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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碑被挖空，衣冠冢也被人翻了出，里面的衣服被人泼了油漆，红字写着叛徒。

　　我妈崩溃大哭。

　　她跌跌撞撞跑上前，用力搓着墓碑上的黑狗血，可只是徒劳无功。

　　“言光，是妈没有保护好你……”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凄凉地闭上了双眼。

　　无人相信，无人救我，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路朝朝他们赶来时，我妈正抱着我的衣冠冢，满身狼藉瘫在地上。

　　宋承洲脸色发黑，他咬着牙将母亲拉起：“妈！够了！”

　　我妈眼神复杂地扫过宋承洲和路朝朝。

　　“你们都说她坏，是叛徒，是耻辱，可你们跟她一起长大，该是最了解她的！”

　　“可你们从不信她。”

　　我妈双眼执拗，语气惨然。

　　“你们早商量好了要让言光去顶罪！你们才不在乎真相是什么！”6

　　“妈，够了！”

　　宋承洲厉声呵断她，“您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你要再执迷不悟，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管你！”

　　寂静的山间，冷风呼啸。

　　我妈怔然的看着宋承洲，泪流满面。

　　宋承洲却背过身，大步离开。

　　路朝朝看着我妈，眼眸疏离：“宋阿姨，再见。”

　　我看着母亲苍白的面孔，冲上前拦在两人面前：“宋承洲！那是我们的母亲！”

　　“你怎么能说出那样残忍的话让她难过！”

　　可我喊破喉咙，用尽全力，宋承洲都听不见，也看不见我。

　　我真的有些怨恨他，怨他为什么不信我，又为什么要对妈妈这么狠心！

　　可我只是一个灵魂，看着这因我而起的一出出悲剧。

　　却无力改变。

　　偏巧这时，路朝朝开了口：“宋副队，心可真够狠的。”

　　宋承洲回看着他。

　　“霍队昨天提出用我和我妈的性命逼苏言光现身时，不觉得自己心狠？”

　　路朝朝面色不变：“一个叛徒，有什么好心疼？”

　　宋承洲久久沉默，良久后才轻声问：“路朝朝，这一年，你有信过她一回吗？”

　　“没有。”

　　路朝朝说完，语带嘲讽地反问，“你难道想告诉我，你其实相信苏言光？”

　　“不信。”

　　我猛地一颤，没再继续跟着他们，守在母亲身边。

　　可我没想到，母亲从那刻开始，就变得一句话都不说。

　　只是眼神虚无缥缈的睁着。

　　哪怕护工叫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无数次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又无数次从她的身前穿过。

　　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陪在她身边。

　　三天后，我妈却悄悄离开了疗养院。

　　我一宋跟着她，回到了南坪巷。

　　我看着我妈去找了路朝朝。

　　门开的那瞬，我透过路朝朝高大的身影，看到客厅中央架着件纯白婚纱。

　　像雪一样的白，毫无征兆扎进我的眼睛。

　　我还记得，这是我曾经借住在他家时，给他看的设计图：“以后我结婚了！穿上这件婚纱一定很美。”

　　他坐在沙发上削着苹果，笑我山猪吃不了细康，女大朗装小娘。

　　我气的拿拳头砸他，他躲着求饶：“行行行，你要是三十岁前没嫁出去，这婚纱我给你买！”

　　甜蜜历历在目，现在他却要牵起别人的手共赴婚姻殿堂。

　　我酸涩的挪开目光，就听我妈笑着说：“这是给言光准备的吧。”

　　“我早知道你们彼此喜欢，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瘦了？等她回来，要先试试看合不合身。”

　　我怔怔看着我妈，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路朝朝冷淡地开口：“宋阿姨，你在说什么？”

　　我妈奇怪的看着他：“朝朝，我知道你喜欢言光很久了，还做了什么三十岁约定，这次任务回来她就正好三十岁了，你们也算得偿所愿，和阿姨怎么还这么生分？”

　　“说到言光，她这个没良心的已经很久没消息了，你有她的消息吗？”

　　我彻底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忘了这一年来发生的所有事？

　　路朝朝皱起眉，打量了我妈好一会，才拨通了宋承洲的电话。

　　“来我这，接走你妈。”

　　挂完电话，他又对我妈说：“宋阿姨，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还有，我要结婚了，我未婚妻叫乔秋蕊。”

第9章

　　我妈双眼茫然，想问。

　　可路朝朝却径直进了书房，没再管她。

　　十分钟后，宋承洲来了。

　　他刚进来，我妈就立刻抓住他的手：“承洲，朝朝和言光是不是吵架了？他们不是暗恋彼此吗？不是说什么不嫁不娶吗？怎么朝朝就要和其他人结婚了……”

　　宋承洲看着她，眼底是深深的疲惫：“妈，我们先回家。”

　　没有争吵，没有冷战，我妈顺从跟着宋承洲回了家。

　　可刚到家，我妈就看到宋承洲收拾好的行李。

　　我妈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握住他的手，温柔嘱咐。

　　“承洲，你和言光都是妈最重要的人，答应妈，一定要平安回来。”

　　宋承洲蓦然红了眼，我也红了眼。

　　我妈忙前忙后给宋承洲，给他加衣服，给他做饭。

　　嘴里不停唠叨着他要注意的事项：“承洲，出门在外，记得吃饭，注意安全，妈在家等你。”

　　宋承洲看着我妈，深深点头：“好。”

　　我们这个家，迎来了久违的温馨时光。

　　我站在门口，流着泪看着这一幕，心疼又心伤。

　　晚上，等我妈熟睡后，我跟着宋承洲出来。

　　他盯着客厅的一角，久久出神。

　　那个地方，曾经放着我妈祭奠我的相框。

　　如今相框早就被他摔碎，但不知今晚，他为什么会对着那个位置出神。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天亮了，宋承洲要走了。

　　有不少周边的邻居，打开窗户，望向正在道别的我妈和我哥。

　　“怎么，残废还能继续做警察？”

　　“也不知道是去搅局？还是去拖后腿？”

　　宋承洲都没太在意，只是我妈却难受起来。7

　　宋承洲握住我妈的手，笑着安慰：“妈，大家都是开玩笑的，您别放在心上。”

　　“什么都别想，等我回来。”

　　我妈也握住了我哥的手，温柔看着他离开。

　　八个小时后，警队终于抵达江城。

　　熟悉的漆黑街道，熟悉的阴暗气息，仿佛一座罪恶之城。

　　路朝朝拿着望远镜，环视四周，满目疮痍。

　　犯罪集团的行径令人发指，多少无辜的人被当成赚钱的工具。

　　他们烧伤抢夺，惨无人性。

　　这时，一旁的电脑上红点疯狂闪动，同事小张激动汇报：“霍队，宋副队，追踪到了。”

　　我看着路朝朝和宋承洲快速看向闪动的屏幕。

　　“什么位置？”

　　我跟着小张，同时说出了那个位置：“滨江宋337号。”

　　那个位置，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是犯罪份子的秘密基地，也是我，拼命……想活下去的地方。

　　我看着路朝朝冷冷下令：“一队跟我去截抄，二队跟着宋副队在后方——”

　　话音刚落，就被一个不服的声音打断。

　　“霍队，我们没人愿意跟着宋承洲！”

　　“谁知道苏言光有没有和他私下联系！谁知道他会不会坑害我们！”

　　“再说他一个残废，能带着我们干什么？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洪浩坤一叫嚣，立马就有好些人站出来表示赞同。

　　宋承洲咬着牙：“我跟着一队，二队重新选个队长！”

　　路朝朝看了他几秒，点了点头。

　　两支队伍整装待发之后，宋承洲默默跟在一队末尾。

　　众人的抗议声这才小了下来。

　　我看着他被人避之不及，心里涌上愧疚。

　　“对不起，哥。”

　　可他只是抿着唇，一瘸一拐，目光坚定跟着队伍。

　　上了警车后，我看着窗外熟悉的场景，一瞬间好像倒回到当年出任务时的场景。

　　车上，路朝朝声音冰冷：“躲了一年，苏言光终于无处可藏了。”

　　这话一出，周围空气都好似凝结。

　　宋承洲没说话。

　　路朝朝看向他：“宋副队，你不要心软。”

　　宋承洲双拳紧握，眸子里暗色翻涌：“不会，我只是在想怎么亲手解决她。”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只觉得浑身都被扎透，痛得几乎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警车抵达基地。

　　路朝朝率先跳下车，冷声道：“准备收网！”

　　我飘在空中，看着穿着黑色制服的刑警队，有条不紊地进去。

　　雨声沥沥，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我看到有不少之前漏网的DF成员被逮住。

　　他们这次行动配合完美，我很为他们高兴。

　　渐渐地，他们进入了基地的化工厂。

　　宋承洲倏然开口，眼里腾着怒火：“这一宋，都不见苏言光的踪迹。”

　　路朝朝看着一道黑沉的暗门，声线冷然：“她逃不掉的。”

　　说着，他一脚踹开了那道门。

　　和预想的场景不同，里面静悄悄的，连一丝风都听不到。

　　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巨大的玻璃培养皿。

　　还有培养皿里的我。

　　漆黑的工厂里，刮进一阵冷风，在空旷的大厅呜呜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