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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常悦玲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雪还在纷飞而下，落满了庄行舟的肩头。

　　传说，若神佛愿意帮他，就会收取他所承诺的代价。

　　庄行舟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轻轻一掐，还有痛觉。

　　他没有死。

　　所以，他也没有赎罪。

　　庄行舟愣在那里，许久之后抬头，声音沙哑：“为什么……”

　　常悦玲飘在天上垂眸看着他，心中是说不上来的情绪。

　　或许，她是在庆幸没有成功。

　　不然她又要欠庄行舟一条命了。

　　可同时，她又很迷茫。

　　今后的她便只能跟在庄行舟的身边吗？没人可以看见她，没人可以听见她，无所适从。

　　庄行舟并没有离开。

　　他好似不相信。

　　而他也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

　　走下阶梯，重新一步一跪。

　　“庄行舟，没用的，你快回去啊！”

　　常悦玲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双腿已经不住的发抖，膝盖也渗出了血迹，恨不得自己马上拥有一个实体。

　　雪还在不停的下着，让庄行舟的前进之路更难。

　　可他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做到了。

　　他的声音依旧虔诚，他甚至低下了头，在菩提树下叩首。

　　这一次，他是在哀求。

　　可结果却同上一次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寒风呼啸。

　　庄行舟嘴唇颤了颤，再度站起了身。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下了阶梯，就在常悦玲心里不断希望他可以回去时，他却再度屈膝。

　　“庄行舟……”

　　常悦玲死死握着手，眸光望向了那顶端。

　　本抗拒于重生的她，这一次竟希望可以成功，因为再这样下去，庄行舟也是会死的。

　　一直纷飞的大雪停了下来。

　　天已然泛着暗色，冬夜的天空竟也出现了几颗稀星。

　　庄行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固执地跪着阶梯。

　　他往返了三次。

　　双膝已经血肉模糊，跪过的地方都有了血痕。

　　他终于，再一次到了菩提树下。

　　三次往返，两千九百四十三阶，终于换来了回应。

　　庄行舟跪地哀求，面前的景象却发生了变化。

　　寒雪不再，他看见自己身处于春天的大学校园中，紧张地捏住一束最美丽的花，在等着向心爱之人表白。

　　可耳边却率先传来了心爱之人的声音：“学长，我喜欢你。”

　　常悦玲听见这道声音，有些恍惚。

　　这是……她自己！

　　庄行舟也猛地转过了身去，看见常悦玲红着脸，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另一个男人，满眼爱意。

　　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而那个男人也接受了常悦玲。

　　庄行舟就这样僵在原地，看着两人相拥，握着花的手鼓起了青筋，指节泛白。

　　但最终，他转过了身。

　　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面前的景象却发生了变化。

　　在一片火海之中，常悦玲蜷缩着身子，眼中满是凄凉与绝望。

　　庄行舟脸色一白，上前想要冲进火海救她，可却浑身动弹不得。

　　那个被常悦玲爱着的男人站在屋外，眼中满是得意与阴狠：“常悦玲，你没有家人，守不住程家的，倒不如让给我！”

　　愤怒瞬间摧毁了理智，庄行舟赤红了双眼，恨不得直接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

　　下一秒，他却看见了另一个庄行舟。

　　他听闻常悦玲的死讯一夜白头，最后不管不顾，不惜一切代价，报复了那个男人。

　　之后，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步一跪，来到了这菩提树前——

　　“若世有神佛，那我愿用我所拥有的一切，佑常悦玲来世幸福。”

第19章

　　眼前景象瞬间消散。

　　庄行舟面上愕然，定定地望着面前的菩提树。

　　许久之后，他浑身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原来……这一世他能再见到常悦玲，甚至能和常悦玲结婚，都是他自己求来的。

　　可他却又亲手，把自己求来的常悦玲推开了。

　　第一次机会是神佛为他的诚挚打动，可这一次，是他的自作自受。

　　无论他跪多少次，这个奇迹都不会再在他的身上降下。

　　常悦玲看着这个蜷缩着的男人，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痛苦脆弱的模样。

　　她叹了口气，抬头，稀星早已经隐进了云里。

　　自庄行舟从天云寺回来后，意志便变得更加消沉。

　　或者这样说也不对。

　　因为他整天都待在公司之中，忙个不停。

　　甚至比之前还要忙碌。

　　而当初那份捐赠协议此时好像也被他忘记了。

　　常悦玲之所以觉得他变得更消沉的原因，便是她看了出来，庄行舟是在利用毫不歇息的工作去麻痹自己，去逃离现实。

　　因为庄行舟发现，只要睡着了，便能在梦里见到常悦玲。

　　本来他是试着使用安眠药入梦的，但那没有丝毫作用。

　　而他本身便已经患上了失眠症，为了能够睡着，他只能不断的消耗自己的精力，硬生生逼着自己睡着。

　　常悦玲看着他这样折磨自己，无奈的同时，却无能为力。

　　其实庄行舟在梦中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虚影。

　　不说话，也不怎么动。

　　但庄行舟每次入梦之后，却都会乐此不疲，或许在他的心里，梦中的世界才更像是现实。

　　而那个自杀的想法也因此被他搁置了。

　　因为自从看了那段前世的回忆之后，他便总是会想着，或许常悦玲还存在，或许她的灵魂就是梦中的那个虚影。

　　他要陪着她，不能就这样丢下她离开。

　　但他这样的情况很快便被助理察觉到了。

　　顶层总裁办公室。

　　“李总……要不，你先休息一段世间吧。”

　　本来庄行舟能打起精神投入到工作中，助理还是很高兴的。

　　可现在他发现庄行舟是一睁眼就开始工作，一直工作至犯困。

　　且事实上，他睡眠的时间也仅有四个小时。

　　这才几天，庄行舟的身形已经消瘦许多。

　　听见他的声音，庄行舟从文件中抬头，良久之后忽然喃喃着：“我是该休息了……”

　　他若不休息，到时候死了，谁来陪被困在他梦中的常悦玲？

　　于是庄行舟回到了家。

　　可他只是坐在沙发上，却感受到了无比的窒息。

　　从前，常悦玲总爱坐在这里。

　　他站起了身，又躲进了书房，又不由想起他工作至深夜时常悦玲送来的一碗热粥。

　　他辗转于家的各个角落，才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常悦玲存在过的痕迹。

　　而每每想起那些痕迹，就是在提醒他，常悦玲不在了。

　　庄行舟无助缩在床上，想要入睡，大脑却好像被虫子不断啃食一般清醒。

　　他跌跌撞撞起身，冲进了卫生间，看见镜中的自己后猛地一愣。

　　脸色苍白如纸，面部瘦削。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啪哒”一声，身后的柜子上掉下来一把剪刀。

　　看着那锋利的刀刃，他的眼中恍惚了一下。

　　随后，蹲下身将剪刀捡起。

　　其实他早就清楚，梦里的那道虚影不可能会是常悦玲的灵魂。

　　现在，他想去找真正的常悦玲了。

第20章

　　常悦玲眼睁睁看着庄行舟将剪刀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庄行舟！”

　　她瞪大了眼睛，歇斯底里喊他的名字，可这些他统统都听不见。

　　锋利的刀刃划过皮肤，刺眼的鲜红渗出，而庄行舟的眼中竟流露出了释然。

　　“悦玲，我来找你了。”

　　庄行舟的自杀并没有成功。

　　助理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为他找来了心理医生。

　　也是因为这个想法，成功阻止了他。

　　卧室外。

　　心理医生将门关上，面色有些沉，迎上助理担忧的脸，开口道：“我已经为李先生注射了镇定剂，他现在已经睡着了。”

　　说着，他拿出了手中的诊断书：“经过各项询问检查，我可以确定，李先生已经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并且还是短时间内形成的。”

　　助理一怔，随后眼中划过后怕：“李总他这段时间除了工作拼命了点以外，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我以为他已经走出来了……”

　　心理医生摇了摇头：“重度抑郁症其实常人很难看出来，他们只会在独处的时候情绪崩溃。”

　　“或许李先生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自杀的想法，但人的大脑会在他自杀想法最强烈的时候给予自救，但很显然，自救行为失败了。”

　　常悦玲静静地呆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