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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朱雀大道，一座茶楼二楼临窗雅座。

　　霜月郡主不解至极：“韵华！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怎的竟为那武夫黯然神伤起来了！”

　　程十凰眸色黯淡，只勉强一笑。

　　霜月见此，才明白她是真动了感情，一时竟无言以对。

　　半响，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叹一声：“感情的事最是飘忽不定，心有所属的男人，你再费心也不过徒劳。”

　　“况且你上次都为他受了陛下的训斥，他却还能如此对你，可见他于你根本无情至极！”

　　听及此。

　　程十凰还是忍不住辩解：“那次，我并非是为徐泽瑜，而是真心劝告父皇的，我朝若继续放任匈奴，山河难保。”

　　闻言，霜月又一次沉默了。

　　半响，她视线幽幽看向窗外：“纵你心怀万民，可这世道，我们女子又能改变什么呢？”

　　程十凰诧异无比，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时大大咧咧的霜月看世事竟如此通透。

　　霜月随即又笑道：“所以呀，公主，你何不像我一样，莫问前程，及时行乐！”

　　程十凰闻言，只得苦笑。

　　她早已得知三年后国破家亡之惨状，又如何能莫问前程

　　就在这时。

　　茶楼外一阵快马疾报声传来——

　　“报！”

　　“报！！幽州失守！匈奴大举进攻！边关连失六城！”

　　‘啪’地一声！

　　茶杯碎成一地，程十凰脸色惨白一片。

第8章

　　顾不上许多，程十凰立即要去找徐泽瑜。

　　但才出茶楼，一道惊呼喊住了她！

　　“公主！不好了！”

　　府内管事喘着粗气跑上前来，急得满头是汗：“驸马被陛下抓入狱了！”

　　“怎么回事？”程十凰倏地一慌。

　　管事答：“边关守城将军原是驸马手下将士，如今城关失守，陛下要降罪驸马！”

　　荒谬！

　　程十凰怎么都没想到父皇竟能糊涂至此！

　　她咬牙吩咐：“进宫！”

　　入了宫。

　　皇帝大抵是知道她为何而来，直接闭门不见。

　　天上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程十凰望着紧闭的御书房门，直直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恳求您放过驸马！”

　　大雨倾盆落下，程十凰冻得浑身发抖。

　　暴雨降了一整夜。

　　程十凰也就这么跪了一整夜。

　　她脸色虚白，几乎晕厥过去，却不知凭着一股莫名的劲儿坚持了下来。

　　直到次日清晨，风雨停歇。

　　御书房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皇帝沉着脸踱步至她面前质问：“韵华，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懂事了？”

　　“父皇……”程十凰悲切无比，重重磕下头去，“如今匈奴再犯，满朝除了驸马，还有谁能救国于危难？父皇与其要降罪，不如先让他赶退匈奴，再做定夺！”

　　皇帝脸色稍变，思虑片刻后，他冷冷甩袖。

　　“来人传令！命驸马徐泽瑜后日率军应战匈奴！此次城破之罪，押后再论！”

　　程十凰喉间梗塞，终是闭了眼，又一次重重磕下头：“父皇英明……”

　　话音落地，她整个人也彻底没了意识。6

　　……

　　程十凰再度醒来，已经回了公主府。

　　刚醒，她便着急问：“驸马呢？”

　　“公主莫急，驸马刚出狱，正在回府途中。”侍女忙不迭回。

　　程十凰这才松口气。

　　念及徐泽瑜即将出征的事，程十凰思虑片刻，叫来管事吩咐：“你去库房将我的嫁妆尽数换成银票。”

　　管事目露疑虑，还是点头：“是。”

　　待管事离去，程十凰在床榻上躺不住，喝了药后便披着披风来到了前厅，想第一时间见到徐泽瑜回来。

　　可她强撑着身子的难受，等来的却是下人战战兢兢的禀告：“公主，驸马出狱后便去了南郊别庄。”

　　他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去见徐纤韵吗？

　　胸口好似有利刃刺入，将她的心搅得鲜血淋漓。

　　程十凰蓦然咳嗽不止。

　　“公主！”侍女见此，心疼不已。

　　“我没事……”程十凰却是苦笑，仍旧等在前厅。

　　然而这一等，程十凰就这么从傍晚坐到了清晨。

　　徐泽瑜踏入前厅，见到程十凰，不觉蹙眉：“公主今日怎起这么早？”

　　侍女红了眼：“驸马，公主可等了您一夜！”

　　“你先下去。”程十凰嘶哑着嗓音打断了侍女。

　　待厅内只剩二人，气氛莫名的古怪。

　　还是程十凰打破沉寂：“用过早膳了吗？我叫厨房给你做点。”

　　“不必了。”徐泽瑜看着她虚弱的脸色，莫名竟心烦起来。

　　解释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他恭敬问：“不知公主等我一夜是有何事？”

　　疏离的态度叫程十凰鼻尖一酸。

　　她眨了眨眼，压下涩意，将昨日吩咐管事换来的那匣子银票递给徐泽瑜：“这些银票你明日出征时带着上路，以备不时之需。”

　　“公主这是何意？”徐泽瑜眉头深锁，并不接。

　　程十凰咳声道：“若是出征途中遇上粮草不足，这些银票至少能抵上几日……”

　　她话未完，便听徐泽瑜不轻不重的嗤笑一声：“公主倒是天真至极，领兵打仗，朝廷自有粮仓供给，你这些银票，还是自己留着买胭脂水粉”

　　程十凰明白，千军万马的粮草，她这些嫁妆钱换不来多少，但她总想着，能抵一些是一些。

　　“可……”

　　她还想说些什么，徐泽瑜已经推开了匣子：“行了，公主若无他事，臣便去收拾行囊准备出征了，公主身体抱恙，明日就不必送行了。”

　　程十凰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唇边笑容苦涩至极。

　　第二日，大军集结出征。

　　饶是徐泽瑜说不必她送行，程十凰还是忍着高烧去了。

　　只因前世这一别，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看着徐泽瑜一身铁甲戎装，英武肃杀，让程十凰想起父皇赐婚那日，她初见他，亦是如此。

　　徐泽瑜是名刀，纵然父皇卑劣的用驸马之位为鞘，她又如何能掩去他的锋芒？

　　程十凰想着，又咳了几声，虚弱的身形在风中仿若摇摇欲坠。

　　看得徐泽瑜心里越发烦乱，他不喜欢这种看起来马上要碎了一般的程十凰，不觉冷脸：“臣不是说了，公主有病在身就不必过来送行了吗？”

　　程十凰心中苦涩，攥紧了手里的包袱：“我只是想给你送护心甲。”

　　徐泽瑜一怔。

　　终是低声道谢：“多谢公主。”

　　随即，他将护心甲的包袱给了手下，让其放入行囊。

　　目送着包袱入了行囊，程十凰松了口气。

　　但还不等她道别，一个娇弱女声响起。

　　“明安！”

　　挺着大肚，徐纤韵走得气喘吁吁，含泪将手里的东西递上来：“明安，这是我为你亲手绣的巾帕，愿你大胜而归！”

　　“辛苦。”徐泽瑜伸手接过。

　　程十凰以为他会将这帕子一样随手放入行囊。

　　可下一刻，她看见徐泽瑜将那帕子珍视般藏入了怀里。

第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