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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旭东那干燥的嘴唇颤抖了两下，在王泽涛的直视下再次低下头，默认了他的话。

　　王泽涛放下证物袋，冷笑一声。

　　“刘旭东，既然来自首就别绕弯子了，好好交代吧。”

　　“唐大海就是我杀的，他还让我监视这位女警官……”

　　刘旭东有些心虚地向岳希瞳的方向飞快地瞟了一眼，“后来，他让我找机会接近，然后，然后……”

　　“然后让你也把她给杀了吗？”

　　王泽涛的声音稳重而低沉，透露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冷肃的威严。

　　刘旭东明显开始紧张起来，他本能地想用手擦额头的汗，双手却被手铐固定着，只得稍稍抬起一边肩膀勉强擦了擦。

　　“是……但是杀警察，我不敢……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的，就跑了，但是我也知道你们一定会查到我头上，更害怕他会找到我……”

　　岳希瞳眉心骤然一紧，厉声打断道：“他是谁？你见过他吗？”

　　刘旭东额头上的汗珠更密了，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快说！”

　　看着刘旭东这吞吞吐吐的样子，王泽涛心里一着急，竟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岳希瞳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冷静。

　　“但是每次他给我打电话我都录了音的，就……就在我手机里。”

　　岳希瞳心里一阵失望，转头看向王泽涛，他也是满脸的失望。

　　调整了一下心情，拿出一张视频上截图下来的照片给刘旭东，指了指上面那个戴棒球帽的男人身影，刘旭东看了一眼，有些不解。

　　“你说是你杀了唐大海，那你那天在现场附近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刘旭东又仔细地看了看，还是摇头：“没见过，这是谁？”

　　岳希瞳收起照片，“那么就一个一个问题来，先说你有什么把柄在‘狩猎者’手里。”

　　刘旭东愣了一下，充满犹豫的眼神开始游移不定，双手大拇指无意识地搅动着，像是在寻找一种不存在的安慰。

　　岳希瞳和王泽涛也没有催促他，就这样默默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得刘旭东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直视着岳希瞳，忽然露出冷笑。

　　“2002 年我从卫校毕业来了汉川，因为学历太低进不了大医院就在城中村开了个小诊所，后来结了婚有了女儿，原来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

　　“我们没有查到你的行医资格证，你一直都是非法行医。”

　　“对，我考了好几次，最终都没有拿到行医资格，后来也就懒得再考了，因为我平时也就给人看看感冒，卖卖药，输个液什么的，我就这点能耐了，也一直没出什么事，直到……”

　　刘旭东说到这里，嗓子像是被什么给噎住了，停了下来，双手又开始颤抖，神态中充满了挣扎，痛苦，无助。

　　“警官，能给我一杯水吗？”

　　王泽涛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又走回桌后坐下来。

　　刘旭东用颤抖的手捧起来一饮而尽，突然间，他的眼神坚定下来，像是决定了什么。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仿佛释放了一种无形的束缚，深吸一口气。

　　“我还记得那是 2004 年 6 月底的一个晚上，诊所没什么生意，我正准备关门回家，来了一对父女，女孩子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浑身都是伤，手臂还骨折了，我看这么严重就让他们去正规医院，但是她爸爸说他是外来打工的，没有医保，没有钱去医院，就拿点药，打个石膏就行了，我本来是不想接这单生意的，但是我老婆看那个女孩太可怜，不忍心就这样赶他们走，我实在没办法，就随便拿了一些消炎药抗生素，给女孩的手臂打了石膏就打发他们走了，没想到……”

　　岳希瞳突然接着说：“你没想到你拿错了药，女孩误吃了你给的大剂量思诺思被送进了医院，你发现拿错药了之后害怕非法行医和持有国家管制类精神药物的事情败露，就赶去医院把刚刚苏醒过来还处在恍惚状态下的女孩骗到楼顶，然后把她推了下去杀人灭口，是吗？”

　　“没有，我没有推她，没有！”

　　刘旭东突然激动起来，若不是有手铐的束缚，他此时已经跳起来了。

　　“是她自己……她自己跳下去的！”

　　王泽涛站起来，手里拿了一份文件走到刘旭东的面前，啪地一声将东西砸在他面前。

　　“我还是第一次见来自首都不说实话的人啊......刘旭东，不，或许该叫你的本名，刘利宏，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什么都没查就听你胡说八道？那个女孩叫刘晓莹，她的父亲叫刘建强，是你的哥哥，你害死了自己的亲侄女，还在刘建强面前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当时没来得及救下刘晓莹的班主任梁秀雅身上，因为女儿的死已经精神失常的刘建强很容易地就被‘狩猎者’诱导成了所谓的‘惩戒者’，在刘晓莹死后一周，也就是 2004 年 7 月 24 日晚上 7 点 45 分，按照‘狩猎者’的要求去杀了梁秀雅，然后按规矩被‘惩戒’上吊自杀身亡，这样下来，你在整个事件中完美隐身了啊！”

　　“不，不，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死晓莹的，我当时去医院是想看看医生有没有查出思诺思的事，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晓莹自己起来了，她走出了病房，一直走到天台上，我就跟着她去，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你看到她上了楼顶，也没有找医生护士帮忙？任由她去？”

　　“我……我承认我是有私心，我想私下单独跟晓莹谈谈，让她不要跟他爸爸和医生说是吃了我这的药才这样的......”

　　“接着说，后来呢？”

　　“晓莹刚爬上护栏，她班主任就到了，我马上躲了起来。”

　　“她们说了什么？刘晓莹到底是怎么坠的楼？”

　　“梁秀雅一直在劝晓莹下来，可晓莹怎么会听得进去，她吃的药剂量那么重……然后晓莹说想见她爸爸，梁秀雅就拿手机打电话，在这个时候晓莹突然转身跳了下去，梁秀雅扑过去拉住了她，趁着她们僵持的时候我跑了……刚下楼，晓莹就掉了下来，是从我眼前掉下来的啊……”

　　刘旭东狂乱地抓着头发，不停地摇着头似乎不愿意接受曾经发生过的事，他沙哑的声音带着濒临崩溃的哭腔，“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推晓莹，我也不是故意拿错药的，我怎么会害晓莹？！”

　　“你的确不是故意拿错药的，你也没有推她，但是在刘晓莹爬上天台的时候你没有试图阻止她，在梁秀雅拉不住刘晓莹的时候，你也没有去帮忙或者求助……当年‘被惩戒’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王泽涛的话语尖锐而冷酷，刘旭东怔了怔，终于崩溃，抱着着脑袋失声痛哭。

56-真相非真（2）

　　昏暗的房间里，沉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光线在厚重的窗帘外挣扎着，却无法穿透这层黑暗。让人感到胸口沉甸甸的。

　　岳希瞳只觉得耳边所有的声音一瞬间都消失了，只剩下沉默像厚重的雾霭弥漫在空气中。

　　良久，她缓缓起了身，跌跌撞撞地快步走出了审讯室。

　　王泽涛紧随其后追出来，岳希瞳手扶着墙壁埋着头，瘦削的肩膀抽动着，她在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走过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默默地给她安慰。

　　岳希瞳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转过身对王泽涛笑了笑。

　　“妈妈没有做错什么……我应该很开心，很欣慰，不是吗？”

　　王泽涛有些悲怆地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宽心的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