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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口中吐出来几个字：“棠棠，对不起。”

这一次的道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诚，可我无心探究。

就在我想略过他时，只听见他说了一句我以为要等许久才会等到的一句话。

“棠棠，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

我面色一喜：“你说的都是真的？决不食言？”

即便段致树早就预料到面前人的反应，可真看见时，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嗯。”

听见段致树承认，我几乎要压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这简直就是这段时间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我先走了。”

段致树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心中只觉压抑，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起身，抱着自己的黑色大衣准备离开。

我好心问道：“需要我送送你吗？”

段致树身形一顿，他急匆匆拒绝道：“不用了。”

我看着他近似于逃离的背影，啧啧称奇，没想到段致树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刻。

可我更好奇的是，母亲究竟和他说了什么，居然能让他放弃认定的事情。

“妈，你到底和他谈了些什么？”

莫母笑而不语，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他不会纠缠你了，你满意了吗？”

我连连点头。

莫母哼笑：“满意就好，我就不打扰你和言澈这孩子了。”

莫母说着，也要离开。

“妈，你不多住一段时间吗？”

莫母头也不回道：“我回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爸还等着我回去呢。”

父母感情很好，这么多年也依旧如胶似漆，所以我从小就期望着能够获得和父母一样的感情。

“那我送送你。”我当即就要追上母亲。

岂料，莫母却道：“不用，你爸来接我了。”

我一愣，便被裴言澈扯住了衣角。

“好了，让伯父和伯母单独相处吧。”

闻言，我打消了追上前的心思。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我正在家中专心画稿，门被人大力推开。

我回眸一看，就见林舒气喘吁吁的靠着门。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家又不会跑。”

林舒猛然抬头，眼中闪着惊人的光亮。

“棠棠，你知道我刚才在医院看见了谁吗？薇薇！”

第43章

“薇薇。”

再次听见这名字仿若隔世。

我只是恍惚了一瞬，又继续写写画画。

我边画边回道：“去医院有什么好稀奇的，是人都会生病。”

林舒深吸了一口气：“去医院不稀奇，可稀奇的是我是在皮肤科的病房看见她的啊！”

林舒夸张的语气让我的心中生出了几分好奇。

“她得了很严重的皮肤病？居然还住院了。”

林舒靠近我，神神秘秘道：“我向医院的人打听了，她得的可不是简单的皮肤病，是……”

“是什么？你快说啊。”

林舒这下算是彻底勾起了我内心的好奇。

“是和人乱来才会得的那种病。”

此话一出，我瞬间明了。

“我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棠棠，棠棠，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舒说着说着余光忽而瞟到我出神的模样，连忙伸出手推了推我。

我回神道：“你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医院吗？带我过去。”

“走走走，棠棠，你怎么知道我还想去看她？啧啧，你是不知道，她的变化不止一点大！”

直到在病房里看到薇薇本人时，我才明白林舒的意思。

短短两个月，薇薇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曾经的清纯气质消失殆尽，风尘的气息向我扑面而来。

“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薇薇面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

我站在她的病床旁，神色平淡。

“你从前不是很骄傲吗？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话语平淡没有带任何情绪，可薇薇听了，却觉得无比刺耳。

薇薇冷笑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不都拜你所赐。”

我今天来看她，并非是为了争吵。

薇薇斜眼看我：“莫小姐要是无事，就请回吧。”

我沉默的看着她，却没有离开，

早在来的路上，我便让人帮忙收集薇薇这段时间的经历。

薇薇离开了莫家后无处可去，莫家的生活早就让她养成了奢侈的性子。

她身上没钱，只能勉强找了份工作，可她嫌累，没几天就辞了；那些轻松的工作，她想去却没有资格。

兜兜转转，她发现来钱最快最轻松的方式居然是出卖自己。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薇薇成了不正规的夜场女，甚至还做起了小三。

这可是她曾经最嫌恶的工作。

“你说，如果从前的你见到现在的你，会是什么反应？”

闻言，薇薇愣了一瞬，而后状若癫狂。

她拿起身后的抱枕砸向我，却被我躲过。

她厉声嘶吼：“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

我蹙眉，看着她宣泄着心中不满的情绪。

“你有勇气要夺走我的一切，却没有勇气靠自己站起来么？那么多生存的方式，你却选择了最恶心、最卑微的一种。”

薇薇宣泄的动作一顿，她抬眼看我，血丝爬满了眼眶。

“可我不是你，我没得选！”

此刻的薇薇和从前的薇薇简直判若两人。

我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找到她从前骄傲自信的痕迹。

“莫棠，你知不知道我过得有多痛苦？我每天光是为了活着就耗费了全部的力气！我甚至连医院都要住不起了！我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面对她的哀嚎，我并不感到同情。

“可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薇薇怔愣的看向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颤着声道：“咎由自取？”

她落得如今的下场怎么不算咎由自取呢？

被好心救下却不知感恩，贪婪到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样和处境。

明明有手有脚，却因为怕苦不去工作反而选择了最下流的勾当。

我看着神色迷茫的薇薇，千言万语在嘴边转了一圈，最后化为了一句话。

“没有谁故意为难你，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薇薇眼中的泪水毫无征兆的落下，顷刻间，泪流满面。

“你，好自为之吧。”

第44章

我实在不知该和薇薇说些什么比较好。

她是我亲手救下，亲自带回莫家的人，可我受到的伤害也有一部分来源于她。

可如今看着她凄惨的模样，再多的怨也消散了。

我转身要走，她却突然叫住了我。

“莫棠！”

我回望，她看着我，神情呆滞，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你说，假如我当初没有做那些事，现在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我垂眸思索，不疾不徐道：“你本性如此，所以不存在假设的可能。”

闻言，薇薇瞳孔陡然一缩，她阖了阖眼，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在我踏出病房的那一刻，她哀戚的哭喊传了出来。

我隐约听见她在说——

“我后悔了……”

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

“棠棠，她之前都那样对你，你现在还给她交医药费？”

在林舒满是不赞同的目光中，我反手交完了医药费。

“最后一次。”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她。

从今以后，好也罢、坏也罢，她的一切都与我再无关系。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要换成我，别说帮她了，不看笑话都是好事了。”

林舒站我耳边感叹不已。

“不过她也算是恶有恶报，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哎，棠棠，你说她还有再站起来的可能吗？”

我想了一会儿，最后吐出了一个字：“难。”

像薇薇这样的人，就算后悔了，也很难更改自己的本性。

想要站起来堂堂正正的做人，难。

林舒一把挽住我的胳膊：“算了算了，不提她了，容易坏心情。”

林舒挽着我离开了医院，在医院外，居然还撞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赵玮嘉？”

赵玮嘉惊恐的瞪大了眼：“棠棠，林舒，你们怎么会在这？”

林舒反问：“我倒还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看那个薇薇？”

赵玮嘉慌忙摇头：“怎么可能！”

“那你来医院干什么？”

面对逼问的目光，赵玮嘉只能老实交代。

“薇薇得了一些病，我就想来确认一下，等等，为什么你们俩一点都不惊讶？”

我指了指身后的医院：“喏，刚从她病房出来。”

赵玮嘉几乎要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