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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算是多云的天气，沧山上压着一块厚厚的白云，看着就像棉花糖。

　　吴美君收回目光，问林佑：“我们不住古城里吗？”

　　“古城的房子三百一晚呢姐姐，我们加起来都不够付的。”林佑往右打方向盘，把车拐进一条小路，顺带着指了下小路隔壁的大路：“这条路很有名，等会去看看不？”

　　吴美看了一眼前方，“是你想看吧？”

　　“好久没来了，有点怀念，等放好车，我们可以在附近先吃个饭，然后等一等。”

　　吴美君疑惑：“等什么？”

　　“等天黑。”

　　见林佑没有过多透露，吴美君也就不问了。

　　车子在村落的小路走了好一会，终于在一座民居前停下。林佑把车子停在居民楼对面的树林空地上，从车后箱卸下行李，带着吴美君走进民居。

　　民居门口是两道掉漆的红色闸门，往敞开着，并没有锁上，门口竖着一块绿地的大牌子，用血淋淋的字眼写着“无意义展馆”几个大字，大字隔壁还写着一行“内有恶犬，三思后入”的几行小字。

　　林佑跟吴美君穿过牌匾，经过门口的车篷还有杂草丛生的花园，终于站到了宽敞的院子里。院子的左手边是一栋三层的平房，每一层都有三个房间，而他们正对着的是两层的平房——与其说是两层，不如说是一层半，因为一楼是厨房，二楼一看是用铁皮和钢板加装的，跟原本的民居格格不入。

　　林佑对着一楼的监控挥了挥手，然后拿出电话拨通了个号码：“老白，我们到了。”

　　二楼的窗户被拉开，一个男人从里面探出个头来，说：“哎，来了。”

　　他的嗓音儒雅温润，慢悠悠的，跟这里慢节奏的生活很匹配。

　　没过多久，楼上下来一个男人，他踩着侧面的铁皮楼梯下来，半晌才晃到林佑和吴美君眼前，他长相是典型的南方人，看起来皮肤好像是有点年纪了，但整个人的相貌神态又像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剃了个寸头，只在脑后留下一束长长的发尾，穿着自己涂画的套头白衫，下半身是条版型不太正宗的马面裙，浑身上下都写这一个词儿：“抽象”。

　　他直接略过林佑，扫了一眼吴美君，才转头看他：“你女伴儿？”

　　吴美君从这个称呼里品出来了点什么，刚才还算是愉悦的心情如今突然混进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变得酸涩起来。

　　“嗯。”林佑含糊应了。

　　“有点棘手......快过年，临时来住的小孩比较多，原本给你们留了两间房，但我姐说要来过年，现在是只有一间房了。”老白跟人说话的时候，视线很少盯着谁去看，导致他看起来就很散漫，“一间房的话......”

　　林佑看了眼吴美君，又回过头来跟老白说，“让她住可以？我在你二楼仓库凑合。”

　　老白没说话，看向吴美君，似乎是等她开口。

　　吴美君淡淡地看了眼林佑，然后跟老白说：“我们一起吧，我是他伴儿。”

　　“成，二楼中间那间房，带大露台的，你们自己上去吧，我还在楼上教我姐画画呢。”

　　老白从马面裙口袋里掏出一条钥匙给了林佑，说完，自顾自地转身回到楼上去了。

　　“他就那样，人很闭塞，不太喜欢跟不熟的人打交道。”

　　林佑边解释边转身，准备帮吴美君提起行李箱进楼，却见吴美君的手轻轻搭载了她自己的行李箱扶手上，淡淡道：“我自己来就好。”

　　林佑猛地一愣。

　　就在他怔愣的间隙，吴美君先一步提起自己的行李箱，走进了左手边的平房。

四十二：逃避

　　两个人简单地把行李放了下来，林佑没察觉到吴美君的情绪变化，只跟她说过个十分钟去楼下等他，就跑去隔壁二楼找老白去了。

　　老白自己住的地方活脱脱一个豪华版的大型仓库，林佑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一如既往的水泥地面，不由得叹气，跟坐在画板前涂涂抹抹的老白说：“旅客住好的，你自己住仓库，挺会当房东啊。”

　　老白扭头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你看到我姐了吗？”

　　“没有。”林挪到茶桌面前，顺了盒云烟，从里面掏出一根点燃，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你现在还是没有固定的伴儿？”

　　老白头也不回地说：“欠了十几万债，哪家姑娘看得上我？我就一穷光蛋。”

　　林佑叼着烟，环顾了圈满屋子挂着的裸体画，嗤笑：“是，没姑娘看得上你，但这全是姑娘的裸体画，怎么，你别告诉我你画的是AV里的女优裸体？”

　　“戳穿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老白放下了笔，转过身来看向抽烟的林佑，神情有些无奈：“那女孩是你谁？你动真格的啊？”

　　林佑抽完最后一口烟，捻灭烟头，“还在想动不动，不是很想耽误人家。”

　　“那你就别五十步笑百步。”老白讽刺道。

　　“好的，那你把电动车钥匙给我。”

　　老白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扔给林佑，“晚上来跟我一起摆摊吗？”

　　“看时间，早就去。”林佑接住钥匙，顺手把没抽完的那盒云烟塞进兜里，“不过就你那一晚上才挣100块的客流，我去不去都一样。”

　　说完，他晃着车钥匙就出门了，只留下老白在他身后愤怒地叫骂：“林佑，我操你大爷的！”

　　林佑是在吃完饭后才发现吴美君不对劲的。

　　吃完饭之前，林佑一直觉得吴美君表现正常——去他想去的小店吃饭就好了，她无所谓，直到吃完饭，他跟吴美君说“我们去沧尔大道”的时候，吴美君却冷冷淡淡地说她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你怎么了？”一开始，林佑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拉住她的手，直接问吴美君，“不舒服？”

　　“没有。”吴美君态度略带强硬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你慢慢逛吧，林大画家。”

　　这会子林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能是老白的话刺到吴美君了。

　　“你生气了？”他又问。

　　吴美君没想到这人调情的时候是真的会调情，而直男的时候也是真的直男，直接被他这个问法给噎住了。

　　她能说确实自己在生气吗？

　　可她是女伴儿——见不得光那种，没名没分的，说穿了就是哪怕是明天林佑抽身就走，她都没有资格指责对方不负责任，拔屌无情。

　　想到这一点，吴美君一直憋着的气儿像干瘪下去的皮球，再也没了可以发泄的地方。

　　“我跟你没啥关系，自然也没有理由生气。”

　　林佑眉尖微微一动——吴美君的嗓音听起来闷闷的，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一般，着实算的不得开心。

　　不知怎的，她说话的语气落到林佑耳朵里，让他的心也跟着扯了一扯。

　　但他那脑子半晌也不知道该给吴美君什么答复。

　　吴美君见他半天没说话，抬眼一看，见他沉思着，那点憋屈瞬间化作满心的无奈：算了，她能要求这个龟毛又逃避的男人给什么回应呢？

　　“你带路吧，我看一下就回去，太冷了。”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说。

　　林佑察觉到她陡然无奈下来的情绪，抿了下唇，一言不发地拉着吴美君的衣袖，出去找到了电动车，载着她一路去到沧尔大道。

　　整个过程两个人一点交流都没有。

　　开车的人开车，坐车后座的人客客气气地捏着开车的人的衣服边边，两个人礼貌到不像是睡过的，倒像是刚经人介绍相亲认识的。

　　虽然气氛有点尴尬，但不可否认的是，当林佑驶着马力有限的电动攀上沧尔大道的时候，吴美君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下。

　　长长的直到在眼前一路延伸，两侧是路灯，星星点点蔓延到沧山脚下。山脚tຊ下正是一大片的村落，白房子、红色、黑色、青色的屋顶，房子内往外透着橘色的灯光，沧山的影子若隐若现，在山脉的上方，半轮月亮挂着，趁得周围的繁星都有点黯然失色。

　　他们停在大道的中间，默默地抽起了烟，没有继续靠近那片村落。

　　吴美君站在路边，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万家灯火，慢慢地，感觉有些恍惚。

　　不知为何，那种如影随影的恐慌重新袭上吴美君心头——这一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