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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只有少许月光照耀，在一片黑暗到看不清人脸的状况下，威尔靠在走廊边，点了一支烟。
　　他吸了一口，然后才说：“二小姐，我和她很早就走散了，大概是在一周多以前。”
　　一周多以前，正是反政府武装首次在曼都暴乱的时间，威尔的意思，是他和端佳在曼都刚刚碰面，就被那些反政府武装冲散。
　　端瑾指腹陷进刀背，“联络不上她吗？”
　　“二小姐，我和她的联络，早就在五天前就断开了，”威尔长长地呼出一口烟雾，又说：“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她和我最后一次联络，口吻像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让我到这里来，让我带你回宁州去。”
　　端瑾微微绷紧脸，“我不会回去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回去，”威尔摊手，指腹交错碾灭烟，笑着说，“所以，我打算带你到曼都去。”
　　端瑾看着他，也笑，过了很久，才问：“车上有无线电吗？”
　　威尔做了个瞪眼的动作，说：“二小姐，难道你还不相信我这个通讯人才吗？”
　　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不可置信，端瑾顿时被他逗笑。
　　身后传来轻轻地脚步声，威尔回头依次和丹迪、宋宁握手。
　　丹迪告诉他说：“我们手上，现在有三把MP71-A1冲锋枪，一把微型手枪，一把cz75b，一把雷明顿M700狙击步枪，三件战术马甲，两枚烟雾弹，一枚眩晕型手榴弹。”
　　威尔点点头，“四点走，那时候天还没亮。”
　　现在是半夜三点四十六分，离四点整，还有十四分钟。
　　十四分钟，足够宋宁将她那小仓库里有用的东西清点出来并带在身上。
　　威尔的车停在漂流场的附近——这些反政府武装换了据点，他们占领了小镇的中心，只有一小部分守在寺庙和边境大楼里。
　　现在的漂流场，俨然可以说是荒无人烟。
　　“小心些。”
　　威尔走在前面带领着四个人走在漂流场的边缘，“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焚烧尸体，但是他们并没有等待尸体烧干净就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 ”
　　大约走了五分钟，威尔才带着几个人走到他藏起吉普车的地方。
　　这里的路大多崎岖，而吉普车藏在一块天然形成的巨石后面，巨石后面的路则是更加崎岖，端瑾不知道他是如何将车子开进来的。
　　车轮的印子早已被威尔掩盖，他从车中取出一桶汽油，给吉普车的油箱补充。
　　“好了，”他拍拍手说：“这大概能够我们到曼都去的。”
　　吉普车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间显得尤为明显，威尔的动作很快，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已经驶出了这个N国边境，小小的镇子。
　　威尔带着他们走的，是最为崎岖的路。
　　一路上看不见一点活物的影子，也不会有反政府武装突然冲上来，只是路程实在是太颠簸了。
　　威尔点了一支烟咬在嘴里，他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宋宁已经抱着枪浅浅地睡着了，丹迪低着头，应该也是睡着了。
　　而端瑾正在调试着无线电和那两套战术听觉保护器，她的眼睛很明亮，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焦急。
　　威尔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看着逐渐升起的太阳带来的阳光，轻声问坐在他旁边的唐瑜：“你已经不是国际刑警了，这一次来这里，又有什么任务？”
　　唐瑜摩挲着cz75b的枪管，扭头看他，没说话。
　　威尔笑了笑，单手把住方向盘，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递给她，等着她也点了支烟。
　　唐瑜咬着烟，数了数子弹，说：“我这一次来，没有任务，你也可以想，我是来度假的。”
　　威尔听着她的话，没再说什么，只轻轻地笑了一声。
　　大概是早上七八点左右的样子，威尔被换了下来，坐在副驾驶，看着丹迪开车。
　　唐瑜刚刚上后座时，端瑾就递来了一套战术听觉保护器。
　　“来度假？”端瑾笑着问她。
　　“当然不是，”唐瑜向她眨眨眼，将脑袋抵在她肩上，低低地说：“我这一次，是跟着大使馆来的，只是很不巧，我和他们走散了。”
　　“所以，他们就把你留在这里了？”端瑾轻轻地笑，“这听起来，很像是谎话。”
　　唐瑜听着她的话，实在是太委屈了，埋怨道：“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是谎话，这明明是真的。”
　　端瑾点了点她的手背，轻声说：“这次我信了。”
　　行车到午后时，威尔咬着一块压缩饼干，看着前方，和宋宁说着路线。
　　忽然，他侧头看向端瑾：“二小姐，你的那些摄影机呢？”
　　说完，丹迪就和他一起扭头看着端瑾。
　　丹迪十分不解地问：“摄影机，瑾老板带摄影机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端瑾反问他：“战地记者随身带着摄影机，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丹迪想了想，说：“瑾老板不做雇佣兵，从良了，做战地记者了。”
　　他笑着说，开车的宋宁也笑，端瑾也笑，就连靠在她肩上闭眼假寐的唐瑜也笑。
　　什么战地记者，唐瑜可不信她是个战地记者，雇佣兵，也应该只是她一个伪装。
　　唐瑜偷偷睁开眼，仰脸去看端瑾。
　　她的小动作不算隐蔽，轻而易举就被端瑾发现，她问：“看什么？”
　　唐瑜向她做了个口型——“我不信”。
　　这下，端瑾总算是切身体会到她之前总是说不信唐瑜的感受了。
　　想着，端瑾微微低头，问她：“那你信什么？”
　　听着她的话，唐瑜突然想起威尔问她的话——“二小姐，你的姐姐知道你找了个这样的人做你的女朋友吗？”
　　“我信你不会害我的，”她说：“女朋友。”
　　端瑾抿嘴轻笑，好半天她又问：“那你现在信你的女朋友吗？”
　　唐瑜认真地看着她，“除了战地记者，我都信。”
　　端瑾突然把她的掌心垫在唐瑜的掌心下，挑了挑眉，眼中闪过狡黠，“如果告诉我，你和使团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真话。”
　　“和我交换消息，你还需要对等的消息来交换，”端瑾说，“这是你告诉我的。”
　　唐瑜突然笑起来，低低地笑，她笑了很久，才说：“我的表姐，就在使团里，但她现在，下落不明。”
　　“唐景星，晏风，他们这几天，都在假期里，是来度假的，打着度假的名义，实际上是来保护我的表姐。”
　　唐瑜又说，“可是他们现在，我也联系不上，所以，我必须要去曼都看一看。”
　　“陵城的晏氏，临安的唐氏……”
　　端瑾呢喃着，她想了想，说：“你的表姐，听起来，不仅仅是很厉害。”
　　“我告诉了你这么重要的消息，”唐瑜捏了捏她的手，“难道你不打算拿对等的消息来和我交换吗？”
　　“不打算。”端瑾唇角上扬，像是狐狸一样。
　　唐瑜惊叹一声，又捏了捏她的手，说：“耍赖。”
　　端瑾笑眯眯地反问她：“奸商哪儿有不耍赖的？”
　　“我这个奸商放在你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
　　唐瑜说着，看着端瑾笑眯眯的眼睛，想了想，问：“那你不打算告诉你女朋友一个重要的消息吗？”
　　她看见端瑾认真地看着自己，很久，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不是战地记者，也不是雇佣兵。”
　　“这不是对等的买卖，”唐瑜拍了拍她的手，“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很可惜，唐瑜的这个问题的答案，端瑾没有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