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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来他觉得有凉凉的东西不断自他眼中流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在流泪。忽而这股泪意化作灿烂的星河，他快意地徜徉其中，然后看到一位女子独坐于星河旁边，形单影只的，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安慰她一下，这时一道雷直劈而下，将他劈醒了。

　　玄晨惊呼一声，捂着脖子坐起。

　　他发现自己在一个舒软而富丽的床上，床褥和床帏皆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他定睛瞧了瞧，觉得这纹饰有些熟悉。他拉展床帏，将褶皱摊平了才发现上面绣的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他疑惑地向床外看去，然后就看到不远处孔宣斜靠在一个弥勒榻上，手里握着本佛经向这边看过来。

　　玄晨眨了眨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张口想询问些什么却发现嗓子是疼的，发出的一声“啊”比朽木断裂的声还嘶哑。

　　孔宣放下佛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玄晨莫名有些紧张，努力地发出声音招呼孔宣：“姐......姐夫好......”

　　孔宣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叫我什么？”

　　“孔......孔公子。”

　　孔宣不置可否，没再追问，只探手去摸玄晨的腕脉，然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要喝水吗？”

　　玄晨努力咽了一下，感觉嗓子在冒烟了，于是点点头，孔宣便转身去给他倒水了。

　　玄晨拍上自己的脑袋瓜，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还在那场梦中。前几天，他还看到孔宣一脸凶煞的把他的大哥雪凰摔到吐血，现在竟在照看他这个伤员？虽然这肯定是沾了自家姐姐的光。

　　孔宣将倒了水的杯子递给他，道：“你颈间的符咒与你的脖颈溶在了一起，这符咒下的古怪，与你血肉相连后，即便是将它隐去也在一点点侵蚀着你的血肉，直到把你的脖子切断。你若使力，便会加速这种侵蚀，所以先尽量不要开口讲话。”

　　玄晨接过茶杯，边听边瞪大了双眼，皱着眉把水喝下，又怔怔地将水杯递回给了孔宣。孔宣一手接过，一手在他胸前点了两下，道：“你我可用意念传声。你想问什么现在都可以问。”

　　玄晨听着孔宣的话回过神，想到不见莲七和玄月。

　　孔宣回他：“这符咒本质属火，原来能与你血肉和谐相处是因为符咒本身就有一层禁制......”说到此，孔宣顿了顿，看了玄晨一眼才接着说：“这层禁制应是在你们生命消逝之时才脱掉，你先前同人打擂台时，这禁制坏了，符咒便开始外延去灼烧你的血肉，所以需要重新找一个能把这符咒与你脖颈隔开的器物。”

　　“这器物可难寻？”

　　“北海海底有一种名叫乌玉的石头据说有此功用，玄月仙子和莲七便是去寻它了。”

　　东海玄晨从未去过，有何危险他也不知，他担心地看向孔宣。

　　孔宣道：“我与莲七相识很久了，之前我却从未听她提起过你。但是你重伤昏迷，她守了你几天几夜，谁也劝不动。所以不管危不危险，你在这里，她都会很惜命的。”

　　玄晨想起在栖梧大殿时，鸣凤那句“小七竟也有事情瞒着我了”，可能莲七从来都没有想让他接手他们做的事情。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道：“她们走了几日了？”

　　“来来回回快半年了。”

　　“什么？”玄晨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昏迷了这么久。他想起玄月去取吊坠，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也不过只用了几日。那这乌玉怕是很棘手。

　　“乌玉并不难取，只是不知管不管用。之前也寻过其他的器物，都不管用，这是多方打听才打听到的。”

　　玄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本意是想帮嫦娥仙子的忙，却不想又给其他人带来如此多的麻烦。

　　“要出去走走吗？”孔宣问道。

　　玄晨点了点头。

　　孔宣起身取了一件氅衣给他。

　　玄晨没推辞，穿在身上后跟着孔宣往外走去。

　　刚出屋门，玄晨便感到扑面的寒气，他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孔宣抬手扶助他的后背，他便感到了融融的暖意钻入体内。他感激地看向孔宣。

　　孔宣道：“外面天寒，但严寒能帮助压制你颈间的符咒。你若身体受得住，可以多出来走走。我这里地方大，平时也只有我一个人住，你各处都可以去。”

　　两人行至垂廊，玄晨觉得有些吃力，孔宣便停了下来。

　　廊外一直在落雪，天色阴阴沉沉，分不清楚时辰。

　　玄晨想起在山林里时，玄月看着月亮念中秋，不知道这里中秋时能不能看到月亮。这雪就这么一直下着，难道不会把这里埋住吗？然后他忽然意识到孔宣能感知到自己的心事，顿时有些窘，自己住在别人的地方，受着别人的恩惠，还要在人跟前对人家的居所评头论足，实在是有些不礼貌。

　　不过，孔宣倒是没介意，只道：“我刚刚点于你胸前的地方，你点其中一处便可中断意念传声，想说话时，点另一处即可。”

　　玄晨点了其中一处，在心里唐突了孔宣一句，孔宣毫无反应，只立在廊前望着廊外的雪。他装束同之前玄晨见他时没有太大改变，严寒里也是锦绣单衣。他此刻立在廊中，让人瞧着觉得莫名的宁心安神，之前在栖梧大殿前的倨傲、阴翳、喜怒无常皆一点影子都看不到了。

　　玄晨再次为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羞耻，于是非常郑重地开口道：“谢谢孔公子！”

　　孔宣回头看他，皱了皱眉：“换个称呼。”

　　玄晨这是随弇州城内的百姓一起叫的，孔宣听到应该联想到的都是不开心的回忆。那应该叫什么好呢，真的喊姐夫，等莲七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把他给杀了！玄晨想了须臾，再次郑重开口道：“孔大哥？”

　　孔宣勾了勾嘴角，点了下头，又望向廊外。

　　过了一会儿，孔宣突然越出廊中，向屋顶跃去，待他跃到屋顶想起玄晨还在廊中，于是唤玄晨：“你也一起过来。”

　　玄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照做了，他试着提了口气，跃到廊中，然后有些吃力地跃到了屋顶之上，他还未站稳便又咳了出来。

　　孔宣扶助他，带着他几下翻越，在这里最高的一个殿顶停了下来。

　　玄晨站定，顺着孔宣的目光望去，一片白茫茫中，他看到远处上山的路上一个黑影在朝这边行来。玄晨定睛看了一会儿，惊喜道：“我姐回来了！”

　　孔宣脸上也染上笑意，答道：“嗯！”

13.菩提木（十三）

　　孔宣带着玄晨来到一个偏院。

　　小院里靠墙的一面植着松柏，郁郁葱葱。不远处是一个小池塘，冰天雪地里这小池里水缓缓向一处流着，只是不知流向哪里，又从哪里补充水源。池面盛开着朵朵青莲，莲叶下竟有偶尔摇曳到池面的锦鲤。

　　这里与雪山顶大殿的其他地方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机。

　　孔宣对玄晨说：“别愣在那里。最角落的柏树下埋着酒，你去挖一坛拿出来。”

　　玄晨应道，卖力地挖出酒后，拎着进了孔宣刚刚进去的屋子。

　　他一进去便惊呆了。

　　孔宣正束着袖在一口锅前翻炒着，听玄晨进来，又用眼神示意玄晨：“你去将那案几拎至廊下，摆上碗筷，我不知你姐今日回来，现在咱们便简单吃一些。等到晚上再好好准备饭食。”

　　玄晨反应过来，听话地将案几碗筷摆好，又溜进了屋内，搓了搓手，揶揄道：“你若真是我姐夫那便好了。”

　　孔宣听了只笑未答话，冒出的锅气冲入他口鼻，呛的他直咳。

　　就在这时，莲七走了进来。

　　“就知道你在这......”莲七话未说完，便看到了玄晨在拍着孔宣的背帮他顺气，呆了一下，立马冲了过来：“你醒了！”

　　孔宣和玄晨同时回过头。

　　玄晨惊喜道：“姐！”只是喊的太用力，他脖子一下又疼了起来，他不自觉摸上脖子。

　　莲七忙扶了他一下，“别说话了。”

　　孔宣对玄晨道：“你把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