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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命令属下先将戏院中的人护送离开，她在外面与敌军周旋，为我们争取撤退的时间。”

李副将说到这里，心情格外沉重。

“可等属下护送完伤员折返时，只见整座戏院轰然倒塌。”

他抬头看了眼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昨日的那场大火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少夫人点燃了炸药包，与数十名敌军命丧火海。”

李副将沙哑、哽咽的声音如有实质般刺向傅霖寒的耳膜，耳中嗡嗡作响。

这一瞬间，他仿佛失聪了。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却又在下一秒直直砸向他。

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一句话：“少夫人点燃了炸药包，与数十名敌军命丧火海。”

炸药包。

命丧火海？

谁？

南笙吗？

不可能。

“不可能！”

傅霖寒倏然抬头，双眼红若滴血，他疾步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笙儿一定还在少帅府等我。”

见男人不管不顾的奔向城门，李副将大惊，猛然起身拦住他。

“少帅不可！”

“肖振国怕是早在城中埋伏好，就等着少帅送上门了。”

“少帅你不能进城！”

徐州城已经被肖振国占领，成了龙潭虎穴。

少帅如何能去！

“滚开！”傅霖寒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南笙还在府中等他回去。

“少帅不能去啊，如今肖振国与日寇为伍，属下怎么能眼睁睁让您身处险境！”

李副将坚决不让开。

见此，傅霖寒二话不说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正欲越过他的时候，被李副将一把抱住大腿。

“我说了，让你滚开！”

他从腰间掏出手枪，抵上李副将的额头，目光阴戾的不像在看活人。

傅霖寒从小就跟着傅父上战场，杀敌无数。

他不仅练就了一手好枪法，更是有杀伐狠戾、铁血手腕的威名。

所以李副将并不怀疑，傅霖寒会朝他开枪。

“少帅，您清醒一点！”冰冷的触感抵在额头，李副将直言，“少夫人不在少帅府。”

“就算您进城也找不到她，因为少夫人已经死了。”

那冲天的火光、虎啸般的爆炸声，太触目惊心了。

当时他刚出密道，正在城外安置伤兵，天地震动，等他回过神来只见他们刚刚撤退的地方，燃起了熊熊大火。

等他和竹苓反应过来，沿着密道返回戏院时，密道门被堵死。

因为这个密道本就是为突发情况准备的，所以建在后院的假山中，离前院有一大段的距离。

所以当他们将门撞开时，前院虽然被烈火包裹的密不透风，但还没烧到这里来。

隐约还有敌军的惨叫声传来。

“少夫人！”

竹苓热泪盈眶，朝着大火的方向跑去。

第12章

“站住，你是疯了吗！”李副将一把攥住她的手臂，看向那片火海，浓烟滚滚。

少夫人怕是……

“少夫人还在里面，等我们去救她！”竹苓挣扎着，对他又打又咬。

“嘭--”

又是一道爆炸声，本就摇摇欲坠的戏楼轰然倒塌。

城门外。

冷峻的身影如同雕刻的石像，静静的立着，一动不动。

一阵微风吹来，丝丝凉意一点一点爬上傅霖寒的脊背。

竹苓通红的眼眸落在一旁带血的戏服上：“这件戏服，是在距离大火不远处发现的。”

当时一声爆炸，这件残破的戏服直接被炸飞出来。

“少夫人她，死在了生平最爱的戏台上。”

傅霖寒骤然失力，高大的身影踉跄地后退几步。

举枪的手臂，颓然垂下，手中的枪顺势掉落在地。

他侧头看向那件戏服，衣服下半部分已经被烧没了，染血的戏服还隐约可见其款式。

是南笙最常穿的那种样式。

可是。

单单凭一件戏服，就断定南笙已经死了。

这实在是荒唐！

半年前上海滩沦陷，在那战火纷飞的地方，她都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他身边。

这次也是一样，她一定是躲在安全的地方，等着他去救她。

他不信南笙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少帅，少夫人的离去我们都很痛心，但城外的数名伤员还需您来安置。”

见傅霖寒整个人安静下来，李副将沉声道。

冷静下来的傅霖寒最后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目光冷沉：“先带我去看看他们。”

话落，他转身上车。

“少帅，是师姐出什么事了吗？”时妤抬头，看着面色铁青的男人。

她刚刚并没有下车，透过车窗看见李副将和竹苓狼狈不堪的跪在外面，却没看见南笙。

便猜到南笙可能出事了。

就在时妤暗自思索的时候，只听身旁的男人冷沉说道：“笙儿怎么会出事！”

“她一定好好的在城中等我。”

他似是回答又似自我安慰。

这时，时妤才察觉到傅霖寒的情绪不对。

城外并没有安身之所，于是傅霖寒他们护送伤兵和烈士家属回到刚刚打下的平昌。

平昌刚刚平息战火，街上的士兵和百姓在收拾一地的残骸，整座城市透着一股肃穆、沉重的气息。

刚进城，傅霖寒先将这些伤员和妇孺老幼安排好住处后，自己去了临时搭建的指挥所。

收复徐州之事，刻不容缓。

不仅仅是因为徐州城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还因为南笙。

上海滩失守那日，他将她弄丢在战乱之中，如今又重蹈覆辙把她丢在徐州，自己去攻打平昌。

接二连三将她置身险境，让她独自面对比猛兽还要凶残、冷血的敌军，实在是混账极了。

傅霖寒坐在书桌前，大手捂着胸口，任由针扎般的疼痛蔓延。

“笙儿，你再等等我。”

“这此我绝对不会让你再等半年的！”

这夜，傅霖寒做了个梦。

“笙儿，我要去打仗了。”

“你就在府中休养，等我回来，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躺在床上的女人不曾抬头看他，也不曾回复他。

画面一转，眼前滔天的火光，炙热的气温铺面而来。

整座戏院被大火包围，里面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他心中隐隐不安，不受控制的穿过一片火海，走了进去。

穿着戏服的女人倒在戏台上，她面色痛苦，眼见火势寸寸逼近，他惊惧的朝她奔去。

“傅霖寒，我等不到你了。”

第13章

“不！”

床上的男人惊坐而起，大汗淋漓。

“笙儿……”

梦中那轻若微风般的声音在他耳边无限放大。

笙儿，你等我。

我马上就来救你。

他眼底充斥着血丝，俨然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加上彻夜未眠的攻下平昌，都没喘口气马不停蹄地赶回徐州。

又舟车劳顿的回到这里，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了。于是，第二天傅霖寒病了。

他病得措不及防，却又不是毫无征兆。

“少帅，从安南调来的五万士兵正在赶来平昌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话七日后就会到。”

李副将站在床前，看着病倒在床榻的傅霖寒。

刚刚军医来看过了，说这段时间少帅是心神俱疲，又因少夫人的事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才突然病倒的。

想到这里，他神色担忧：“少帅，夺回徐州的事须从长计议，您当下最重要的是好好修养。”

傅霖寒面色苍白，他虚弱的靠在床头：“本帅休养一日便好。”

“你让其他将军明日在指挥所集合，商议作战计划。”

徐州城中还有那么多百姓，沦落到那豺狼虎豹的敌军手中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何况，徐州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上海滩是在他手中丢失tຊ的，如今徐州亦是，若再收复不回来。

那他这个少帅，唯有以死谢罪了。

傅霖寒的嗓音沙哑至极，身体的极致不适让他昏昏欲睡。

他挥手示意李副将离开，自己滑入被中，眨眼就睡了过去。

“吱呀”一声，李副将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

半梦半醒间，滚烫的体温烧的他面色泛红，只觉得额间被一丝凉意覆盖。

“少帅。”

他紧皱的眉目稍显放松，眼前似乎有人影在闪动，他艰难睁开眼。

床边坐着一个女人，她穿着青色的旗袍，清秀的侧颜让傅霖寒有一瞬间恍惚。

“笙儿……”

男人沙哑的嗓音，如同弹奏一把生锈的琴弦，时妤见他醒来，很是高兴。

一开始她并没听清楚他的话，还以为他在叫她的名字。

“笙儿。”

直到时妤俯身凑到他唇边，那两个字直直刺进她心里。

“少帅，我是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