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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晨放下书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有些心虚，将翻阅的时间皆花在了私心上，不过他此刻眼涩的厉害，于是只得放下册子，走出了寝殿。

　　途经娇云殿时，殿门紧闭，玄晨想了想没进去，继续前行，便看到了月引闭关那日站着的树下。

　　此刻夜色换日光，是不一样的影影绰绰。

　　玄晨走进这影影绰绰，眼前便浮现了月引常染风雪的眉目，又想起《鸿蒙志》中的那句“远观似雪却柔善可亲”。他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最终轻叹了一声：“曲云兄弟这给的册子记载的可真不全呢！”

45.笼星斗（十一）

　　玄晨继续向前行去。

　　这条道不宽但长，走到尽头是一个拐角，拐进去再行不久便到了月引闭关的地方。

　　谁知，玄晨刚一拐进去便撞上了一位白衣女子。

　　“仙子，抱......”歉字还未说出口，玄晨便停住了。面前这位女子扎着曲云的同款发髻，两鬓有碎发垂下，白净的脸上一双杏眼正眨巴着望着他，望了片刻笑道：“统领，看见仙子就要抱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会被天河的兄弟们笑的。”

　　玄晨忙道：“抱歉了，曲兄弟。”

　　“叫我曲仙子吧，我喜欢仙子这个称呼。”然后，过来拍了拍他，“你也饭后溜达溜达？”

　　玄晨愣在了原处，女的？

　　“怎么，我不像仙子？”

　　“像的，像的。”玄晨一时无措，拱了拱手便要离开，“册子我还未看完，我先回去......”

　　“不着急。老吴一去我们那儿就生气，常说那些个不成熟的话，你不必当真。你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还回来就行。到时带你看兵册。”然后曲云也拱了拱手，贴心道：“那我去别处溜达了。”

　　曲云走后，玄晨一时停在了那里，突然没了走向前的心情，不是那种满怀期待被扫了兴的没心情，而是那种酝酿了满腹的情绪只等跟心中那人抒怀时，中途碰到一个杂耍班子，一通说学逗唱后，那满腹的心绪也随着这段小插曲的结束一起哑然了。

　　他站着的位置已经能看到月引闭关的宫殿，殿前的门匾上写着两个大字“瑞雾”。这里也非正殿，殿头不高，四周围墙，墙上是石镂的窗，透过窗花能窥到邻院的疏景。这里和邻院也都植了桂树，中秋才过不久，金桂依然飘香，玄晨在桂香中站了一会儿，回寝殿去了。

　　夜色已深，玄晨回去翻了几页册子便合衣躺下了。

　　月引说他可以选择。从前，他整天嚷着要飞升做神仙，想的其实是冲破咒枷得自由，有能力有地位便能和族人一起摆脱被奴役的命运。现今，他的族人只剩了莲七，他们咒枷已破，术法修习已不再受限制，他可以同莲七一样，边修行边行走于天地间，做一只潇洒的猪。他随时可以回清风山，也可以去大雪山，还可以偶尔来这里看看月引。几万年后，若他功力大增，还可以寻个机会去给族人讨公道。

　　多好的事！

　　于是他想着好事睡着了。

　　自清风山一难，到今夜他才又起梦境。梦有些熟悉，他在一条河里畅游，同他在大雪山上梦到的一样。只是这次周围有鸟鸣，有金石敲打之声，有细碎而熟悉的低语声。他知道这是梦，却还是觉得下一秒，莲七就会冲过来一把弯刀打掉他手中的戟，有点嫌弃又有点无奈地说：“快回去吃饭了，叫了你几次了！别做那白日梦了！”他一点也没丧气，捡起地上的戟趁莲七不备，以眼还眼地打掉她的刀，然后飞也似的跑了。

　　他向前游去，清风山的鸟鸣、风声和金石声越来越远了。然后，他又看到了那位姑娘，她正坐在河尽头的那棵桂树下望着远处。

　　他加速游了过去，等能看到她的面目时他才发现那是小时候的月引，她面上满是稚气，但眉头挂着与年龄不符的愁绪。他也跟着难过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一片天和天边的一轮明月。他问她：“你是在这里等人吗？”

　　月引闻声看了一眼他，眉头蹙地更紧了些，她又看回那轮明月，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次她答得很快，“这里是我的家。”

　　呼啸的哭嚎陡起，他感觉有隆隆的脚步声自他身上踏过，他分不清那些脚步是在奔逃还是支撑着一场无尽的互相撕咬。他不可抑制地悲从中来，他想上岸，他得上岸，但河水似绳将他捆缚于河中，而她似乎看到了他的挣扎，对他说：“没用的，你身上有咒枷。”

　　咒枷？咒枷不是已经解了吗？

　　他忍不住低头，看到身上燃起幽幽绿火，绿火沿着河面烧了一整条河。火苗上是他族人一张张被火烧得变形还在奋力挣扎的脸。

　　不对，这里都是水，怎么能烧的起来呢？

　　“对的！劭石为盏泪为油，怎么烧不起来？”一个声音响起。

　　“你是谁？”

　　“对的！咒枷解了可以再生，你要自由，何为自由？”那个声音自顾自地说着。

　　“你是谁！”

　　那声音笑了，“你看，不止你的族人，万灵均在我手，这火旺着呢。”

　　玄晨忍不住四下望去，那些熟悉的面孔变作陌生的脸，是一样的扭曲和挣扎。

　　火光中，他看到少女月引的身影越来越淡，身后不知谁在叫她，她惊喜地起身，化作一阵风消散了。

　　“不要走！”

　　那个声音在他的悲呼中笑意更浓，温声问他：“你要自由，我问你何为自由？”

　　何为自由？

　　何为自由？

　　玄晨在那个声音一遍遍的叩问中醒来，外面竟已拂晓。

　　不语泪含过去未来，他托生于天河，可以说是不语泪的一部分，那么他的梦境也暗含着未来以及他所不及的过去吗？

　　梦里那个变态的声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应是他素未谋过面的日旻。那月引......

　　他惊坐起，自殿内搬起一张座椅，又拿起那几本册子，朝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