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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沈谦沉思几许想说的话在舌尖打了几圈又咽了回去。
“昨夜可有梦?”他好似随意般问道。
窈娘想起那颗红透的樱桃,避开了他的注视:“未曾。”
他拨弄琴弦暗笑,而后依旧面无波澜:“那便好。”
素处以默,妙机其微。两人在水榭中虽不言语,但此间清风,碧水,或掠过的飞鸟蝉鸣皆有其深意。
“手势可会了?”沈谦声音如昆仑碎玉,直击入她的心中。
惠风荏苒拂过她的衣衫,衣襟两边的掐牙随风吹起半寸,一阵心痒酥麻,窈娘干涩道:“有几个不太会。”
“那我示范给你看。”
见她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沈谦深呼一口浊气:“凝心。”
青松在绿树下席地而坐,百无聊赖地听着阵阵传来的琴声,暗笑道:“大人最不喜那些闺怨之曲,今日竟为孟小娘弹,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
多年的习惯最是难改,窈娘按着他教的手势认真练习,暂时将心中的混乱压下心头。
沈谦看着眼神复杂看着栏下碧水,缄默不语。
朝堂上尔虞我诈,每走一步都要千般算计,眼看着此局快解,可他心里却并不轻松。
“若大郎今后回来,你可有何打算?”
他这话问得意味不明,窈娘惊得打了一个颤栗:“妾,妾不知。”
“越是看着怯懦的人,实则秉性坚毅,往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沈谦看着她极力掩饰心神俱乱的模样,冷声道:“你不愿侍奉大郎。”
她听他将自己心里的秘密全然剖析到台面上,先是心慌而后镇定下来,他的声音虽冷却让她难得心安:“是,妾不愿。”
他嗓音带着难以言说的轻柔:“我知道了。”
真是啼笑皆非,听得她的回答,他竟然想着为她谋划。
窈娘听得他的回答,怔怔看着他,只见他眼中的淡笑直荡进了她的眼中。
“那你有何打算?”沈谦问道。
她还未想过,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继而从子,她的心愿不过是好好活着,虽如蝼蚁般苟延残喘,但至少还活着,能偶尔窥探遗落世间的林下神仙,已是万幸。
“妾知女子不比男儿,能自由在世间行走。”窈娘想着娘亲在世时的嘱托,凄凄道:“但我娘只教我跟着少夫人好好学规矩礼仪,嫁一个普通人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妾自知身无立身之本,如今身为妾室,就算再不甘心也要恪守本分,侍奉主子。”
她含住眼中的泪水,施施然道:“多谢三老爷几番维护,妾惭愧。”
言下之意就是让自己莫要再维护她了,由得她自生自灭?
沈谦听得她已有认命之意,脸色寒噤,冷哼一声:“我不过是……”他不忍伤她,收了本要说的话,转了语气道:“你不必惭愧,弱者更要自强且坚,莫要自甘于怯弱,否则今后……今后你生儿育女,如何养育。”
生儿育女,生出来的也是庶子庶女,反反复复生生不息,不如到她为止即可。
“有遮风挡雨的片瓦妾已感激,不敢奢求有子女福分。”窈娘冷声道。
他知道她的本性,可从未听过她说这般冷冽的话,细细品来竟有些厌世的念头,只觉心惊遂缓了缓语气道:“你胆子不小,竟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
她这才幡然醒悟,面前之人是朝堂上的权臣也是沈家的门面,忙换了往日里懦弱面容,垂眸道:“妾有错。”
变脸倒真是快,沈谦轻笑:“罢了,大郎暂时不会回来,你素来胆大,还能快活许多日子。”
胆大与快活之词,极是暧昧。她不知他是否有意所指,目光忽而闪躲,侧过头看着平静水面:“妾今日有失分寸,还请三老爷责罚。”
“责罚?”他的眼中藏了暧昧不明的情愫,幸而她看着水面并未注意。
她毫无防备听得他语气稍重提起这二字,似乎是紧逼着她脑海中那些道不明的画面,可掩藏在心底的秘密怎能被窥视。
“妾认罚!”她就快要落下泪珠时,沈谦忽而起身道:“既如此酉时前好好在此弹十遍长门怨。”
说罢他起身就走,余下窈娘一人老老实实坐在水榭一遍遍将心中的哀怨化作指尖的音律。
第54章风潇吟
青松见沈谦冷着脸从水榭出来,又听其中传出阵阵哀怨的曲调,不必想就知道出自孟小娘之手,跟上前道:“果然女儿家还是适合这些闺怨的曲子,不过还是大人先前弹得更老练些。”
“闭嘴。”沈谦眼中暗藏冷光,嘴巴是个好东西,可惜青松不配拥有。
回了清思院沈谦的唇角就一直没有往下过,水榭里的琴声也愈发的哀怨起来,他慵懒靠在椅背,手指还在扶手上无声敲打。
太阳斜照弄影,庭院葳蕤,几声蝉鸣扰了琴声让他脸色不愉,屋檐下飞来的燕子立在窗棱上叽喳不停,他忍不住拾起桌上的折扇往窗外抛去。
“大人,怎么了?”青松忙问道,莫不是生了好大的气。
沈谦看着梁间燕道:“聒噪。”
他这才明白,原是扰了大人听琴,忙唤了在树上躲懒的暗卫与他一同赶鸟捉蝉。
夜里窈娘看着手上的红痕,心里却消散了大半哀愁,舒舒服服地泡了澡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深夜,她双颊的绯红妩媚,令人心头一荡。
“你甘愿委身大郎?”沈谦的声音响起,抑住了她的琴音。
他勾着她的脖子,眼眸如寒冰般让她不敢直视:“你可甘愿?”
不愿又能怎样……她怔怔道:“妾不敢不愿。”
顷刻间,闷雷袭来,原本平静的水面荡起了阵阵涟漪。
她一边说的话,一边窥看他的脸色愈发的冷肃,就当她憋红着脸猜他心意时,勾住她的手指缓缓划落到她的衣领上,跟着绣线纹路绘制着缠枝花,她耳际发烫,呜咽道:“妾不愿,可又有什么办法?”
谁知他的手指却并未停下,随着疾风骤雨细细密密地落到她水绿提花缎面的主腰上,外衫忽而被他扯下丢入水中,还未盛开的菡萏上蒙上了一层碧绿薄纱。
沈谦在梦中眉头紧蹙,身上发着烫,梦中的窈娘虽梨花带雨可他分明看到了她藏在眼中的欢愉,荡漾着的媚意与掌心的柔软将他的心勾得紧。
“自然有办法。”他漫不经心道:“只要你愿意,我便让大郎放了你。”
窈娘忙从他的怀里蹭起身子。
“别动。”
她又落到他的手臂上,靠在他的胸前问:“三老爷说的可是真的?”
见他点头,窈娘呼吸一滞,大着胆子问道:“三老爷为何待我这般好?”
沈谦目光扫过她的眼眸,竟然带了几分怨怼:“你真的不知?”
“妾……不知。”她心里隐隐期待一个答案,可即使在梦中也不敢肖想。
见他不说话,她讪讪道:“三老爷约莫是对妾有恻隐之心罢了。”
忽得传来一阵酥麻,而后她只觉地载天覆,她不敢再看他如深渊般的眼睛,慌忙闭着眼搂住了他的肩。
“我看不得你受委屈。”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之中,温声说道。
窈娘眼眶顿然凝泪,缓缓落下,她颤声问道:“三老爷为何……”
她想听那句有违常伦的答案,却偏偏被一滩湿润惊醒。
天光云影,已然蒙蒙亮,枕头湿了大半。
沈谦从梦中艰难抽身,暗恨自己竟然毫无招架之力,看着她就上前主动招惹。
手上已然汗湿,让他心生烦躁,欲望如洪水猛兽,他知抵挡不住。
今日初十,大朝会上,弘德按着计划对刘樾景发难,都察院的奏折悉数砸向跪在琉璃阶上他是左都御史,可对这些奏折全然不知,这便是狠狠打他的脸了。
“刘都察不如好好解释不过三百多万两,为何分了五艘船来装?”弘德这话虽是问刘樾景,可目光却平静看着站在朝臣之首的公孙贺。
沈谦早已以偷拿国库税银的名目将送往公孙贺老家的银子扣下,只当是盗贼并未声张。但银子多日未到,精明如他怎会猜不到定然是出了岔子。
如今只能弃车保帅,他站出队列朗声道:“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肩负钦差之责替朝廷收税银,却心生贪欲监守自盗,臣身为内阁首辅识人不清,用人不察,实在是有负皇恩,还请皇上降罪!”
沈谦与弘德对视一眼,沉声道:“刘樾景的错不止这些,桩桩件件实在骇人。有心之人自然万般隐藏,公孙大人不必自责。”
还有其他的罪状,公孙贺自然是听明白了,今日不止失一个刘樾景这般简单了,可若由得自己一党的人被整治,今后谁还能对他俯首听命。
“不知这革员还有何罪?”公孙贺冷声道。
一声革员,刘樾景面如死灰,他虽身穿红色官袍却已被革去官身成了白丁。
“这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