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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的前一个月，总是会在学校的违纪黑板上看到沈雀迟到的名字。

　　傅寒铮冷笑，但又偶尔会心软。

　　头一次上学等她，就让沈雀害得两人迟了到。

　　两个人在校门口站着，直到早自习结束。

　　傅寒铮第一次那么丢人，抬脚就走。

　　却又鬼使神差地转过身对她说：“明天动作还这么慢，我不会等你。”

　　正慢慢走在后面的沈雀一下就抬起脸，眼睛亮亮地冲他点头。

　　他竟然都还记得当时沈雀的神情，心一瞬间又软又痛。3

　　时间长了，傅寒铮真的习惯了沈雀的存在。

　　沈雀就像一颗小豆芽菜，柔弱又全身心地依偎着他。

　　又像是一只靠他施舍才能过活的小狗，招招手就过来，摆摆手又走了。

　　傅寒铮时常从沈雀的身上得到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但他想起还在医院里的傅母，他心里又恨起来，恨不得沈雀永远不出现在他眼前。

　　两个人的关系远近，全然取决于傅寒铮的情绪。

　　傅寒铮觉得自己像神经病，看见沈雀烦躁地很，不看见她又不舒坦。

　　沈雀也机灵，总怯怯地抬起眼看他一下，知道他正烦着，就会躲得远远的。

　　后来小豆芽菜有了新朋友，不再无时无刻粘着他。

　　傅寒铮松了口气，却更加烦躁。

　　吴子湫从不惯着他的坏脾气，也沉着一张脸：“有病就去治，别犯这破少爷脾气。”

　　如果沈雀在旁边，就会帮自己呛他，声音又软又凶：“你才有病！”

　　他竟然会开始怀念沈雀在身边的感觉，就像现在一样。

　　傅寒铮闭上眼睛，想象着沈雀的样子。

　　沈雀在初中毕业后变了个模样，眉眼和身形都舒展开。

　　彼时自己已经高二，不似初中时候两个年级挨那么近，两个人隔了一个教学楼。

　　沈雀时常用一种忧愁的眼神，远远地看着自己。

　　两人却因为作息对不上，很难说上一句话。

　　直到有天，他没打篮球，出学校吃饭，看见沈雀被一个男生堵在小巷里。

　　傅寒铮感觉当时自己的动作都不受头脑控制了。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挡在了两人中间，把沈雀和那个男生隔开。

　　青春期的男生长得很快，傅寒铮在高二时就长到了一米八。

　　他扬着下巴，垂着眼看这个高一的小屁孩。

　　傅寒铮的语气又冷又拽：“你有什么事？”

　　刚刚对着沈雀还一脸坏笑的男生立马蔫儿了，被傅寒铮的冷脸吓得不行，一溜烟跑走了。

　　傅寒铮想转过身训沈雀，却被她伸手抱住了腰。

　　她十分依赖地把脸靠在他背上，瓮声瓮气地说：“哥哥，有你真好。”

　　傅寒铮身体瞬间僵硬了，嘴上却不要饶人：“我能有你这么笨的妹妹？被男的骚扰都不会说。”

　　沈雀笑起来，身体的震动也传到他身上。

　　那是他们头一次像兄妹一样，靠得那样近。

第14章

　　傅寒铮当晚就梦见了沈雀。

　　她全身都攀附着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低下身，与他交颈。

　　“傅寒铮……”她喊自己的名字，声音又娇又软。

　　傅寒铮的第一次春梦对象，竟然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沈雀。

　　17岁的傅寒铮翻身起床，低声骂了句“操。”

　　那时他只觉得自己接触的女生太少，幻想对象只有沈雀。

　　而23岁的傅寒铮想起沈雀，只觉得满心空寂。

　　两人是怎么走到无话可说，或者是他是怎么走到对沈雀只有冷言冷语这一步的呢？

　　傅寒铮和沈雀在他高三的时候关系就在越来越好的道路上稳步前进。

　　傅寒铮时常拿“上一辈的恩怨，与小孩儿无关”来当做理由，放任自己和沈雀的亲近。

　　沈雀何其无辜。

　　直到沈雀有天去医院体检，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也在那个医院，跟着她去了。

　　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将傅母的病房号告诉了沈雀。

　　当时他说：“你体检完了就来找我。”

　　沈雀记下了，傅母却出现了意外。

　　沈雀刚出现在傅母的病房外，傅母就发起了疯。6

　　“贱女人！”傅母把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都往沈雀身上砸。

　　沈雀被这阵仗吓懵了，根本想不到躲闪。

　　她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傅母攻击。

　　傅母的力气大得惊人，傅寒铮在她旁边，一个人根本拉不住她。

　　“杀了你！杀了你！该死的贱女人！”

　　场面一片混乱，傅母睚眦俱裂，非要沈雀死才罢休的模样。

　　傅寒铮下意识就拦在了沈雀面前，挡住了飞向她的烟灰缸。

　　几个护士合力拉住了傅母，给她打了镇静针。

　　沈雀看到了傅寒铮被砸破的额头，眼泪涌了出来。

　　她上前想看他的伤口，被他挡开。

　　傅寒铮说不出是恨多还是心疼多，但还是他对满脸泪水的沈雀说道：“滚，别再出现在这里。”

　　表情冷，语气更冷。

　　两人的关系被这一场变故打回原形。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兄妹，而是被支离破碎的家庭遗落下来的可怜孩子。

　　他们理应互相憎恨，水火不相容。

　　但只有傅寒铮回到那样的状态。

　　或者说，沈雀自始至终都是全心依靠他的那个。

　　最终被他遗落在了原地。

　　傅母在那次发病后身体越来越差，傅寒铮开始学校和医院两边跑，很少回傅家。

　　沈雀去找过他好几次，又被他冰冷的表情和语言赶走。

　　她每一次都垂着头，像一只失落的小狗。

　　傅寒铮的心却随着傅母越来越虚弱的状态，越变越硬。

　　愧疚和痛苦折磨着他，他又拿这些来折磨沈雀。

　　傅寒铮高考完离开家之前，两人最后一次再见，就是在傅母的墓前。

　　傅寒铮只觉心如死灰，又看见沈雀竟敢站在母亲的墓前，恼怒不已。

　　理智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与沈雀无关，可面前的沈雀确确实实是母亲去世的导火索。

　　于是放在母亲墓前的花，带着雨水，下一秒就砸在了沈雀身上。

　　沈雀就呆呆地站着，不知道在他身边站了多久。

　　然后她慢慢蹲下，捡起花，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她的泪水砸在地上的花瓣上，无声无息的。

　　那时沈雀脸上的错愕和受伤的神情，竟然现在开始才折磨自己。

　　这样的人，这样真心对待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和沈母傅父坑瀣一气，让自己回到那个家呢？

第15章

　　早晨，傅寒铮又是惊醒的。

　　他又梦见了沈雀，她在水里，说了些什么，嘴边却只冒出几个无声的水泡。

　　眼神哀伤又释怀。

　　如今是他想听，却怎么也听不到了。

　　傅寒铮始终不愿相信，也实在难以接受，跟在他身后这么多年的沈雀，就这样消失了。

　　他拨打那个一直打不通的电话，得到的依旧只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傅寒铮无比盼望奇迹的出现。

　　人总是用失去之后的痛苦来衡量爱的深浅。

　　傅寒铮在失去沈雀之后才开始回忆她，却找到无数爱的痕迹。

　　不该怪沈雀总是纠缠他，明明是他给了她很多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希望。

　　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爱意。

　　对沈雀做过的一切，如今都变成了正中他眉心的子弹。

　　他看着挂在墙上的照片，那是沈雀来俱乐部的第一年，赢了比赛，拍下的队伍合照。

　　沈雀很有天赋，训练后就打上了俱乐部首发队的位置。

　　最近他只当是她状态下滑，却从未关心过她。

　　甚至冷言冷语，让她打不了就滚。

　　傅寒铮想起沈雀受伤又沉默的表情。

　　她总会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头弯着眼冲他笑。

　　傅寒铮的心在阵阵发痛。

　　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啊？！

　　照片上的沈雀站在最边上，像是不习惯镜头，抿着唇扯出一丝不自然的笑。

　　傅寒铮记得沈雀的成绩很好，她本该是展翅的飞鸟，却沉在他身边，甘心做一尾沉默的游鱼。

　　他视而不见，甚至反复伤害她。

　　傅寒铮反复摩挲着照片上沈雀的脸。

　　吴子湫推门进来，就看见醉倒在客厅的傅寒铮。

　　身旁的酒瓶凌乱地摆放着。

　　吴子湫刚抬脚，就踢到了门口的玻璃瓶。

　　门口的声响让醉眼朦胧的傅寒铮抬起头来。

　　“傅寒铮，你这是在干嘛？”

　　吴子湫气不打一处来：“人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对她，死后又不去给她收尸，你可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