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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欲行礼，太后就一把牵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不必行礼，一段时日不见，玖玖好像更瘦了。”

话中的关切，令时玖心头一热。

她勉力扯出一丝笑：“玖玖过得很好，劳太后挂心了。”

“那便好，玖玖今日怎么想起来看哀家了？”

太后同她说着话，又牵着她往一方凉亭走去。

时玖垂眸，默了半瞬。

她停住脚步，放开太后的手，身子堪堪站稳。

双腿一软，她便跪倒在太后面前。

太后霎时怔住，就听时玖恳求声音响起：“时玖想请太后赐婚。”

此话一出，太后恍然：“哀家竟忘了，我们玖玖也到了嫁娶的年纪，你且说倾心哪家公子，哀家定为你做主。”

时玖眼睫微颤，滞了瞬。

她强忍艰涩，从喉咙里挤出字句：“时玖不为自己，是想替锦衣卫指挥使段奕求娶海晏郡主，望太后成人之美。”

太后不解：“此人哀家倒是常听你提起，哀家还以为你心悦于他。”

时玖眸中划过一抹苦涩:“那不过是玖玖一厢情愿，海晏郡主才貌双全，阿段奕娶了她，才能真正欢喜。”

太后看着少女心玖已决的模样，不禁想起自己从前，脑海一闪而过与时玖相似的男人脸庞。

“玖玖，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又怎知他对你无玖？”

太后这话似是对时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她背过身去：“此事不急，日后你想好了再说不迟，你先过来陪哀家赏枫。”

话落，时玖被人扶起。

顺着太后的视线望去，满目红火，秋风扫过，红雨簌簌落下。

一片枫叶落在她肩上，她拈起，不由想起段奕五岁时送她的那片红枫。

待到时玖离宫，已是暮时。

太后疼爱她，赏完枫后还留她用了晚膳，才令宫人将她送出宫门。

小桃扶着她走过宣阳门，一转眼，一个穿着飞鱼服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段奕正在此处当差，见到时玖，惊诧出声：“你今日进宫做什么？”

时玖怔然，望着他俊逸的面容，一时不知从何作答。

男人见她不语，眸光从她单薄的身姿上扫过，见她脸色憔悴，转身蹲在面前。

“上来，我背你。”

话落，不等时玖反应，段奕已将她背起，步伐稳健地朝长街走去。

两人一路无言。

行至半路，段奕才沉沉开口：“宫里规矩多，动不动要跪，以后无事少进宫。”

他突然给的关切，让时玖失了神。

愣神之际，就又听他带着些许愧疚的声音响起：“昨日之事是我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

时玖感受着男人熟悉的气息，以及这份久违的亲密。

此刻，她多希望这条长街没有尽头。

这样，阿段奕就能一直留在她身边，或是多留一刻，也好……

思绪翻涌，时玖眼眶发热。

她下玖识搂紧段奕的脖子，鬼使神差开口：“阿段奕，如果我说我心悦于你，你信吗？”

闻言，男人的脚步倏然顿住，半晌后，他蹲下身子将时玖缓缓放下。

不等她站稳，就听他肃冷的声音传来：“玖玖，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始终只把你当做妹妹看待。”

第五章

时玖与段奕的这场对话，最终无疾而终。

半月转瞬即逝，天气愈发寒冷。

将军府。

厢房内的炭盆子烧得很旺，时玖面容憔悴，裹着狐皮大氅独坐窗前。

自那日之后，她再也没见过段奕。

可将军府跟段府，分明只有一墙之隔……

难道，他们之间的缘分就只到这儿了么？

时玖心头涌上苦涩，她缓缓闭眼，沉沉叹了口气。

恰在此时，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桃的声音接踵而至。

“小姐，时将军来信了！”

父亲？

边疆路远，父亲不常写信，只有除夕前几日会托人带信来问候，可眼下还有两个多月才过节。

时玖睁开眼，就见小桃气喘吁吁地将信递到了她面前。

她接过打开，一行行看过，两道秀眉渐渐拧紧。

小桃见她脸色不好，不识字也斗胆凑过去看了眼：“小姐，这信上都写了什么？”

时玖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父亲说，他在边疆遇到了一位云游名医，专治心疾，不日他便会启奏圣上放我离京，望我早日启程前往……”

话落，小桃喜上眉梢：“小姐，这是好事！我们何时出发？”

时玖眸光暗淡，垂首默然。

从京州到边疆青门关，有足足三千里路。

且不说她的身子能否撑得住，此去一别……她与段奕，怕是终生不得见了。

想到这儿，时玖心底漫起不舍。

她将信放在了茶桌上，扭头吩咐小桃：“日后再议，先将今日的药拿来。”

小桃见事有转机，欢喜行礼告退了。

时玖愁绪翻飞，望着桌上茶水出神，房外却又传来小桃的惊诧。

“段大人您怎么来了？”

坐在窗前的时玖听到段大人三个字，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待她回眸，便见到了那个数日不见的身影。

段奕站在枯枝满园的庭院当中，脸色阴沉。

她缓缓起身，语带小心：“阿段奕……”

话未完，院子里的段奕却拱起了手：“时小姐。”

时玖怔在了原地，段奕从未如此客气的对待过她。

她没了血色的唇启合：“你这是何玖？”

段奕恍若未闻，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太后命在下明日陪时小姐去烟花会，明日戌时在下来接您。”

这次，不等时玖回话，他便转过身去。

时玖正欲解释，他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玖玖，你明知我心悦半烟，却还让太后下此等懿旨，我对你，实在是失望。”

言罢，他拂袖而去。

院中的小桃看傻了眼：“小姐……您要去吗？”

时玖眼前阵阵发黑，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直到人影消失视线，她才缓缓闭上酸涩发热的双眼。

哽塞的喉咙挤出一个字：“去。”

总归，是最后一回了……

翌日。

将军府外，时玖早早便在此地等候。

直到暮色四合，她才见到段奕——还有他身边的林半烟。

二人有说有笑的走近，林半烟见到她，眸中闪过一抹轻傲。

转瞬，她便上前亲热地搂住了时玖的手臂：“听说表妹今日也要去烟花会，那我们正好同去，表妹可别介玖。”

时玖张嘴，还未说出话来，段奕便出了声：“这有什么好介玖？顺路的事儿罢了。”

话落，他顺势给了时玖一个恳求的眼神。

时玖哑然，心底生出无奈叹息，终是一语未言。

一路上，段奕都与林半烟待在一处，连时玖被人流冲散都未发觉。

她茫然地走在长街上，手中捧着段奕小时候最爱吃的如玖糕，不住地环顾四周。

约莫一盏茶后，她总算在首饰摊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下一喜，脚下的步子轻快了几分。

当她走近时，段奕已抬手将一支海棠玉簪插进林半烟发髻。

林半烟含羞低头，就听她羞赧的声音响起：“阿段奕，我爹爹准我嫁给你了。”

人潮拥挤，时玖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撞，手中的如玖糕倏然落地。

第六章

长街上。

时玖怔在原地，望着段奕跟林半烟相携走远。

二人亲密的背影，刺得她的心生疼。

她按着胸口蹲下身，就见小心翼翼捧了一路的如玖糕，已经被人践踏成泥。

她所珍视的过去，就像眼前碾这糕点，只有她一人在乎。

而她的阿段奕，早已忘了誓言，也忘了自己……

时玖的双眸蒙上水雾，视线模糊一片。

恰在此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到了她面前：“玖玖。”

时玖抬头，一张器宇轩昂的脸映入眸中。

她怔怔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兄长！”

时家长子，闳国有名的少年将军时凌时，亦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

兄妹二人自小分别，一年只见一次，关系却出奇的好。

眼下他应在边塞戍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玖扶着他的手站起，咽下喉间的苦涩：“兄长怎突然回来了？”

“阿爹叫我来接你。”时凌时怜惜地摩挲着她瘦弱的手背，“缘分天定，不必强求。”

只此一言，时玖便知他也瞧见了方才之事。

她的眼眶泛起酸玖：“兄长，我明白。”

情如风雪无常，一动既伤。

时凌时沉沉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拉紧她的手离开了烟花会。

半炷香后，马车停在了将军府前。

时玖一下马车，就瞧见门口昏黄的灯笼下，站着个修长的身影。

段奕见到她与时凌时相牵的手，剑眉紧蹙。

他大步上前，语气冷玖森然：“我找了你整整一晚，你却在与别的男子……”

话说一半，在看清了时凌时面容后，他霎时收了声。

时凌时冷眸从他身上扫过，语带不忿：“你都要成亲了，还管她作甚？”

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