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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鹏程觉得这是小事，“爸，你给姐姐买个手机不就好了？这样她出去也能告诉你一声。”

　　“买手机？给你们姐弟俩买手机，还有心思学习吗？

　　“买手机不tຊ要钱吗？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林鹏程噤声。

　　夜空晴朗，却没有星星，只一轮弯月高垂天际，朦胧的月光从窗外倾泻而来，洒满不大的小桌。

　　夏天的时候，林簌簌会把小书桌搬到床尾的窗户下边学习。

　　冬天的时候又把桌子搬到床头旁，这样会暖和点。

　　这小桌子还是初中的时候，学校送给家庭贫困学生的。本地学生都没人要，全送给了外地学生，因为那只是学校淘汰下来无处理的旧课桌椅。

　　她脚搭在横杆上，台灯低着头，无声的照亮翻开的课本。

　　林簌簌一道题都做不下去，脑子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落入泳池的女生，明知自己被剥夺了尊严给一群富家子弟玩弄，可为了母亲和窘迫的家庭，她不得不委身。

　　同样身为女性，郁月寒她们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坐在一边享受着生活带来的乐趣。

　　穷不是错，富也不是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

　　不对，这个世界也没有错。

　　世界它什么都没做，人类的发展并不会影响世界运转。

　　除非宇宙大爆炸，否则世界永远存在。

　　错的是这个由人类亲手一砖一瓦添造的社会，它畸形、糜烂，表面光鲜亮丽，其实它的根已经在被某种暗性物质吞噬腐化。

　　总有一天，它会像一栋待爆的楼房、欲伐的苍天大树，轰然倒地，然后粉碎、瓦解。

　　意识转换间，她又想到了郁晚寒。

　　今天他借故摸她耳朵，又在车上自言自语说那样的一句话，没头没尾。

　　她心里没底，像被悬在空中。

　　她知道，重生后，她的目的是要弥补上一世她所犯下的错，所以这一世她应该杜绝和郁晚寒有任何瓜葛，才能让他平安一世。

　　可重生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偏离预期轨道，如同失控的汽车，横冲直撞，一定要撞的头破血流才能停下来。

　　楼下的梧桐树在沙沙作响，远处传来犬吠的声音。

　　夜深了。

　　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照常运行。

　　周一。

　　六点半，正是上学上班的早高峰时段。

　　林簌簌特意早些出门，街道传来油条和包子的香味。

　　遛鸟的大爷穿着背心，提着鸟笼，看见林簌簌就笑眯眯的问：“簌簌，吃早饭了吗？”

　　林簌簌笑着答：“吃过了。”

　　街头巷尾随时都有人骑着电动车和自行车出来，远处还有鬼火少年拧动油门炸街的摩托车轰鸣声。

　　离这里大概两公里处有一个机车修理厂，据说老板是某个富豪家的逆子，不要财产，就要玩机车，所以把机车修理改装厂开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平常除了老板那些富豪朋友照顾他的生意，剩下的就只有这些鬼火了。

　　气候渐凉，肃州的雾霾还是很严重，她都走出了棚户区，才隐隐看到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

　　模糊不清的距离，可以看到公交车站很多人在等车，黑压压一堆人散在站牌附近。

　　她刚要过马路就听见对面有人惊呼，“有人晕倒了！”

　　“怎么回事？”

　　“叫救护车吧？”

　　到站牌的时候，林簌簌通过人群的缝隙看见了晕倒的人，是个男生，身上穿着和她一样的白衬衫校服。

　　她拨开人群挤了进去，竟然是江惟见。

　　三个小时后，从喧闹的人群再到安静的医院。

　　江惟见了无生机的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拿着几张报告单。

　　结果出来的很快，脑癌，时间不多了，手术意义不大。

　　“这就是你要我离开她的原因？”

　　江惟见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林簌簌的用意。

　　林簌簌背着书包，靠在墙壁，低头看脚尖。

　　“很抱歉，因为之前一直不敢确定，所以不敢直接告诉你原因。”

　　“不重要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江惟见颓然叹息，他也没心情去深究林簌簌怎么知道的。

　　最后的最后，医院的长廊里，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浓郁，来来往往的行人中。

　　江惟见只能接受现实，他活到现在，早已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

　　“谢谢你。”

　　他很抱歉之前还认为林簌簌别有用心，“之前还误会你，真的很抱歉。

　　“还有，谢谢你今天送我来医院，耽误了上课。”

　　林簌簌缓缓摇头。

　　江惟见平复的太快，心理素质太强，在短短的时间就接受了自己将逝的消息。

　　生老病死这对所有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山崩地裂。

　　可他就是做到了，还能平和的跟她道歉致谢。

　　她向来自诩淡定，她想，若是换了她，怕是也无法如此从容面对。

第22章 梦不落：自讨没趣

　　时间从指缝中溜走，不知不觉间秋风凄雨侵袭大地，九中学子换上了秋季校服。

　　灰白色的棒球运动套装，穿着休闲舒适又有活力。

　　艺术节即将来临，上一次的国庆汇演郁晚寒没有参加，这一次音乐老师无论如何也要他参加。

　　郁晚寒没法子，又不愿意跟别人排练，报了个钢琴独奏上去。

　　他忙着练曲子，减少了跟林簌簌数学小组的学习。

　　即使这样，她依旧很烦。

　　郁晚寒周末没了时间，总是在课余间隙来找她。

　　这不，今天下雨，取消课间操，他和杜景耀倚在窗前，把窗户打开，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跟她说着话。

　　不过林簌簌不是聊天的人，闲话不搭腔，他就瞄着她在做的试卷，说她这个步骤繁琐了，那个思路不对了。

　　林簌簌好不无奈，放下笔，他这样她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学习，总是打断她的思路。

　　“老王说你要是真那么爱学习，试卷也给你一份。”

　　郁晚寒笑了。

　　他闲的慌才会做这种事。

　　懒懒开口，“前段时间，你跟江惟见一起消失大半天，干嘛去了？”

　　林簌簌冷然道：“关你什么事？”

　　他总不会是介意他跟江惟见在一起吧？

　　果然他满脸无所谓，“确实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管你们两个的破事。”

　　杜景耀拍拍郁晚寒的肩，使了个眼色：你这样问能问出点什么才怪了，看我的。

　　“学委，你跟江惟见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跟我们透点底呗？郁月寒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搞得我们几个头都晕了。”

　　他半个身子都趴在窗口上，套近乎，又故作烦恼。

　　杜景耀脸上有点胖胖的婴儿肥，他个子又高高的，为人没什么架子，跟谁都能聊上几句，像极了电视上长相清秀的邻家男孩。

　　他笑眯眯等林簌簌说话。

　　林簌簌毫不意外，她就知道不是郁晚寒想问。

　　“秘密告诉你了还能叫秘密吗？”

　　杜景耀一脸茫然的呆在窗口。

　　一旁，郁晚寒无情嘲笑逞强的杜景耀。

　　杜景耀铩羽而归，战略性摸鼻，喃喃道：“臭冰块。”

　　郁晚寒还在一边似笑非笑，这让杜景耀很不爽，猛的跳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按。

　　常年运动的郁晚寒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实际身材一绝，肌肉清健有力，肩宽窄腰，核心稳到爆。

　　只见郁晚寒有力的腰身仅仅是微微一动，承受住他的重量便屹然不动，杜景耀桎梏无效。

　　两人徐徐远去，背影消失在走廊嘈杂的人群中。

　　小世界终于清静下来，林簌簌再次拿起笔做题，前桌好几个围在一起聊天。

　　郁晚寒一走，她们声音大了些。

　　林簌簌自动屏蔽。

　　可前桌的女生拍拍她的桌子，“学委？”

　　林簌簌抬眸，秋雨绵绵，窗外的天空是雾气蒙蒙的乌色。

　　“有事？”

　　前桌的女生叫翟倩，她记得初中的时候两人就是同学，两人有时能说上两句话，属于点头之交。

　　这几个人中，她是被派出来问话的代表，但不代表她本人不八卦、不好奇。

　　“学校论坛你看了没？”

　　“没有。”

　　她手机都没有，更不知道论坛是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论坛上说你故作矜持勾引郁晚寒，郁晚寒的生日会邀请了你，还很亲密的摸你耳朵，是不是真的？”

　　实际上论坛上的话更脏，翟倩没好意思说。

　　说林簌簌狐狸精，滚出肃州。

　　林簌簌冷漠的扫了眼翟倩身后的女生，个个八卦的眼神好像装上了放大镜，下一秒就要把林簌簌的脑袋扒开一瞧究竟。

　　这些人，总是对别人事情好奇心十足，如同巷弄深处的狗，听到一点儿风吹草动就立马大声狂吠，传递给巷口的狗群。

　　林簌簌冷哼，“如果我有那个闲心去打听别人的事，就一定要亲自去那人面前问个清楚，毕竟刨根问底才是你们的目的。”

　　她毫不遮掩语气中的不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别人身后，畏畏缩缩像个胆小鬼。”

　　扬眉，“嚼别人嚼过的东西算什么？”

　　翟倩身后的几个女生炸开了锅。

　　有一个女生愤恨的指着她，“你！果真跟论坛上说的一样！”

　　孤僻冷漠，一张脸打了肉毒针一样，不会笑、不合群的怪人。

　　林簌簌冷然嗤笑。

　　成年后她的锋芒已经收敛很多，十七岁的林簌簌自尊心很要强，连两句指桑骂槐的话都不会tຊ留给这些人。

　　直接拿刀子往人身上戳。

　　“好了，咱们走吧。”

　　有人把那女生拉走，斜眼看林簌簌，眼含睥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