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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羡之一字一句缓缓说着，他最近的身体虚弱得不能支撑他有多余的力气。

　　直晃晃的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有些炙热，晒得他有些头晕。

　　他身子晃了晃，眼睛轻阖，再睁开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莫一卿的身影。

　　和之前一样，穿着白色连衣裙，浑身散发着淡白色的光芒。

　　迟羡之知道，这是他的病发了。

　　可他还是笑起来：“菡菡，终于见到你了。”

　　这么多天没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莫一卿微微笑着，弯下腰拿起那枚戒指，戴在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

　　阳光下，钻石泛着耀眼的光亮，刺的迟羡之眼睛一疼。

　　她伸出手，在他的眼前，她笑着说：“羡之哥，这戒指真好看，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能做。”迟羡之痴迷地看着眼前虚幻的莫一卿，露出满足的笑容。

　　怎么从前日日都能见到的时候，他没有珍惜地多看看她呢？

　　过去了两个小时，还不见迟羡之出来，顾野终于等不下去了，打开车门就往里跑。

　　他不知道莫一卿的墓碑在哪，只能一行行找。

　　终于在一个角落看见昏迷的迟羡之。

　　他低声骂了句什么，跑过去将人扛起来，又回到医院。

　　这一次，医生给迟羡之开药治疗的时候，他没有再表现出排斥的情绪，按照嘱咐吃了药。

　　顾野松了口气，心底的大石头落下。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迟羡之还在密谋着什么事。

　　医生走后，顾野坐到他身边，严肃地问：“阿羡之，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迟羡之低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我不是已经接受治疗了吗。”

　　顾野挠挠后脑勺，觉得这话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他能主动接受治疗，已经是个好现象了。

　　“慢慢来吧，慢慢来。”顾野抿抿唇，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迟羡之。

　　古怪，就是说不上来哪里古怪。

　　蓦地，迟羡之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他说：“以前，我还答应她，要去爱尔兰结婚，那里有个古堡，有三百六十五个窗户，她说很吉利。”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日都陪伴在彼此身边，她再也别无所求。”

　　顾野听的心伤，与迟羡之好友多年，他又何尝不知道他们两人感情之深。

　　可到底是听故事的人，他只能叹气，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第三十六章 渐行渐远

　　2016年8月，迟羡之和家里闹翻了。

　　父母从一开始就是不同意他念法的，因为觉得这一行前景不好，迟羡之为了顺利读书，跟父母保证，毕业之后一定有所作为。

　　然而毕业两年，迟羡之仍是事务所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小律师。

　　彼时，莫一卿在另一个事务所的工作稍有起色。

　　父母命令迟羡之放弃做律师，回来继承家里的事业，他不肯，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

　　失去了父母的帮助，迟羡之一个月的工资再也没办法养活那个一百平方米的公寓，于是他退了房子，租了五百一个月的地下室。

　　莫一卿知道这件事之后，常常用自己的工资补贴他，这让迟羡之挫败感更甚。

　　他日渐颓废，不好好研究案子，反而泡在酒精里放纵自己。

　　每一次喝多了，都是莫一卿去照顾他，这样的事多了，事务所便开除了她。

　　倒是莫一卿被开除这件事终于让迟羡之清醒了一点，他答应莫一卿一定会好好工作，养着她的。

　　之后的一年过得也是十分艰辛，莫一卿没办法再去找工作，因为要照顾迟羡之的起居，家里的来源就只剩下迟羡之的工资。

　　吃泡面是常有的事，导致那时候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十分好。

　　但是莫一卿总是变着花样的做泡面，有时候是煮完了之后炒一下，有时候是做成西红柿鸡蛋面。

　　她端着那一碗花花绿绿的面给迟羡之看：“羡之哥，你看，这面看起来就有食欲吧？”

　　迟羡之揉着她的发顶笑起来：“我家菡菡做的，那绝对是色香味俱全。”

　　两个人吃完倒在一起，竟也没觉得日子有多难过。、

　　莫一卿望着灰色的天花板，问：“羡之哥，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要和我结婚吗？”

　　“当然记得，我说的话不会忘的。”迟羡之没有任何犹豫地说，“我还记得要给你买最白的的婚纱。不过我还想给你买一座大房子，再买一枚最闪的戒指给你好不好？”

　　莫一卿笑得甜蜜，却说：“我才不喜欢那些，只要那本结婚证就可以了。”

　　迟羡之温柔地看她：“你怎么这么好满足？”

　　“当然是因为爱你。”莫一卿回看着他，眼中的情意满满。

　　后来迟羡之的一场官司大获全胜，日子也是从那开始好起来的。

　　搬离地下室的时候，莫一卿提出自己想要重新工作的想法，是迟羡之劝她留在家中的。

　　“菡菡，你看我现在挣得也多了，也不用你去辛苦了，你就在家里好好带着，想做什么都行，这样我还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饭。”

　　说这话的时候，迟羡之的眼里满是浓情蜜意，

　　莫一卿没有意外地答应了。

　　第一年的时候两个人的感情还是很好的，迟羡之也如约的买了一栋大房子，只是他许诺的婚纱和戒指却没有再提起。

　　莫一卿安慰自己再等等，毕竟迟羡之挣钱不容易。

　　可随着迟羡之工作越来越忙，他回家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少，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更是微乎其微，矛盾也渐渐显现。

　　莫一卿会揪着他衣领的口红痕迹质问他到底是去做了什么，他解释了两遍便觉得不耐烦，一挥手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那天她哭了一整个晚上，而他丝毫不知情，早就因为酒精的作用沉沉睡去。

　　渐渐的，她不再闹了。

　　迟羡之反而觉得莫一卿不闹的行为是因为对他的爱减少了，可是要面子的他拉不下脸去跟她好好聊，只能用最偏激的方式。

　　那就是夜不归宿，并且故意冷淡她。

　　迟羡之以为，莫一卿还是从前的那个姑娘，生气吃醋了就会来找他，霸道的宣誓主权。

　　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找到他，淡淡的说——

　　“我同意分开。”

第三十七章 他的信

　　接受了治疗的迟羡之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一些。

　　顾野和迟父迟母稍稍放了心，以为他是真的要放下过去的感情，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了。

　　吃过了晚饭，护士送来药。

　　迟羡之接过药放在一边，对顾野说：“我有点困，等下再吃。”

　　顾野不以为然地点点头，起身就要走出去：“那你先睡会儿，我出去抽根烟。”

　　病房的门关上，迟羡之却蓦地掀开被子，拿着药走进了卫生间。

　　白色的药片在他的手指尖掉落，骨碌碌地滚进下水道。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水龙头冲洗双手，再抬眼，镜子中的他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重新回到病床上，他盖上被子，合了双眼。

　　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可以忘了莫一卿，然后从此投入新的生活。

　　十年，人生真的没有几个十年，他一个轰轰烈烈的十年就给了莫一卿，不管她有没有离开，他都不会忘记她。

　　迟羡之睡不着，从枕头底下摸出莫珧给的那张照片。

　　他的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着，仿佛这样能触碰到那个真实的莫一卿一样。

　　迟羡之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再活多久了，因为他不想。

　　不是不能，是不想。

　　带着歉意和愧疚苟活的感觉并不好受，不管怎么治疗，他这一辈子都会带着这些情绪。

　　倒不如去给莫一卿赔罪。

　　人活一生，只遇到一个深爱的人不容易，一个也就够了。

　　迟羡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两封信，一封是莫一卿留给他的，另一封，是他留给父母和顾野的。

　　“启信安：

　　父亲，母亲，阿野，请原谅我的任性，因为我已决意离开这个世界。

　　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孩子，年少时叛逆的和父亲作对，选择了他最不喜欢的法律，长大了仍是一意孤行，选择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