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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女子娇柔声音，不用去院中查看便知来人是钰贵人……还有盛渊慕。

苏汐一时仿佛脚下双足重有千斤，进退两难，只得呆呆愣在原地。

眼前钰贵人的笑牵动纤细腰肢摆动，青丝间流苏珠簪随她动作摇曳生姿，阳光照上映得二人面上俱流光溢彩交相辉映。

她正挽着盛渊慕手臂踏进清和宫中。

钰贵人见她面色如土踌躇在此，脸上笑意一时更浓，整个人似要挂在盛渊慕身上一样。

两人隔得极近，像是交颈的一对鸳鸯。

苏汐见状心中掠过一丝模糊的惊恸，想抓时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钰贵人走了一路讲了一路，口若悬河。

“陛下，今日万里无云，想必夜间天色仍旧，星星一定很多！晚上与臣妾去摘星阁吧！”

“陛下，近日是热了些，不若我们去宫外山庄避暑吧！”

“陛下……”

盛渊慕一路只顾面带笑意听钰贵人说话，竟是连余光也未留给苏汐一个。

苏汐一双眸子紧追着盛渊慕身影。

直至那道身影穿过这清和宫偏殿，走进正殿，从眼前变小、消失。

苏汐再也看不见盛渊慕半点衣角。

她才缓缓移开目光。

苏汐突然感受到一丝不真实。

这清和宫太久已只有她一个女子了。

久到她以为本该如此。

现看到另一人踏足这清和宫，她便受不住心烦意乱心中困苦。

……

清和宫院中的芍药开得正好，张扬的宣示自己的存在，香味狂放扑鼻，与旁边那株玉兰交相辉映，尽显娇媚动人。

苏汐透过清和宫偏殿的那扇窗朝外看去。

她想，这世间种种事物此消彼长。

芍药玉兰虽交相辉映，但这芍药若生的高了便会阻扰那玉兰拔高，反之亦然。

苏汐心知肚明她和钰贵人的关系，也与这芍药玉兰一般无二。

钰贵人和盛渊慕走近正殿后便再没出来。

第二十四章

清和宫内。

满庭暖色落日投过迎风摇晃的芍药玉兰上只落一片稀疏余晖在地。

苏汐仍矗立在偏殿窗前。

听到殿门开启之音，她才抬头向正殿望去。

只见一只柔荑随着那声音搭在殿门上，指如洁白葱根。

然后才是侍女扶着钰贵人沐着日光走出正殿，一晃三摇娇媚如夏日枝头刚长出的芍药花苞，惹得人心头生了喜爱——其中并不包括苏汐。

她看着钰贵人白皙脸庞上升起的阵阵红晕，一副娇媚无力模样。

苏汐胸间闷痛心中了然，偏过头继续望向窗外。

当她再看向这庭院中的玉兰翠柏时，心中只觉这芍药越发挺拔繁盛，不知需要多少人的精心守护、耐心养殖，这娇媚芍药才能在这夏末秋初尽显韶华吉盛。

反观那片玉兰盘根错节，在那芍药华贵光芒下映射之下只剩一片颓败之势。

“妹妹！”

不过眨眼间，钰贵人便向着苏汐缓缓走来。

钰贵人表情欢喜，步步生莲，见苏汐在这窗前出神，也抬首望着窗外。

“这芍药真是开的极好，又多又密，姹紫嫣红！”

钰贵人回首望向苏汐：“对了，皇上觉桃花娇嫩，正想邀我一道去看呢！不过今日臣妾身子有些许乏了，只能明日再去赏花。妹妹想同我们齐去吗？”

如今早已过桃花花期，盛渊慕仍花费心神为钰贵人延后桃花花期……

苏汐胸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紧，透不过气来。

桃花？

不知道盛渊慕还记不记得她原也最爱这一树浮华绮丽。

二人在边疆时，盛渊慕寻到一处世外绿洲，离军队扎营之地极远，人烟罕至。

彼时正是三、四月，边境满是黄沙风暴，寻常连点草色也见不到。

盛渊慕却将她带到此处，睁眼时看见桃花花瓣随风飘散，一时竟分不清是人间还是仙境。

当时他眉眼带笑，眸色清澈，言语中都透着股春风拂面：“阿熙，你喜不喜欢这里！”

苏汐抬眸望他，微风浮动，桃树细微晃动。

每一瓣、每一片皆带着这边境中寻不到的无边春色。

从此二人的所有秘密皆被这世外绿洲听去。

那时她便将桃花看作自己最喜欢的花。

如今，苏汐只觉物是人非。

彼时漫天桃花花瓣化作道道利刃，穿透她心。

“妹妹？”一道呼唤将她从过往回忆中唤醒。

苏汐望着满脸娇嗔的钰贵人，心中闷痛喉间哽咽良久，才道：“好呀。”

她苏汐那时胸中满是意气，又何曾想过再看满园桃色时，会是如此一番光景？

……

次日晴朗依旧。

清晨曦光刚露，钰贵人便踏着一路清露向着御花园而来。

她今日着一身胭脂色金绣桃花的轻纱罗裙，摇曳生姿时裙摆晃动上面桃花好似随风飞舞，整个人都透着股娇艳可爱，不用凑近便觉清香喷鼻。

“陛下驾到！”李福安声音传来。

苏汐只能看那双玄色尖头靴堪堪迈进御花园前。

钰贵人便快步上前，满头珠宝玉簪碰撞，到盛渊慕身边才堪堪停住：“臣妾见过陛下。”

她脸上倾心仰慕的微笑如孩童般由衷。

盛渊慕目光扫过苏汐，才缓缓落在钰贵人脸上，伸手将她扶起：“钰贵人免礼。”

第二十五章

六七月无云的天，御花园仍满园春色。

盛渊慕步辇停在庭院前。

路径旁站满抬轿侍卫，面色庄重严肃，就算人数众多，四周仍寂静一片。

随着李福安行了个礼，往后退去的身影，其余侍卫也伺机而动般脚步整齐往四周涌去，再不见人影。

待御花园内所有侍卫离去。

苏汐才发现原这路径两旁种满了还未枝繁叶茂的芍药，简洁穿插了几数玉兰。

有种似仍在清和宫相般难以言说的窒息感。

她抬眸向御花园前瞧去，满目桃树入眼。

早秋露重，气温早已不如夏日温暖宜人。

还是因为着钰贵人想看桃花，盛渊慕将三四月盛开的桃花尽数留在最美时刻，直到现在。

漫天桃花飘散，苏汐只觉恍如隔世。

偌大御花园中此时只余他们三人。

苏汐自觉钰贵人盛渊慕感情正浓，自己于他们只是打扰。

苏汐上前伏了伏手：“无意扰陛下、贵人赏花清净，我先进去了。”

自从入宫她又何曾为他们二人着想过？

不过是以卵击石想让盛渊慕像她般心中难受罢了。

却见眼前盛渊慕面色如常，毫无所动的点了点头。

他身后钰贵人还想再说点什么，便被盛渊慕拍她纤纤濯素的动作打断。

两队人分开进入这片桃林。

她心中陡然升起万般情绪，苦痛难抑。

苏汐抿抿朱唇，沿这林间小路慢慢往前走。

她不愿见这傲然盛放的桃花，慢慢低头垂眸看这石子路。

只觉这里和她与盛渊慕在边境时的桃林全然不同……

宫中桃林乃皇室能工巧匠精心修养、守护与她心中所念那野蛮生长的桃林能有几分相似？

苏汐目光流转，看向自己身上与寻常宫女无异的宫装。

一袭洗至微微泛黄的纯白平罗，上面无任何装点修饰，连带这她最近消瘦身影，只留满目的苍白。

她又想起今日钰贵人娇艳脸庞配一身迤逦华服，只觉二人云泥之别，也怪不得盛渊慕于她这般。

脚下石子路已到尽头。

苏汐抬眸见满园桃花开的火热，秋风微凉，一阵红雨袭袭而来。

她身上并不觉得寒冷，但一颗心却难免悲凉。

突然几片殷红如血的阳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