袖管里的枪不答应。”他伸手把她的袖管一捏，里面冷而硬的一块金属物硌着他的指肚。

　　方玉珊便笑了：“你识相就好。你放心，我只要谭太太的名头，要家里的钱和权，你的人我是不稀罕的，婚后你要偷偷摸摸养许丝柔的小，兴许我还能帮你遮掩遮掩。”

　　提及许丝柔，谭景昀的神态便没有方才那般轻松，他绷起脸不咸不淡地甩下一句：“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听背后轻哼一声，紧接着是一段高跟鞋的滴答乱响，门咯吱一掩，人便去远了。

　　*

　　许丝柔有将近半月未见谭景昀了。

　　上次看到他的消息还是在报纸上，头版头条，一张巨幅的黑白照片占据了大半版面。谭景昀作为宁州的商会会长和樱花军中的一位大佐肩并肩坐在嘉宾席里。

　　他面色越是平静，越是衬得那报纸上的一行标题触目惊心。

　　“百年谭府卖国求荣”

　　而今日再次从报上看到他的消息，竟是一条喜讯。

　　“谭方二姓不日联姻”

　　虽然心知是假的，许丝柔的手指还是不自觉地紧了紧，抓得报纸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噪音。

　　萍姨正拿着一只鸡毛掸子掸去家里的灰尘，听见这阵响动，扭过身来，看许丝柔正无意识地抓着报纸，不肯放手，眼神直发愣。

　　于是走过来，把她手里的报纸一抽：“少奶奶，少爷临走有过吩咐的，这些日子，不让你看报纸，今儿怎么忽然又把这事想起来了？”

　　“我、我不过没事做，随便看ℨ看。”

　　“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