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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慕宜以手托腮,笑盈盈道,“我已经能预料到,咱们的香饮铺子客似云来,日进斗金的场面。”
这日,念兮与王慕宜商议铺子的修葺事宜。慕表姐听完她的想法后,立时大加赞赏。
念兮有些羞涩,“东、西两市好多生意好的铺子,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成。”
“绝对可以!”王慕宜现在对她是盲目自信。
念兮以茶代酒,两人碰杯。
“那就借你吉言。”
念兮难掩兴奋。
自重生以来,她几乎是与从前完全换了一条路。初时当然忐忑,可渐渐地,她对未来的方向越来越清晰。
不是说香饮铺子一定要赚多少钱。
她在做的事情,连日以来的辛苦,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可她却从中找到更坚定的自我。
这话听起来或许像一句空话,但念兮整整用了小半生,才真正体悟其中含义。
爱人先爱己。
永远都不要把自己活成另一个人的附庸。
谈完正事,王慕宜乜了眼念兮,笑道,“如今京里的姑娘,人人都羡慕你命好。”
念兮问:“什么?”
王慕宜摆出一副艳羡的神色,“顾六郎那般品貌、家世,竟肯为了你同一群舵手下场竞技,这样的痴情种,哪个女子受得了这个!”
念兮笑,马上回击,“前儿你生辰,世子不是送了你一间铺面?原来姐姐喜欢这样的,不如我与世子说说。”
平阳侯世子是一个典型的武将,他疼爱妻子的方式,是如此质朴,且豪气。
王慕宜脸一红,啐了念兮一口,“呸!亏我还念着你,想着若是咱们铺子开得好了,这间位置也好,可以拿来开分店。”
念兮马上谄媚,“好姐姐……”
两人笑闹间,顾辞来了。
他一身藏青窄袖常服,宽肩窄腰,颀长挺拔,清爽利落。与王慕宜相互见礼后,视线便落在念兮身上,唇边的笑意也没停过。
王慕宜见状调侃,“是我考虑不周,事情已经谈完,竟还占着念兮不肯放,实在没有眼力见。”
顾辞笑容加深,“我就是个伙计,要听掌柜的吩咐。”
念兮随即点头,装模作样朝顾辞眨眼,“正好,去将今日茶钱结了。”
顾辞含笑,目光温柔,“是。”
王慕宜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对她的眼睛与心情都极其友好。
外貌气度,两人实在般配,像是画上走出来的神仙眷侣。
两人坐得很近,念兮的袖子随意搭在顾辞的小臂上,问王慕宜道,“众安桥的北瓦新来了演影子戏的伶人,要不要一起去看?”
王慕宜想也不想拒绝,“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得回去伺候我婆婆用晚膳。”
平阳侯夫人规矩大,平日里不论用膳或是出门,必得媳妇在旁服侍。
念兮也不好多说。
王慕宜走后,顾辞立马表态,“我母亲最通情达理不过,绝不会磋磨新妇,给新媳妇立规矩。”
念兮乜他,“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顾辞如今已被她练出了厚脸皮,“哪个同你说?我自是与我新妇说的。”
两人说笑着朝外走,迎面与走进的裴俭和秦朗撞上。
第33章 男人之间的友情,就这么不堪一击?
秦朗远远看到顾辞,扬手便打了声招呼,“青野!”
然后,才慢半拍看到顾辞身边的念兮。
一想到身旁之人,顿时后悔。
又听到顾辞含情带笑地说什么“讲给新妇听”,他已经开始同情裴俭。
身为顾辞的好友,听他时不时变着花样地秀感情,得是个什么心理素质。
但既然已经遇上,再没有回避的道理。
秦朗笑着问顾辞,“这是准备要去哪?”
顾辞一如往常,明朗疏阔,“瓦肆新来一个伶人班,据说皮影戏唱得不错,我们正要去听戏。时章,要不要一起去?”
秦朗扭头去看身畔,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紧张。
裴俭冷淡道,“不必。”
秦朗顿时松了口气。若是没有裴俭,他高低要调侃顾辞一番——什么时候顾小爷新添了听戏的爱好,从前不是最不耐烦这些东西的吗?
可身旁的这尊大佛太不稳定,他连寒暄都不敢多说,直催促道,“听说这皮影戏最近在京中特别火爆,一票难求,你们快去吧,我有正事与时章请教。”
即是正事,顾辞也不再多说,应声后与念兮相携去了。
而从始至终,念兮都没有往裴俭的方向看过一眼。
秦朗今日是真有正事要请教裴俭。
他父亲官拜吏部侍郎,想要他进翰林院做庶吉士熬资历,等三年后朝考,有更好的起点与品阶。
秦朗自觉读书不行,考中进士已是侥天之幸,实不愿再入翰林。
虽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但他很有自知之明,要说谁有拜相之姿,非裴俭莫属,绝不可能是他。
“父亲他一心要我做庶吉士。时章,你觉得呢?”
裴俭自幼独立,对未来的规划更是明晰长远。从国子监时期,秦朗就看出裴俭是个做大事的人。是以今日才有此一问。
裴俭面容冷峻,仰面饮下一杯酒,肯定道,“去户部,更适合你。”
秦朗前世做了庶吉士,在翰林院苦熬了八年资历,一直到户部,才展现出才干。
“我就知道这种事得问你!”秦朗听得双眼发光,拍着手道,“户部……户部!对,我就要去户部!哪怕是从最低的员外郎做起!”
秦朗仿佛醍醐灌顶,困扰他许久的事情迎刃而解,兀自喜不自胜。一旁的裴俭,自斟自饮,已是数杯下肚。
等到秦朗回神,一壶洞庭春已经见底。眼瞅着他又要去拿第二壶,秦朗赶紧拦住,“且慢些饮,仔细醉了。”
裴俭瞥他一眼,将酒壶夺过,再倒一杯,“不与你相干。”
他人是冷的,声线也是冷的,像青铜相击,满是凛冽之气。
秦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起前些日子,他去裴俭府上看到的景象——
那日天气不好,风雨大作,气候冷得异常。
裴俭身上只披一件薄罗月白直领长袍,倚在回廊下的竹塌上,屋中燃着三五支烛台,光线昏昏。
他面向庭院,手握一壶酒,正微微仰脖,直接对着壶嘴在饮酒。
风大作,从西窗涌入,他的袍角和广袖也随风狂舞,听到动静,他偏过脸,一双眼珠黑漆如墨,似乎是醉了,酒壶轻飘飘砸到地上,他也毫不理会。
仿佛寂寥的独处才是他的常态。
殷红的葡萄酒落在唇角,如一道血,蜿蜒滑下,颓然而落寞。
就像他身上矛盾的杂糅感——某些更深层的需求被封锁在这副冷淡的皮囊下,压抑着情感,伪装成禁欲模样。
今日又见他这般,秦朗忍不住劝道,“顾辞与……她,真挺好的。”
裴俭充耳不闻,依然神情冷峻地自斟自饮。
秦朗只好又道,“喜欢你,想嫁给你的姑娘很多。”
他还想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怜取眼前人”,却被裴俭瞥过来的眼神打断。
“他们都要成亲了。”秦朗无法,只好下猛药,“没必要这样。不如走出去看看——”
“不会。”
裴俭目光幽深,打断了秦朗的话,“他们不会成亲。”
秦朗一怔,“就顾辞方才那样,恨不得立时立刻将人娶回家,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再说了——”
裴俭再次打断,“成亲也有和离的。”
秦朗:!
裴时章,你不对劲!
秦朗捂着小心脏,不敢置信,“裴时章,你什么意思?”
裴俭丝毫不觉得自己背德,冷漠道,“你以为呢?”
秦朗顿时卡壳。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连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