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鬟的手眸光死死望向城门方向，眼中再也压抑不住水雾，一字一句——

　　“来人！随我去接将军和公子回家！”

　　……

　　轰隆！

　　又是一阵闷雷，晴空万里忽得变成乌云密布。

　　城门口。

　　远远地，慕汐蕊就瞧见一片白。

　　几百慕家精兵穿着镐素，列队站着，最前方是两匹伤痕累累的白马。

　　慕汐蕊一步步走近，才看清马背上卧着两套血迹斑斑的铠甲。

　　“咚——”

　　精兵们忽得整齐跪下：“小姐，应州月前一战，我们遭受埋伏，牺牲惨烈，属下无能，没能夺回将军和公子的尸身……”

　　眼泪挤满了眼眶，却又被慕汐蕊忍了回去。

　　阿爹和阿兄最喜欢看她笑。

　　她不哭。

　　抬手靠近马背，她颤抖将铠甲抱紧怀里，深呼吸后又深呼吸，才挤出哽咽一句：“阿爹，阿兄，我来带你们回家！”

　　轰隆——

　　压抑许久的大雨终于倾盆泄下。

　　……

　　入夜。

　　慕府的红绸尽数换成白布。

　　灵堂前。

　　慕汐蕊直挺挺跪着，一张一张烧着纸钱。

　　慕家军兵败的消息传开，从前和父亲称兄道弟的朝臣，无一人来吊唁。

　　楚皓宏也没来。

　　至今，她都不理解楚皓宏因为什么恨慕家，恨到要把她嫁给死人。

　　他是太子，应州战况他至少要早半个月知道，他明知道她的父兄战死了，却还要用他们逼她……

　　这时，一道柔柔的声音忽得从外面传来：“慕汐蕊，两天前你还是大洲令人羡慕的女人，转眼你就成了孤家寡人，真是造化弄人，可怜呐。”

　　是周苏荷。

　　这人口中说着可怜，姿态却高高在上，全是幸灾乐祸。

　　慕汐蕊没有抬眼。

　　两人成为死对头，就是因为她讨厌周苏荷这人前温柔端庄，人后跋扈刻薄的虚伪。

　　“若是来炫耀，就滚出去。”

　　“啧，急什么，殿下说的对，你无论怎么学我，依旧是一副改不了急躁粗鄙。”周苏荷挑眉靠近，俯身凑到慕汐蕊耳边。

　　“当年你姑姑慕贵妃临死前，害死了殿下的亲生母亲，也就是你这个蠢货才会相信殿下会爱你，做了棋子都不知道。”

　　“这灵堂别急着撤，你们姓慕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轰隆！

　　又一道巨雷砸下，亮光刺向慕汐蕊双眼，映照出无限惊愕。

　　怎么会这样？

　　这怎么可能……

　　她踉跄站起身，震惊盯向周苏荷：“什么叫姓慕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你把话说清楚。”

　　周苏荷得意一笑：“这你就要去东宫问殿下了。”

　　临走前，她却扔下一句：“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殿下点了我弟弟去接管慕家军，你说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什么？！”

　　那周家儿子是什么人？

　　一个整天都泡在青楼的纨绔子弟！让这样的人去领兵，这跟要慕家军去死有什么区别？

　　“楚皓宏……是疯了吗？”

　　慕家军为了大洲出生入死，守着边疆百姓数十年的安宁，他们何错之有？

　　如今却因为楚皓宏一己之私，都要丧命……

　　不！她无法接受。

　　“来人！立刻备马，我要亲自去见太子殿下。”

　　夜雨越下越大，浇在身上透心凉，却洗不下慕汐蕊心头苦热。

　　一路急行，抵达宫门。

　　“来者何人，不得擅闯宫门！”

　　“驾！”

　　慕汐蕊一抽马鞭，不管不顾直冲东宫。

　　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想快点见到楚皓宏，只想快点知道周苏荷说的是不是真的！

　　“放箭！”

　　“轰隆——”

　　闪电忽得划破夜空，熟悉的冷冽训斥和利箭也破空而来:“慕汐蕊！你不要命了！”

第5章

　　电光火石只见，忽得一道身影袭来，一把将慕汐蕊扯到马下：“入夜后还胆敢擅闯宫门，你想造反？”

　　竟是楚皓宏。

　　他眼神锐利，扯住她的手臂大力到几乎要拧断。

　　慕汐蕊顾不上被扣的帽子，也顾不上疼，盯着眼前男人急问：“你让周家那个纨绔接管慕家军，这事是真的吗？”

　　“谁告诉你的？”

　　他没有否认。

　　悬在慕汐蕊心头的那支剑彻底扎了下来，疼得她整个人都发抖。

　　他竟真的狠得下心。

　　“轰隆！”

　　雷声砸落，慕汐蕊缓缓跪下：“求殿下收回成命……”

　　宫灯映照下，她惨白的脸没有半点血色，眸中的脆弱绝望扯得人揪心。

　　楚皓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慕汐蕊。

　　从前，她哪怕再被他冷待，眼里都有股不服输的劲头，好像有用不完的热情，耗不尽的爱。

　　现在那股光彻底熄灭了。

　　心没来由一揪。

　　楚皓宏正抬手要拉人起来，却见慕汐蕊忽得重重一磕——

　　“殿下，慕家军守护大洲边疆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让一个纨绔领兵，叫他们去送死。”

　　“慕汐蕊，慎言！”

　　楚皓宏收回手冷斥，却见她从袖中拿出小心翼翼护着的牌位：“我知道你恨慕家人，可那些将士是无辜的……”

　　“我阿爹死了，阿兄也死了，慕家人如今只剩我一个，我去死，你放过他们可以吗？”

　　“求你了，殿下！”

　　楚皓宏脸色越发难看，却只冷冷看着她，不反驳也不解释，甩袖离开前扔下一句——

　　“那你就跪着吧！”

　　慕汐蕊死死望着他的背影，哪怕大雨隔住视线看不清了，她依旧一下一下磕着头，鲜红的血水流了一地，又被大雨冲刷。

　　夜空雨幕，泣血的嗓音不断哀求——

　　“求殿下收回成命！”

　　“慕汐蕊愿意以死谢罪，求殿下饶了慕家军！”

　　雨越下越大。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

　　慕汐蕊等啊，求啊，等到浑身僵冷，求得五脏六腑都疼，最后耗尽力气晕死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是躺在皇宫太医院。

　　她刚想起身，小腹忽得一阵绞痛，接着就听守在一旁的医女说：“宸王妃，你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身孕？

　　慕汐蕊心头一紧，下意识抚向小腹：“孩子还好吗？”

　　她只和楚皓宏有了一夜，肚子里竟然有了个小生命。

　　还没等她回过神，医女又叹息怜悯：“孩子还好，但陛下传旨，让你醒来之后即刻去面圣。”

　　慕汐蕊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她现在是‘宸王妃’，一个死人的妻子却怀有身孕，传出去自然是皇家丑闻。

　　这个孩子，皇帝恐怕不准她留。

　　“这事……太子殿下知道吗？他怎么说？”

　　“东宫只传话说，你的一切跟他们无关。”

　　苦涩蔓延，慕汐蕊再也说不出话。

　　扶着小腹小心翼翼起身，她忍着疼一步一步朝外走。

　　阿爹死了，阿兄也死了，她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如今，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看着慕家军去死？

　　只能豁出去为他们求一条生路。

　　可怜这孩子投生在她肚子里，怕是要跟着遭罪了。

　　……

　　不久，金銮殿。

　　慕汐蕊拜跪，诚恳求旨——

　　“恳请陛下看在慕家几十年为国尽忠的份上，留罪女肚子里的孩子一命。”

　　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下方跪着的慕汐蕊：“你如今已经是宸王妃，何苦留着这孩子给太子添堵？”

　　慕汐蕊顶着威压再拜，‘咚’的一声重重磕在地上。

　　“求陛下下旨，恩赐罪女接管慕家军，罪女立下军令状，为大洲守卫边境，驱逐外贼，此生永不归京，绝不会打扰太子。”

　　这一跪，皇帝很久没有开口。

　　慕汐蕊毕恭毕敬，额头贴着地，不敢有一丝懈怠。

　　良久，龙椅上才传来重重一声叹息：“果然是将门之女，有胆魄，朕满足你，三日后你便秘密出发去应州吧。”

　　“多谢陛下。”

　　“退下吧。”

　　慕汐蕊领旨告退，站不起来才发现早就汗湿了衣服。

　　怀着激动地心情，被内侍从侧门带着离开，刚踏出门，就迎面遇上楚皓宏，她心头一惊，下意识躲到柱子后。

　　楚皓宏像是有急事，匆匆入殿。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她才松了口气。

　　陛下令她秘密去应州，或许就是不想她和楚皓宏闹得太难看。

　　从未婚夫妻折腾到今天……

　　不见，或许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回过神后，她走下台阶准备离开。

　　下一秒，楚皓宏的声音忽得从大殿内传出：“儿臣心悦吏部尚书嫡长女周苏荷，求父皇能够成全儿臣，做主赐婚。”

第6章

　　“咚！”

　　“小心！”

　　慕汐蕊踉跄被内侍扶住，挣扎般的痛从心头蔓延开。

　　楚皓宏喜欢周苏荷，他请旨求娶也不奇怪。

　　死死握紧拳，慕汐蕊逼着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