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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窖中存放时间年长的那些酒,我都不舍得卖,有些人便日日来蹲守求买。"
她了然,"那玉姑娘定是很辛苦。"
玉珧轻叹一口气,语不达意的叹道:"芸芸众生,离苦得乐,事在人为。"
陆禾筠微微愣怔,迟疑片刻,"玉姑娘,信佛?"
旁边的阿槿轻拍了拍玉珧的肩,"玉姐姐平日里不酿酒时,确实会念佛诵经。"
"不太喜欢出门与外边人走动熟络。"
忽然,沈纪棠冷不丁的插嘴问道:"玉姑娘,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这话一出,玉珧眼神变得慌张,伸手抚上脸,怎料此时鼻子缓缓的流出鲜血。
阿瑾淡定的掏出帕子,细心的替她擦拭着。
玉珧扯出一抹笑,"可能是有些累了,不碍事的。"
沈纪棠走过去,"玉姑娘,我会些医术,让我给你把把脉。"
玉珧一愣,看向她,一时之间觉着有些眼熟。
沈纪棠把着脉象,又认真的观察她的脸色,须臾后松手,"姑娘心气沉郁,内有湿寒,确有太过疲累之象。"
陆禾筠站起身,"既如此,玉姑娘先行回去休息吧,时辰也不早,我们该走了。"
玉珧一脸愧疚,向她屈身行礼,"招待不周,望郡主恕罪。"
"阿槿,去拿一壶最上乘的牡丹花酿来。"
一路送二人来到门外,行礼拜别。
陆禾筠秀眉微蹙,隐隐觉着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
上了马车,沈纪棠说道:"陆姐姐,方才我看出来了,这个玉姑娘已是油尽灯枯之象。"
她看着手中的牡丹花酿,不禁一愣,"你确定?"
沈纪棠点点头,"我跟林霁学了些医术,虽没到可以治病救人,但这些什么脉象还是看得出来的。"
"而且她身体很虚弱。"
"昨夜萧大哥追的那人跑得很快,根本不可能是她。"
陆禾筠想起她刚刚抱酒坛的动作,十分轻缓迟钝。
沈纪棠又道:"昨日我在医馆门口见过她,一脸犹豫不决的望着里头,我一问,她的神情就很慌张。"
"说什么没带够钱,匆匆忙忙的走了。"
听到这,她陷入了沉思,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案卷上的共同关联,以及有关玉珧的事。
想着想着,鼻下一湿热,缓缓流出来。
沈纪棠一惊,"陆姐姐!血!"
连忙拿出绢帕给她,伸手给她把脉。
陆禾筠擦拭着,看向帕子上的血,突然茅塞顿开,"停车!"
马夫立马勒住缰绳。
沈纪棠神情凝重,"姐姐,你…你中毒了。"
"快驱车!回医……"
陆禾筠胸腔隐隐阵痛,强忍着不适,抓住她的手,"你快重新赶回去。"
"那…那个阿槿有问题。"
"定要抓住人!"
沈纪棠慌忙起身,"好。"迅速下来后叮嘱车夫,"将她送回济合医馆,一定要快!"
吩咐完,扭头就朝着那处小宅院跑。
马车加快速度前行,她倚靠着车壁,缓了缓气,鲜血擦完又流出,帕子一点点染红。
胸腔的痛蔓延开来,头越发的昏沉,陆禾筠强撑着,额前生出一层冷汗,攥紧帕子忍受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帘外传来车夫的呼喊声——
"大夫!快来救人!"
她的意识变得模糊,眼皮沉重得厉害,浑身似灌铅般重,耳边听到声音也不再清晰。
蓦然,帘子被撩开,光亮照射进来。
恍惚间瞧见了他满眼惊慌,心急如焚的模样,再然后什么都听不见,陷入一片黑暗。
萧怀悰将她抱到床上,林霁立马把脉查看情况,去拿来一包银针,施针封穴,阻止毒素蔓延。
随后又拿过一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她服下。
旁边的萧怀悰死死攥着那块染血的绢帕,满腔怒火欲翻涌而出,眼眸猩红充满嗜血的戾气。
救治了整整一个时辰,林霁收完针,长松一口气,"幸亏不是致命的毒,送回的时间也及时。"
拍了拍他的肩,"先别急着出去,好好守着,等她醒过来。"
"我先去煎药了。"
言罢转身离开,把门关上。
萧怀悰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床上的人儿面色苍白,昏迷不醒,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赵岳的那些话。
她护不住自己,反之亦然。
自己当真护不了她……
萧怀悰心如刀绞,悔恨的苦水瞬间决堤,源源不断的腾涌上来,将他吞噬淹没,正如当初得知侯门噩耗一样的心情,无能为力又懊悔不已。
在意之人一个个遇难,无论怎么追赶都无力阻止,无力保护。
他的手颤抖着将她握紧,垂下身子,拉着她的手覆上脸颊,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害怕再一次的失去。
万般痛楚一一幻化,凝结成泪,慢慢滑落脸颊,浸润她的手。
萧怀悰眼眶湿润,注视着她,悲痛之后便是满腔愤恨,积郁成气,紧紧握着她的手,暗暗发誓。
绝不能再失去你……
第159 章 惧念为恶
沈纪棠匆匆赶回去,瞧见院门是紧闭的,绕到侧边,立马踏步轻功跃上屋顶。
悄无声息的绕到主屋,恰巧此时底下传来清脆的摔罐声,她立刻半蹲下身子,手摸向腰间的软剑,缓缓抽出。
破碎声后便是争吵:
玉珧扯着嗓子,极力的怒声呵斥,"玉槿!你疯了吗!她可是我们的郡主!"
玉槿默默的捡起地上的碎瓷片,神情淡然,"姐姐,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你杀了这么多人,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处理完碎片,用帕子擦了擦手,声音沉静,"人不是我杀的。"
"明明是他们贪图美酒,我便亲自去送了些而已。"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只是死在自己的贪念中罢了。"
玉珧一时气急,闷得喘不上气,喉间发痒,连连咳嗽着,湿热的血再次从鼻子里流出。
玉槿快步来到她面前,拿出一块新帕子,给她擦拭着。
玉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气又悔,"当初母亲的病逝,也是你一杯毒酒送走了她,是不是!"
她换另一只手擦拭,面不改色,眼里则早已掀起波澜,沉默不言。
玉珧彻底失望,怒然甩开她的手,"疯子!你干脆也毒死我算了!"
玉槿听到这话,终于不再冷漠淡定,缓缓抬头,眼眶泛红,声音变得哽咽,"姐姐,为什么你也这样说?"
"你以为我就好受吗?"
"你不知道我的痛苦,当然会觉得我疯了。"
"母亲为何而病?你难道都忘了吗?"
她再次走近,泪眼凝着一股气,"都是被他们害的!"
"所谓的达官贵人,得不到就不择手段的破坏,甚至是威胁。"tຊ
"背地里有多少人觊觎那些酒,你不是不知道!"
说着说着,又轻勾起笑,恰如疯魔般,"母亲若不是为了护我们,怎么可能会忍受?"
"每每受气,有气无处发,梦魇折磨,身心俱疲,痛不欲生。"
"那时她苦苦哀求我,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帮她了结痛苦……"
"我想过把那些酒都烧毁,可是又舍不得,那是母亲的心血。"
悲痛一转,泪眼满是气愤,"所以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他们!"
"我恨!他们既然那么爱酒,那就喝吧,喝得穿肠烂肚,五脏六腑俱毁而死!"
玉珧看她如此疯癫,不由得心底萌生起恐惧,"你真的是疯了……"
玉槿猛然抓住她的肩,"是!我早就疯了!"
"这些年我早就受够了!"
"每次看到门口的那些人我都恨不得立马将他们杀光!"
话锋一转,笑看她,幽幽道:"姐姐,你不是知道吗?"
"你也觉着他们该死,对不对?"
玉珧看她完全失了理智,泪水涔涔滑落脸颊,又悔又恨的摇头,"不该这样害人……会遭报应的。"
玉槿嗤笑,"报应?"
"无所谓,反正你们都要死,那我活着也没意思,什么阴司报应,我一人承受就好。"
说着,心疼的为她擦掉血渍,声音微颤抖着:"姐姐,你的病已入膏肓,没多少时日了。"
"每次你病发流血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母亲。"
"我很害怕,为什么你们都要走,丢下我一个人?"
玉珧真正明白了她所做的一切,泪流满面的微垂头,"阿槿,你真的做错了……"
玉槿抱住她,轻柔拍拍她的背,"姐姐不怕,你不是一个人走。"
"阿槿会陪你的。"
听到这里,沈纪棠意识到什么,连忙纵身一跳。
落地的刹那就瞧见两人背对着自己,双双举杯。
沈纪棠一惊,快步跑过去,"等等!"
牡丹花酿,烈酒入喉,宛如鸩毒,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