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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容顿了顿，咽了下喉咙：“阿止……”

余下的话还没说，谢止却不敢听了。

他倏地抬声打断她：“清儿，你不要告诉我，你与他，与他……”

姜容深吸了口气：“长南需要他，我……也需要。”

这一刻，谢止感觉似乎天崩地裂，眼前霎时一黑。

他握着姜容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

姜容下意识要去扶他：“阿止！”

“啪！”

谢止却冷冷地打开了她的手。

他失望至极地看向姜容。

“清儿，从前你说与我的那些话，如今都不算数了，是吗？”

第三十四章 半生白衣

当年，姜容与谢止离开京城，在金陵诞下沈长南之后，曾说——

“我永不回京城，再不与谢凌熙相见。”

谢止握着她的手应道：“好，有我护着你与长南，定不让你们受委屈。”

时隔三年，或者说，他们分离不过足月，一切便都变了。

谢止漆黑的双眸蒙上一层水雾。

他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可哪怕早有预料，他还是觉得心疼如刀割。

姜容的手背还在隐隐作痛，她看向谢止，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其实哪怕谢止早来一天，她都还是会选择带着长南离开。

可偏偏……是在今日，偏偏是在她与谢凌熙互知心意之后。

姜容寻不到别的缘由，只能归于这便是天命。

她注定要留在谢凌熙身边。

谢止见她不语，心口疼得呼吸都是不畅的。

“清儿，你已经决定了，是吗？”

姜容移开视线，轻轻道：“……是。”

谢止如坠冰窖，寒意从脚底升起，从背脊爬上头顶。

好久，他才缓缓点头。

“好，我知晓了。”

话落，他便慢慢转身，抬步欲走。

姜容唤住他：“阿止！”

谢止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看着他的背影，姜容突然想，她并不悔当初救了他，可若是她没有让谢止留在身边，如今是不是他就不会如此伤心？

她明知他的心意，她都知道的。

但她没有办法回应，给与他同样的感情。

“阿止，忘了我吧，你该拥有自己的幸福。”

闻言，谢止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想起三年前，在姜容刺杀自己之后，她也是这样说。

忘了她。

他执拗地认为只要他一直在她身边，定会有一日可以滴水穿石。

就算不能，他能永远陪伴在她左右也是好的。

可是，到底还是不能。

让他忘了她？可是该怎样忘？

年少相处，一见倾心，他便再看不到其他人。

谢止倏地忆起幼时，第一次见到姜容时，她被众星捧月，仿佛天生就该是那样耀眼。

她穿着华丽的衫裙，发间别着金钗，让人想一辈子宠爱她，望她一辈子无忧无虑。

那时，姜容走到他面前，露出一个那般好看的笑容，说：“你就是谢止？你穿白色真好看。”

因她一句话，他便将这白衣穿了半生。

在穿上今日这件黑衣时，谢止还在犹豫，会不会她见了觉得不好看？

然而此刻谢止才明白，不管他穿什么，她早就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了。

姜容的眼里心里，早就被另一个人占据了。

又怎么会看得到他？

谢止垂下眼眸，心里像是有一场海校，悲伤将他完全吞噬。

他喉咙疼得说不出话，费力将声音挤出嗓子，已然沙哑。

“这是你的选择，我便祝你，幸福。”

说完，谢止再没等姜容说一个字，脚尖一点便消失在了院中。

姜容上前一步，却怎么看，都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沈长南从屋里走出来，抓紧姜容的衣摆：“娘，方才是谁？”

她没有回答，只是问：“长南，你喜欢谢止阿叔吗？”

“喜欢。”沈长南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谢止阿叔和你爹，你喜欢谁？”姜容又问。

长南有些犹豫了。

好久才缓缓回答：“娘，虽然谢止阿叔对我很好，可是长南看的出来，你同他在一起时并不是真的开心，但自从和爹在一起，娘有了很多情绪。”

姜容没有想到长南的回答竟然会是这样的。

但细细想来，他竟说的分毫不差。

姜容看向夜空，在心里暗暗道。

谢止，连长南都看得懂的事，你如何就看不懂呢？

第三十五章 歃血为盟

宫女在得到姜容的应声后走进殿内，将饭菜端上桌子。

“姜姑娘，该用午膳了。”

姜容淡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拿下去吧，我不饿。”

宫女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姜姑娘，您这几日都未曾好好用膳，这样下去，您的身子遭不住的。待皇上归来，定会心疼的。”

屋里的姜容微掀眼皮，面上疲惫。

一晃三日，谢凌熙没有丝毫消息，战场上战况如何更是不知晓，姜容忧心过度，别说食欲，连觉都未睡。

宫女伺候地心惊胆战，到时候皇上回来看见姜容瘦了，憔悴了，倒霉的还是她们，于是接着劝：“姜姑娘，你好歹吃些，等陛下归来，您再病倒，这不是惹陛下忧心吗？”、

这话说动了姜容。

“那便吃些吧。”

姜容从屋中缓缓走出，刚在桌前坐下，小福子从殿外急匆匆跑进，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不好了姜姑娘！皇上，皇上他……受了重伤！”

“啪嗒！”姜容手一松，筷子轰然落地。

她想都没想，起身便往外面跑去。

姜容赶到正殿，刚踏进院子，便见地上几滴干涸的血滴，心一瞬揪紧。

她加快脚步跑进去，秦令与其他十几人全都跪在殿门外，脸色凝重。

见到姜容，秦令急匆匆拦住她：“姜姑娘，您现在不能进去，太医正给陛下治伤呢！”

姜容被迫停下，气喘吁吁好久，才堪堪平复。

她看着秦令，语气严厉：“到底发生何事，为何他会受伤？”

闻言，秦令抿了抿唇，垂下眼帘。

“陛下遭人袭击……都是属下的错，没有保护好陛下。”

那一箭射中了谢凌熙的腹部，当时便被秦令等人带走处理伤，这才一路赶回宫中，由太医医治。

正殿外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陷入沉默。

姜容的心也一点点被揪紧，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

不知过去多久，殿门终于被打开。

太医从里面走出，姜容先迎上去：“皇上怎么样？！”

秦令几个人跟在后面，同样心系谢凌熙。

只听太医说：“此箭伤到了皇上的肺部，好在及时，如今已无大碍，只要好好休息便可。”

闻此言，姜容和一众人等松了口气。

“我进去瞧瞧他。”姜容说完，推门而入。

谢凌熙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看得姜容心中一阵抽痛。

她在床榻边坐下，轻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谢凌熙，你食言了，你分明说好不让我忧心的，可你还是受伤了。”

“是不是很痛？也就仅此一次了，再不会有第二次了。”

眼泪从姜容的眼角悄然流下，落在谢凌熙的手背上。

她的确是毫无保留地爱上了他，不然怎么会宁可这一箭她能替他受过。

沈长南说的对，她只有在他身边时，才会被牵动这么多情绪。

烦恼、纠结、心疼、嫉妒、不舍，统统都是因为他是谢凌熙，是她深爱之人。

“快些好起来吧，长南很想你，你总不能让长南为你忧心，对不对？”

姜容倏地忆起雁南亡国之后，她主动接近谢凌熙，与他的第一次相遇。

她身穿黑色斗篷拦住他的马车，他的侍卫将剑落在她的脖颈上时，谢凌熙掀开帘子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是何人？”

她拱手俯身：“在下知晓将军对皇帝有家仇之恨，愿帮助将军报仇。”

谢凌熙饶有兴趣地挑起眉：“哦？本将军要如何信你？”

姜容直接抽出匕首，在手腕上划出长长一道口子。

“歃血为盟。”

这一刀，竟将他们二人的命运捆绑至今。

第三十六章 改变

太医说谢凌熙已无大碍，休养几日便会醒来，可一连过去两天，谢凌熙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姜容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召见到正殿，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皇上很快便能醒来吗，怎么我瞧着他的状况更差了些？”

太医院之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姜姑娘，微臣前两日给皇上诊脉时的确没有诊出有何不对，可是今日再诊脉时，皇上的脉搏竟然虚弱了很多，微臣已经在查明病因，给皇上用药了。”

没人敢得罪姜容，至少在皇上真的死了之前，没人敢。

姜容皱起眉头：“什么叫前两日还无碍，今日便出了差错？你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尽心？！秦令！”

秦令走进单膝跪地：“姜姑娘。”

姜容指着着满地的太医说：“我看他们一个个都活够了！都是没用的！不如拖下去斩了！”

太医们立刻跪地磕头求饶：“请姜姑娘饶命啊！微臣对皇上绝无二心！”

“那你们能否治好皇上？”姜容声音冰冷，宛如结了冰一般。

“微臣一定尽心尽力，让皇上早日醒来！”

姜容听言，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还不去？”

太医们不敢怠慢，连忙离去，去给谢凌熙配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