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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大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世人皆知，已逝皇后楚衾凰便是肩膀处有此胎记才被前朝皇帝命名为‘凰’。

如今萧寺谌寻这人，意图实在太明显不过。

此令一出，有人暗暗揣测，新皇如今怕是中了邪。

也有别有用心之人，想以此为契机，特意送来“有印记”的女子，想借此笼络萧寺谌的心入后宫。

然而每一位都被萧寺谌毫不客气赶了出来。

“若是再有人冒充皇后进宫，朕查出背后之人，绝不姑息！”

久而久之，就无人敢生出其他心思了。

就这么寻了两年多，毫无踪影。

可萧寺谌依旧这么寻着，众臣摸不着头绪，然除此之外，萧寺谌国事处理得当，姜国日渐恢复过往的繁荣之相，而有萧寺谌坐镇，匈奴也未敢再犯。

不影响国事，众臣自然并不多言。

只当寻楚衾凰这事，是国君那一点点执念作祟罢了。

可谁都没有想到，这事竟然真的会有结果。

平康三年初。

新姜国安定平稳，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萧寺谌宣布休朝三月，他将微服私访查民情。

直到他出宫之后，才隐隐有传闻说，其实萧寺谌出宫，说是微服私访，实则是查到了那肩膀有胎记的女子所在，正要过去确认。

尚书府中，得知这事的几名朝臣大为诧异。

“这世上哪儿有死而复生这等荒唐事？”

“听说那女子已二十有三，皇后去世才三年，这即便真有转世，也不可能啊！”

“唉，就让陛下亲自去一趟，死心了总归就好了。”

……

江南扬州城，城郊小院。

“漫儿，去喊你姐姐回来吃晚饭了！”

老人满头白发精神抖擞，拄着拐杖在门口大呼。

不过片刻，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便从远处高声回应：“好嘞！”

那抹浅绿色的人影很快蹦蹦跳跳上了山。

“姐姐！姐姐回家吃饭啦！”

山上正在采菌子的女子身着浅蓝色衣裙，听见声音，忙背起背篓起身。

“来了！”

蓝衣女子和漫儿一同往家中赶去，满眼尽是笑意。

然而到了家门口。

看见那一行人，她的笑容霎时僵住。

萧寺谌见了她，踏步上前。

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衾凰，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15章

下一刻。

她抬手猛地推开他，目露复杂之色。

身旁的漫儿和奶奶上前来一把将她护住，漫儿厉声呵斥：“哪儿来的登徒子！敢占我姐姐的便宜！”

萧寺谌并不生气，只盯着面前的女子，“是你，对吗？”

对上他那双期待紧张的眸子，楚衾凰心下骤然一紧。

她从没想过，如今自己已经换了身份，换了面容，萧寺谌还能寻到她。

她更是第一次，看见这般模样的萧寺谌。

让她险些有错觉，以为他是爱她的。

可楚衾凰知道，不是的。

萧寺谌根本就不爱她，也不可能爱她。

如今他贵为天子，恐怕是怕她这位前朝公主再有异心。

楚衾凰不愿连累奶奶和漫儿，她扯了抹笑：“这位公子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她的话让萧寺谌神色一怔。

他开始不确定了，他分明找了她这么久，无虚道长也明确指向这名女子就是楚衾凰，可她说他认错人了。

她的脸是陌生的，声音也是陌生的。

萧寺谌深深凝视她许久，随即后退了一步：“抱歉，我是刚搬来扬州城的，姑娘跟亡妻长得实在太相似，刚刚一时失态了。”

相似？

楚衾凰心底一阵无语，自己如今跟过往可没有丝毫相似。

但她也懒得揭穿萧寺谌，淡然颔首：“原来是误会一场，解开就好了，公子好走不送。”4

这是赶客之意了。

萧寺谌眉梢轻挑，这姑娘对他的敌意似乎有些大了。

但今日自己刚到扬州就迫不及待赶了过来确实是有些莽撞，思虑再三，他最后看了一眼楚衾凰，“在下姓萧，单名谌字，住扬州城西的萧府，为表歉意，日后姑娘若有事可尽管来寻我，请问姑娘芳名是？”

“你这登徒子还敢问我姐姐名字！大可不必！”漫儿在旁抢先护着楚衾凰冷声道。

楚衾凰见萧寺谌连真名也未给，自然明白他并不是真的确认她的身份。

那就好办了。

她将漫儿拉至身后，莞尔启唇：“我叫霖儿。”

漫儿眼底浮现出一抹疑惑，但转瞬即逝。

萧寺谌未在意，淡淡点头：“霖儿姑娘，下次见。”

待一行人彻底离去。

漫儿这才好奇地拉住楚衾凰的衣袖，悄声问：“姐姐，你刚刚怎么说你叫霖儿？”

还不等楚衾凰出声，旁边的奶奶已经了然轻哼，替她解释。

“对方看起来来者不善，自然不能给真名了，漫儿，你这个丫头真是天真。”

祖孙三人结伴往屋内走去。

漫儿却依旧不解，她思虑再三还是又问了一句：“不过姐姐，可他都知道你的名字叫衾凰了，你告诉他假名，真的能骗过去吗？”

楚衾凰淡然洗手，到饭桌前，替奶奶盛好饭。

她笑了笑：“信与不信在他。”

奶奶却目露担忧：“衾凰，那人若是你的旧仇家，我们倒不如再换个地方安顿？”

楚衾凰的视线落在奶奶不方便的腿上。

她轻轻摇头：“不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寻到这处安身，不能再换了。”

其实她与奶奶漫儿并非真正的亲人，不过是半路搭伙。

她的这具身体，是奶奶和漫儿在难民尸体堆里救回来的。

原本的这人姓甚名谁楚衾凰无从知晓，只知自己醒来，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想来也是上天垂怜，竟然让她复生两次。

这次，她见到了新姜国的海晏河清，那便证明自己的死是有意义的。

她知晓了萧寺谌以皇后之礼厚葬了她。

够了，已经足够了。

萧寺谌做到如此地步，已经足够对得起她了。

因此如今的楚衾凰从未想过要去与萧寺谌相认，只想以如今的身份和奶奶漫儿一起度过平凡人的一生。

隔天。

楚衾凰下山去卖菌子，才上集市挑了个位置。

面前便站了一抹人影，正是萧寺谌。

他一袭墨色长衫，右手执扇，俨然是一副文人装扮。

萧寺谌缓缓勾起唇角朝她笑。

“霖儿姑娘，好巧。”

第16章

楚衾凰一时噎住。

如果不是眼看着萧寺谌直接奔她而来，那还真是能称得上一句巧了。

但如今她毕竟不是楚衾凰，所以她同样扬起得体的微笑回：“好巧，萧公子。”

萧寺谌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将目光落在她面前的菌子上。

“霖儿姑娘的菌子，我都买了。”

他出手阔绰大方。

楚衾凰心底虽有疑惑，但面上并未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将摊位上的菌子都装好递过去：“多谢萧公子照顾民女生意了。”

一背篓的菌子，萧寺谌给了手下拿走。

楚衾凰正要收拾东西离开，萧寺谌却又温声道：“萧某初来乍到，听闻这菌子食用不得当会中毒，不知道可否向霖儿姑娘讨教几项食菌法子？”

楚衾凰脚步一停。

她很想朝面前这人翻白眼，但她竭力忍耐住了。

“我采的菌子都是无毒的。”

“你说无毒便是无毒了？”萧寺谌紧紧盯着她。

楚衾凰深吸一口气：“那公子想要如何？”

好似就等着她说这句话。

萧寺谌手一伸，朝前摊开：“萧某想请霖儿姑娘一同前往萧府。”

楚衾凰没动。

她实在是不明白，不过三年未见，萧寺谌何时变得如此无赖了。

“不妥当，”楚衾凰并未有任何畏怯之心，淡淡看他，“我身为女子随意出入男人府中，难免叫人说了闲话去，萧公子若是不放心我的菌子，大可还回来，我退你钱便是了。”

听闻这话，萧寺谌没有说话，只定定望着她。

过了tຊ好一会儿。

萧寺谌让开了路，“抱歉，是我唐突了，霖儿姑娘请便。”

他就这么让她走了？

楚衾凰狐疑看他一眼，很快踏步离开。

直到她离开集市回山，萧寺谌也并未追上来。

殊不知，身后的萧寺谌静静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嘴角却一点点勾了起来。

这日过后。

楚衾凰每逢下山去了集市，萧寺谌都会过来将她的东西都买了。

就连隔壁烧饼铺子的掌柜都看出来他目的不纯了。

楚衾凰收摊去买烧饼时，掌柜笑道：“这萧公子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你也实在是狠心，日日都不肯跟他多说一句话。”

“掌柜的莫要乱说，我卖菌子，他买菌子，不过是场交易，何时就跟一往情深扯上关系了？”

楚衾凰无奈解释。

掌柜的笑着往她身后看去，“可那萧公子看你的眼神实在是不算清白，霖儿姑娘，你若是无意，还是趁早回绝了人家。”

听这意思，倒像是成了她的不对了。

楚衾凰心生不悦，放下铜钱收好烧饼便踏出铺子。

而不远处的摊位边，萧寺谌依旧注视着她，并未离去。

楚衾凰犹疑片刻，大步走到萧寺谌面前。

“萧公子，你这到底是何意？”

听见这话。

萧寺谌眉梢轻挑：“霖儿姑娘又是何意？萧某听不懂。”

“萧公子日日这般照料我的生意，我万分感激，但这举动难免让人误会，还请萧公子适可而止，”楚衾凰将话说开了去，顿了下又道，“我将来是要嫁人的，还请萧公子莫要毁我名声。”

“嫁人？”

萧寺谌脸色稍沉，随即问，“不知霖儿姑娘喜欢哪种类型的男子？”

话音才落。

不等楚衾凰回答。

不远处骤然传来一声清冷的男声——

“陛……萧公子！可算寻到您了！”

循声看去，竟是不知何时来到扬州的许时钦！

他跑得气喘吁吁，那张俊朗的脸上白里透红。

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