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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她头顶上的雨突然消失了。

孟若芙怔怔抬头，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把油纸伞。

父亲的旧友吴伯撑伞站在她身后：“你这孩子，和你爹一样倔。”

他叹了口气：“你父亲不愿让你掺和到这些事情中来，我本不想告诉你真相，但现在看来，你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得多。”

孟若芙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坚韧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救不了父亲，洗不了冤屈，到现在连父亲的尸身都守不住……

想到下令做这些事的宋楚暮，想到自己曾爱过这样的他！

孟若芙更是胸中呕了一口血，悔不当初！

悔恨中，只听吴伯再次开口：“若芙，你父亲一生刚正不阿，之所以被冤死，是因为他在调查一起案件时，发现了太子派朝臣贪腐一事。”

“而太子一派朝臣之首就是苏家，他怕你父亲将此事抖出来，便联合其他朝臣栽赃你父亲。”

“之前陛下亲令的调查，也被他们搪塞了过去。”

说着，他从袖中抽出厚厚一叠纸递给孟若芙：“这是我这些日子收集的证据，伯伯上有老下有小，只能帮你到这，接下来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孟若芙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叠纸，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萍。

她知道，此事牵连甚广，吴伯能将一切告诉自己，就已经冒了莫大的风险。

这样的恩情，自己无以为报……

“吴伯伯，谢谢。”

孟若芙双手接过这些证据，珍重放好。

和吴伯将父亲的坟重新立好后，她便离开了。

却不知，就在她走后不久，宋楚暮回来了。

第10章

可此时，墓前已经没有了孟若芙的身影。

只剩下那座简陋的新坟。

烈烈寒风中，木碑都被吹得有些歪斜。

宋楚暮看了好久，默然上前轻轻将墓碑扶正。

……

孟府。

孟若芙坐在自己的闺房里，看着吴伯给的那些纸张。

然后花了一整夜将证据整理好，写了一纸诉状。

她心知肚明，太子一党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无异于蚍蜉撼树。

为今之计，只有进宫告御状，将此事在皇帝面前捅破！

让太子一党，再无法官官相护！

抱着这样的念头，孟若芙在第二日早朝时，借着昔日同僚好友之力顺利到了大殿。

金灿灿的殿堂里。

一身素衣，墨发披散的孟若芙，显得格格不入。

她却只是跪了下来，双手捧着诉状高喊：“陛下！臣女孟若芙，有冤情要禀奏！”

听到这话，众朝臣脸色皆变。

尤其是以翰林院大学士苏父为首的太子一党。

不等孟若芙再说话，苏父就先开口：“御状岂是你想告就能告的？自古以来，告御状者在面圣前，必须肉身滚过钉床。”

“孟若芙，你如此胡闹，是觉得孟府之罪还不够深重吗？！”

这话一出，其他朝臣也跟着议论纷纷。

“苏大学士说的对啊！再说那四五尺长的钉子，恐怕滚过去也会没命。”

“孟家就剩她一个人，估计是受不了，疯了吧！”3

这些言论，孟若芙充耳不闻。

她只是对着皇帝，再次叩首：“陛下！臣女孟若芙，有冤情要禀奏！”

闻言，宋楚暮的眼里多了些别的情绪。

他没想到，孟若芙竟然如此执着，甚至不惜来告御状。

这时，高台之上传来皇帝威严的问话。

“孟若芙，你想好了吗？你就不怕，你父真的有罪？”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孟若芙就给出了答案：“禀陛下，臣女心意已决。”

话落，皇帝也不再问，只让人铺设钉床。

御前伺候的人，手脚麻利。

很快，钉床就已铺好。

文武百官看着锋利的钉尖，没人相信孟若芙这样一个瘦弱的小姑娘，会有如此胆量。

可下一秒，孟若芙便赤着脚，毅然决然走了上去。

踩上去的一瞬间，密密麻麻的长钉穿透皮肤，直接扎入了骨肉！

霎时，血流如注！

钻心的疼瞬间袭来，孟若芙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加毫无血色。

可她一声都没叫，泰然躺倒在钉床上，朝着御前的方向滚了过去。

第一圈，她那身素白的衣裳就开出了数不清的血花。

朝堂上，抽气声此起彼伏。

旁人光是看着，都浑身战栗，背脊发凉。

可孟若芙却从始至终都很安静，一声没吭。

纵然脸色惨白，额前疼出的冷汗豆大一颗，她前进的动作都丝毫没有停顿过。

不知多少圈过去，孟若芙的衣裙已然被染成了一片猩红。

宋楚暮看在眼里，面上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

漫长的钉床滚完，整个朝堂都一片死寂。

苏父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孟若芙跪着，一步步艰难地挪到了御前，深深叩拜。

很快，便有太监将状纸呈到皇帝眼前。

良久的沉默过后。

皇帝沉怒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彻查太子一党结党营私之罪！”

“大理寺卿孟靖远无罪，孟靖远之女孟若芙官复原职。”

天子一怒，朝臣立刻跪地：“陛下息怒。”

宋楚暮却没动，他只看着孟若芙身上还在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眸色越来越沉。

而守在一旁的太监，见孟若芙一直没有动静，忍不住提醒：“孟姑娘，还不赶快谢恩。”

可她还是维持着深深的叩拜姿态，一动未动。

只有从她身体里流出的血，在青黑色的地砖上不断蔓延。

这样的安静，让人心悸。

宋楚暮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他疾步走过去就想将人扶起。

可刚伸手碰到她时，孟若芙整个人便朝另一旁直直栽倒下去。

墨色长发之下，她面色如纸，没有呼吸。

第11章

“孟若芙！”

宋楚暮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有一丝罕见的慌乱。

但无论他如何呼喊，孟若芙都再也没有丝毫回应。

宋楚暮这下彻底慌了起来。

他单膝跪在孟若芙身前，伸手将她抱起。

顿时，宋楚暮就感觉到身前一阵湿濡。

是孟若芙的鲜血渗进了他的飞鱼服里。

朝臣们议论纷纷：“这孟家姑娘，怕不是……”

一时，大殿里针落可闻，众人眼里都是惋惜之色，没有人忍心说出那个最坏的结果。

龙椅上的皇帝也察觉到不对劲，沉声吩咐：“快去请太医！”

内侍自是不敢耽搁，立马将太医请了过来。

太医几乎是被强行架了过来，花白着胡子，气都没喘匀。

看到宋楚暮抱着的女子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伤势看起来极为严重……恐怕……”

宋楚暮开口，嗓音微哑：“烦请太医进行诊治。”0

他不信，那样坚韧的孟若芙，会就此凋零。

大殿中一片肃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太医和孟若芙身上。

只见他伸手为孟若芙把了把脉，眼神一亮，从医箱里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