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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听说都当大老板了，看不出，你可以呀。”

　　“王一，有机会也拉我一把，上学的时候，咱俩可最要好了。”

　　“王一，记得吗？有一次，我和你，一起去偷老乡的西瓜……”

　　“打住，这位同学，咱能聊点别的吗？”

　　分明是怕触及到内心里的伤痛，却被误会成是我的有意幽默，同学们都大笑起来。我也跟着笑，可却是苦笑。不会有人懂我，我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偷”字。

　　车开了约莫有一个小时，目的地到了。等人陆续都聚齐，刘子轩这才把我隆重的推出。“都还记得吧，王一，咱们班同学，我的好哥们儿，今天的聚会就是由他出资，由他发起的。”话一说完，迎接我的便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有点想哭，不只是感动，还因为站在了众人的中央。可是我必须忍住，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此刻，我挨个和这些昔日的同学们打着招呼。时光尽管荏苒，可少年时的容貌并没有完全在脸上退去，我只不过叫不出他们的名字。这个倒也不难，大家彼此呼来唤去，我多留点心也就是了。

　　有一个女同学，拿出了一张照片，那是全班的合影，地点正是我们今天来野炊的这个地方。但是她忘了，拍摄这张照片，我已经离开了班级，我去了云南，跟着我的师父。

　　“补上，今天咱们重新再照一张，把王一补上。”

　　“必须补上。”我也跟着他们喊，我不能让我的少年时光，真就成为了一片空白。

　　拍完了集体照，十几年前的那张旧照片被大家一一传看着。都在唏嘘，都在感叹，人生果然如白驹过隙，似乎只是一眨眼之间，那么多的美好就过去了。我也凑过去看，我拿那个时候的他们，和现在做着比较。

　　那时都懵懂，甚至还有点傻乎乎。但那时看上去又都很顺眼，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我想这正是少年的缘故，因为无忧无虑，因为心无杂念，还因为未被污染。我的鼻子开始发酸，我也开始回忆，回忆那时的我——

　　他来了，自风中，自雨中……

　　这是个长相有些丑陋的凄苦孩子，内心里满是伤痛，至于日子，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得过且过。我正自顾自怜，却又联想到了师父，这个倒霉蛋，他比我还惨，花季的年纪，就被送进了少管所。

　　那更是一个糟糕的所在，禁锢住的不止是他的自由，还有一颗少年渴望放飞的心。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事实上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世界很大，总会有人比你幸福，可一定有人比你更加的不幸，因而活着就好。

　　胡思乱想当中，我注意到，我的这些同学们多数已经成家，日子繁琐却温馨。我也想要有个家了，我也想要和他们一样，被一个心爱的女人唠叨，并陪伴着淘气的孩子。

　　有了家也就有了责任，责任这两个字合起来是“债”，就是说，有了家，你也就背上了债。还应该这样说，债在你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背上了，你得孝敬父母，你得传承生命，所以，你必须要去辛勤的劳作。

　　想到劳作，我又开始观察我的这些同学们。有些人不错，神采奕奕，但多数人看上去过得并不如意，唉！我不免轻轻叹出一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依旧享受着被众星捧月的优美感觉，只是——这又是我的荣幸还是悲哀呢？没时间考虑了，肉还在火上烤着，酒已经打开，开喝了。

　　那天晚上，酒醉当中的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不该打电话给妞妞。后来我想，这或许是上天对我的警示，上天是在救我，然而非常遗憾，我却被喜悦冲昏了头，忘乎所以了。

　　“妞妞，那什么，睡了吗？没睡就好，没睡我就和你唠叨唠叨。我呀，今天太高兴了，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嘁！参加个同学聚会有什么了不起，很平常呀。咦，你喝多了吧？好啊，你居然喝多了，给你胆儿了是不是，烦人。”

　　我挺讨厌妞妞这漫不经心的态度，什么叫参加个同学聚会有什么了不起，还有，我喝酒还用你给胆儿呀，你以为你是谁？

　　同样是在后来，我渐渐搞明白了，妞妞并不是漫不经心，因为在她看来，同学聚会这种事情真的稀疏平常，还无聊。

　　想想看，她从小学一直读到了研究生，这一路走来，共同学习过的同学得有多少？再则，她变得越来越优秀，身边的人也一直大浪淘沙，至于什么初中时候的同学，那不过就是一抹记忆。

　　我则不然，我没有上过几天学，我的同学少得可怜，因而倍感珍惜。都说越是刻意炫耀的东西，往往也就越欠缺，这话还真没错，这不，我就在炫耀，妞妞鄙夷，我也要炫耀。

　　“那啥，没喝多，就是喝高兴了。喝高兴你懂吗？啊呀呀，一转眼十七八年过去了，好多同学都娶了老婆，有了家。”其实我是想说，我也想有个家，我也想娶老婆。

　　“什么和什么，同学们聚个会，怎么又扯到了娶老婆。还有，十七八年过去了是什么意思？哦，明白了，哈哈，小学同学呀。小学同学也能凑在一起，王一，真有你的，佩服佩服。”

　　听出来了，这是不屑，这是挖苦，这是瞧不起人，我有点恼火，恰好酒壮了胆子，我的语气明显强硬。“你看你这个人，小学同学就不能聚在一起吗？非得是研究生吗？哼！什么逻辑。”

　　电话那头的妞妞显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宽慰起了我，或许她自己也觉得话说的有点过头，也可能是不打算和我这个醉鬼一般见识。“好吧，我认错，小学同学聚会也很好。”

　　这是一次无心的反抗，不料却取得了成功，我很受鼓舞，我继续说道：“你呀，你体会不到我的感受，该怎么和你说呢？这么着吧，先纠正一下，tຊ聚会的不是小学同学，是初中同学。”

　　“区别很大吗？”妞妞依旧鄙夷的打断了我，但马上就又开始道歉，“SORRY，那什么，不好意思，你接着说。”

　　不用她来提醒，我当然要接着说。“你可能不知道，初中留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这可是我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当口。”想来那时我的脑子还算清醒，因为妞妞紧接着就追问起了我的高中，甚至是我的大学。

　　“那些事情以后再讲，我再重申一遍，今天聚会的是初中同学。”我的语气又有点强硬了。“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了妞妞开心的笑声，她显然是在故意气我。

　　气我也要讲，我憋不住。我从邂逅刘子轩讲起，一直讲到了今天的这场聚会。我还对妞妞说，她要是在这座城市，我一定把她也带上，我得让同学们看看，我的女朋友有多漂亮，又有多优秀。

　　越讲话越多，我滔滔不绝，同时也忘乎所以，我没留意致命的地方已经出现，直到妞妞惊讶地问我：“别说了，等一下，刘子轩……你是说刘子轩？”

　　“是呀，是刘子轩，有什么不对吗？他是我们班的班长。”

　　“可你上次说他是股神，是你的师父。你还说他在多年前由于车祸死了……好啊，王一，你骗我，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第七章 四

　　乐极生悲，我必须去一趟妞妞的学校，没办法，好多事情都需要我当面做出解释。

　　实际上这都连着好几天了，我一直尝试着在电话里与她沟通，可三言两语的又讲不清楚，就比如刘子轩，分明是个大活人，为什么要说他早已经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