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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亲的人，不是一场索取回报，而是一场相互滋养。不再苛求回报多少，只要你过的比我好。

1

“笑笑爸爸，娃出了点事，她妈妈联系不上，麻烦您赶紧来市二院。”

接到笑笑班主任电话的时候，我整个人是懵的，笑笑可是我和王小如的命根子，她要是有点三长两短，我们夫妻俩能立马跟着去了。

可闺女最近身体看着没什么毛病啊，怎么就会突然晕倒了。

一路上，我的心都是慌乱不堪的，尤其是在不停的拨打小如电话却一直没人接的情况下，心情更是烦躁。

急症室门口，笑笑班主任焦急的转来转去，一看见我，差点都哭了。

“你终于来了，孩子上体育课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再叫都没反应，我们是一点没耽搁就往医院送了，其他的具体情况得等医生出来才能知道。”

虽然我也很着急，可也没办法，只能和老师先等着。

这时候，王小如电话过来了。

“你怎么打这么多电话，人家让把电话调静音了，老公，你不知道我今天给咱闺女又抢到一个大福利，李欣然教授……’’

怪不得不接电话呢，原来又去给闺女找补习班去了。

“别说了，笑笑在二院，赶紧过来.”

啊！

那边一声大喊，紧跟着就听见急匆匆下楼的声音。

这边医生正跟我们说笑笑的情况呢，就听见王小如的的哭声飘过来了。

“笑笑，你可不能出事啊，你要是走了，妈也不活了……”

我瞬间感觉头更疼了。

“王小如！闺女活得好好的，你给谁嚎丧呢！”

2

医生的话听的我们胆战心惊。

“孩子送来的时候意识模糊，血压低，我们在她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这个药瓶。不知道这是你们家里谁在吃的？”

王小如一把夺过去，这是我治疗高血压的药，怎么在她包里?里面的药呢，还有多半瓶呢！

“孩子吃了，幸亏送来的及时，暂时还没有发现有肾脏损伤的情况出现。你们做家长的最近没发现孩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没发现啊，再说笑笑的学习和生活基本都是王小如在管，毕竟已经是十多岁的女孩子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跟她妈妈交流起来方便点。

我看了眼拿着药瓶子不吭声的王小如。

“闺女没跟你说点别的什么事情吗？”

王小如看看我，又看看旁边的两个人，有点不敢肯定的说，是不是因为我跟她说了再报个班的事？可这也不至于啊，我给她报班也是为她好。

“你又给孩子报班了！”

我真仰天长叹了，这女人是不是疯了，真想给我们家培养个女状元出来啊！

“病人醒了，家属可以进去看了。”

一听护士的话，王小如就要往里面走，没想到却被挡住了。

“不好意思，病人说她只想爸爸进去，如果让妈妈进去了，她就跳楼。’’

王小如傻傻的站在那不动了。

我跟着护士进去了，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闺女，眼泪砰然落地，这傻孩子怎么就狠心抛下我和她妈妈在这世上呢？

“愿意跟爸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笑笑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滑落下来。

“爸，她把我像犯人一样管，活在这世上太累了！”

听着闺女对王小如的抱怨，我的眼睛渐渐模糊，往事浮现眼前……

3

王小如是超市的理货员，在这份工作岗位上她是断断续续的干了十六年，十六年时间，她见证了超市的不断成长，看着它从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小门店变成一个上下两层，员工三十多人的大门店。

可她干的还是理货员的工作。

王小如经常在家里自嘲的说，超市里的同事笑她是千年铁树不开花，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只拿两千多块的理货员，太没出息。

她说自己的没出息是为了让家里人有出息，没看见我家老头现在是管理一百多人的大总管，闺女年年学校里的三好生，那奖状家里墙上都贴不下了。

她得意的跟我显摆。

“老公，她们可都眼红我呢，说我是给咱家培养女状元呢！等着，等我闺女真当上女状元那天，看她们还敢不敢笑话我没本事，就会围着你们爷俩转！”

哎，你可不就是只围着我跟闺女转，转的都没了自己吗？

在我们的小家庭里，王小如把闺女和我的事情看的比天还大，当年为了支持我工作，她月子里都不准我请假，晚上回家怕闺女哭闹吵着我，把我赶去书房睡，说是绝对不给我工作拖后腿，硬是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拉扯着闺女这么多年。

闺女三岁时单位选派人外调，在西北工作两年，尽管知道外派回来后有升职机会，可愿意主动去的没几个。

我当时也不想去，家里孩子小，父母年龄大了也需要照顾。

可王小如知道后是坚决要我去，说是家里有她，让我安安心心走，大男人为干事业就得拿出点抛家舍业的劲头来，甚至还背着我偷偷找到我们领导，求着人家必须安排我去。

后来我去了，去的心不甘情不愿，两年的外派只在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尽管在外派结束后真的升职了，可和闺女两年的情感缺失却再也没机会重来了，我错过了闺女最重要的陪伴阶段，回来后好长一段时间，闺女都是抱着电话喊爸爸，看着我喊叔叔。

可相对于我的失落，王小如是志得意满。

4

“老公，你现在稳当了，咱家剩下的大任务就是闺女了，他们不是说就凭我这本事，能把男人调教好就是烧高香，闺女就别想了，龙生龙风生风。意思就是我王小如的孩子就得跟着老鼠妈学打洞呗！我还就不信了，非要养出个好的来让她们瞧瞧。”

我问她累不累，整天活在别人嘴巴里。

她满眼都放光，不累，看着我男人我闺女有出息。比她们都活得好，我心劲可大呢!

说实话，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我还真没想着王小如会怎么调教闺女，可等看到她拿给我的计划书，头皮发麻绝对是真的。

“每天早上四点起床，读英语，听写单词，六点吃早点，六点二十出门上学，坐车十五分钟背会五道政治考点。在校上课时间必须好好认真学习，家长随时和各科老师打电话沟通。

下午五点放学后吃饭时间十五分钟，然后去英语补习班同步训练，一个小时后数学思维训练。八点各科强化训练，每天四份试卷，分数必须在九十分以上，少于九十分加练一份。”

我看的心惊肉跳，这休息时间在哪安排？

王小如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十二点以后就是睡觉时间啊，我还觉得多了呢，你看看还有后边呢，星期六的舞蹈，下午的绘画，星期天的国标和游泳，这些东西学好了，说不定中考的时候还会加分呢。老公，你得对闺女严格要求，就像当年我对你那样，你想，要是没有我当年逼你那一把，这会你能当上领导？”

看着她还在上面写写画画，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王小如，你就是人家说的那种家长，自己飞不起来，却站在孩子后面让使劲飞的。做你的孩子得多累!”

她没抬头，声音有点嘶哑。

“就是因为我飞不起来，所以才会让我最爱的人使劲飞，只有她过的好了，我就是明天死了都安心。”

那一刻我竟然无言以对。

5

笑笑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虽然对妈妈制定的学习方案有意见，可面对妈妈的哭诉，“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将来过的好!’’她也只能服从。

每天早早起床按着王小如的计划一项项进行。

刚开始还有了点成效，成绩从班级中等到了班级前十，王小如乐的在朋友圈连着发了三天成绩单，可后面问题却是接踵而来。

几乎每科老师都打电话说笑笑上课老打瞌睡，注意力不集中，而且还好几次把测验卷一题不写就交上去了。

王小如气的不行，跟我连招呼都没打，直接给超市请假十天去了学校陪读。

她自带凳子坐在笑笑教室后面跟着上课，放学一起回家，一时间还成了学校的热门话题，我说她疯了，这样让闺女更有压力，她会更讨厌学习的。

王小如回击我想多了。

“我的闺女，没你想的那么软弱，再说了我是为了她的学习，是为了她的以后，要是她连这点都想不通，以后有她吃的苦。”

说实话，我理解王小如。

她家姐妹四个，她在最不起眼的一个，从小没好好念书，长大了别的姐妹都是大学，本科，她是高中都没有念完。

王小如在家人面前特别自卑，虽然娘家人明面上并没有说什么，可每次家里有什么事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发言权，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说上几句，也会被几个姐妹轻飘飘的一句，你个连书都念不好的人，能说什么好办法？

“我念书少被你们瞧不起，我闺女就得比你们念得多，念得好！’’

这是王小如平时经常用来逼闺女好好念书说的一句话。

可今天闺女却因为王小如，被逼的差点走上绝路。

6

“傻孩子，你做的这事是拿刀子捅你妈的心呢！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事，非得用死来惩罚我们做爸妈的是不是？”

笑笑哭着摇摇头。

“爸，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别说睡觉，上厕所我都是掐着秒算，她为了让我好好学，竟然还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她给我同学报酬，让她们监视我，看我偷没偷懒。爸，我不是犯人，在家里她把我看的死死的，一个心眼就是学习，在学校也是一样，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所以你就不想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想了是不是？傻孩子，你前脚死了，你妈后脚跟着就去了。她做的是不对，可她做的都是为了你，她不想让你跟她过一样的生活。’’

看着笑笑眼神里的疑惑，我拍拍她的头。

我应该为王小如做点什么。

“笑笑说她暂时不想见你，要不你先上班去，反正她现在也没事，等情绪好点了我就带她回去。”

王小如不情愿，却也没办法，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医院。

俩个小时后，我带着笑笑偷偷的去了王小如工作的超市。

她正在忙着上货，是一桶桶食用油，五斤的，十斤的，还有五十斤的。

王小如今年三十九了，往三层货架上放油时有些吃力，使了两次力才终于放上去了，我们在那看着，不到十分钟时间里，王小如上上下下二十多次，才把一层货架摆满，她坐在凳子上歇了会，又去摆第二层。

“其实她有机会不做理货员的，老员工有学习机会，学习一个月回来就能做领班，可她没要。她说舍不得你，你太小，怕别人照顾不好你。”

“闺女，你妈对你没恶意，只是在方式上有欠缺。你得去试着理解她。”

笑笑看了我一眼.

“爸，我妈这些年一直逼着你往前走，你恨过她吗？’’

恨？有过一点，可那都是以前。

以前恨她太势力，就只想着让我努力工作，好好挣钱，生活平平淡淡钱够花不就行了？可现在不恨了。

你爷爷住院我不愁钱够不够，朋友让帮忙我不怕拿不出来，咱们一家说出去玩立马就可以走，就连你那些价格不菲的补课费培训费，我也不发愁。这些还不都是她逼出来的？

本来她是想在娘家争口气，夸自己过得好，没想到还真把我逼的越来越好了。

不过在你的问题上，她是有点过分了，可看在她是你妈的份上，看在她是为你以后好的份上，原谅她好不好？

听着我的话，笑笑得意的一笑，那笑很灿烂，不过我却从里面看出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王小如下班回家的时候笑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7

看着闺女的笑脸王小如有点意外，“你怎么从医院回来了，我还想着换了衣服去看你呢。”

笑笑把一张纸递给她，“妈，我要和你比赛。”

王小如一愣，接过纸认真的看了一遍，面露难色。

“你这不是难为妈吗？我都黄土到半截的人了，还学什么企业管理，不行不行，我一天光照顾你跟你爸都够辛苦了。”

笑笑长叹一口气，那算了，你不学我就混着算了，反正你现在再逼，我还去死，一次死不了再死一次，我就不相信阎王爷还能次次都不收我？

王小如急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学不就成了，只是我要学习了，家里就没多少时间管了……”

“我来我来，以后家里就交给我，这些年一直是你给家里奉献，这次也该我做点什么了。”

王小如狠狠瞪了我一眼。

“就知道是你跟闺女出的馊主意。”

我嘿嘿一笑，左手揽住她肩膀，右手揽过闺女，管他是谁的主意，事情解决了就行。

一家人过日子，有磕碰也有心酸，可只要没少了那颗为彼此心甘情愿付出的心，再大的火焰山都能闯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