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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一扬手，立刻有侍卫上前压住了吴嬷嬷。

吴嬷嬷浑身瘫软却仍是不愿意走，她竟回头朝屋内喊道：“老夫人！救我！”

萧徽彦眼底闪过一丝真切的杀意，但他没说话，也没动。

影卫也就停在了那里。

不一会，老夫人便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看见眼前这一幕时，不由愣住，随即不满开口：“烨儿，你这是做什么？”

萧徽彦看着眼前的母亲，心里想的却是，当年父亲早亡后，是她一手将自己拉扯大的，寒冬腊月的，是她求着同乡去大户人家帮厨，烈日炎炎下，她在码头跟一群壮年男子扛包……

是以，萧徽彦出人头地之后，誓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可为什么，富贵之后却不是好日子，而是将他曾遭受苦难的母亲变成了一个将苦难施加旁人的存在？

萧徽彦闭了闭眼，狠狠压下心底的怒意和不解，他淡淡开口：“母亲，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老夫人心里一震，看着萧徽彦，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被压住的吴嬷嬷，唇瓣噏动两下，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开口：“听见了就听见了，弄的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萧徽彦攥紧了手。

他冷冷吩咐：“将人带下去。”

老夫人想拦，可对上萧徽彦冰冷的眼神，她终究是心生惧意。

等影卫离开后，萧徽彦挥退下人，自顾自的走进了房间。

老夫人紧了紧手，也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

萧徽彦坐在那里，看着老夫人像是做错了事情的表情，心下一刺，他压下这种感觉，才缓声开口：“母亲，儿子想知道，你到底不满明娆什么？”

老夫人一怔，随即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她让你没有子嗣，这还不够吗？烨儿，你知道的，咱们好不容易才有今日，若是南曜王府无后，娘就是死了去了下面，也没有颜面见你爹的。”

萧徽彦却摇头：“不，我是指，在明娆没有被诊断出无嗣之前，您也曾处处为难她。”

老夫人一哽，突然有些失语。

她身为长辈，却见不得姜未橙那般大张旗鼓的嫁进王府？她看不惯姜未橙受尽了宠爱，还有着公主的身份，若不是嫁进王府，她见了姜未橙只有行礼的份？

还是……受尽半生苦难，她也想试试人上人的滋味？

这里的每一句，都不是能摊在明面上说出来的话。

也是不能让自己儿子知道的话。

老夫人别开眼：“烨儿，如今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你已经跟姜未橙和离了，娘会再为你物色一个能执掌王府中馈的好妻子。”

老夫人想的很简单，如今的南曜王府如日中天，想嫁进来的女子更是只多不少，她总能挑到一个满意的。

可萧徽彦却沉沉开口：“母亲，从今以后，儿子的事情无需你插手。”

第34章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打碎了老夫人的美梦。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徽彦，气的声音都发抖：“烨儿，你这是要忤逆为娘？”

忤逆两个字，将萧徽彦心底最后一丝温情也敲散。

他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晰的意识到，他的母亲，不再是从前那个疼他爱他的人了，而是遭受权力侵蚀过后的，面目全非的，他的娘亲。

萧徽彦扯了扯嘴角：“母亲，您还记得从前在村里住着的时候，您是如何跟我说的吗？”

“您说，祖母对你不慈，若我日后有了媳妇，您定会跟她好好相处。”

“您说，您这辈子受过的苦太多了，等我有出息了，就都是好日子。”

“可是如今，您看看这王府，除了雕梁画栋，可有半分温情？”

“您看看儿子身边，除了只知道听从号令的下人，可有半个能说真心话的人？”

萧徽彦只觉得每说出一个字都如此艰难，他笑了，可那笑声里却充满了苍凉。

“母亲，您说要为儿子物色更好的妻子人选，可您可知，姜未橙在儿子心里就是最好的。”

萧徽彦站起身来，又缓缓跪倒在地。

“母亲，恕儿子不孝，娶妻一事，儿子不能听您的。”

“儿子心里，唯有姜未橙一人，若没有，那此生不娶，也不是不可以。”

老夫人将拐杖重重一跺。

“萧徽彦，你反了天了！为了一个女子，就为了一个女子！”

萧徽彦没抬头，听着这种时刻母亲仍是责怪，他心里柔软的某处，突然就硬了下来。

“母亲，若您要说我忤逆，便尽管去说，大赵以孝道为重，儿子确实不孝，为此丢了爵位也是罪有应得。”

“但儿子绝不会让母亲再插手前院后宅的任何事！”

萧徽彦站起身来，眼神复杂的看了老夫人一眼，径直转身离开。

前方是暗夜沉沉，身后，是他生身母亲的怒骂。

可他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梧桐苑，走出了王府，站在了他给姜未橙准备的那个院子前。

多可笑，在这种时刻，他想要看见的，还是姜未橙。

哪怕明知道她此刻并不想见他。

萧徽彦没有敲门，就这么靠在墙边，听着一墙之隔的院内传出一些细微的说话声。

有姜未橙的，也有那个丫鬟的，好像是叫欢欢？

她们的声音充斥着明快和张扬，像极了他初次见到姜未橙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入宫面圣，那时他身上已军功累累。

偌大的皇宫走的他晕头转向，等他回过神来，竟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

一抬眼就看见站在幽静小道上朝自己微笑的姜未橙。

“这位……将军，你是不是迷路了？”

他本来紧张的心更加紧张，张嘴就是反问：“你如何知道？”

姜未橙一笑，唇边陷下去两个小梨涡，她指着某处开口。

“这是冷宫，也是后宫，若是将军不希望陛下等下怪罪下来，可要快点离开。”

眼看着她要走，年轻气盛的萧徽彦喊住她。

“姑娘叫什么名字？我下次来还能看到你吗？”

小姑娘就站在那条小道上朝他笑。

“我叫姜未橙，日后能不能相见，要看缘分。”

她说着，歪了歪头：“不过，你找我做什么呢？”

“萧徽彦，你来做什么呢？”

时光重重穿梭至今，当初的小姑娘已然不再天真烂漫，站在他面前，如同当年那般歪着头看自己。

萧徽彦不知道姜未橙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又看了多久。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