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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昭昭回家晾好衣服，背上竹篮、拿了把砍柴刀就出门了。
　　她知道陈招娣是对她羡慕嫉妒的。
　　一个村子住着，谁家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
　　她这个妈无视、爸不待见，在后妈手底下讨生活的人，按说日子会很难过才是，不想，这几年她过的反而比村里大部分女娃都要好一点。
　　当然了，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
　　那年出事后，她三婶石海燕变着法的想使唤她帮忙干活，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有一就有二，然后三四五……从此拿捏住她，让她成为任劳任怨的小白菜。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傍晚，王昭昭在河边打了一篮猪草，正准备回家，远远的看到几个熊娃子被一条野狗撵着跑……
　　王昭昭原本打算避开的，发现三房的王保家也在那几个熊娃子里头，好死不巧，那货突然跑掉一只鞋，一个跟着摔了出去。
　　在野狗就要扑上王保家的危机关头，王昭昭冲过去，对着野狗甩出手里的小锄头，又发狠，砸石头赶跑了野狗。
　　王保家被手脚磕破了皮，又吓的不轻，一嗓子嚎了出来，王昭昭这个只比他大了个年，实际只大了三个月的姐姐只好让他抓着衣角，带他回去。
　　他们回到家时，正好大人也下工回来了，石海燕见王卫国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的样子，二话不说，一巴掌就甩了过来。
　　王昭昭虽然躲得快，没让打着脸，但肩膀受了一下，要不是王兴文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那王保家肯定要被当成垫背，脑袋上一个窟窿少不了。
　　当然了，那只有王昭昭自己心里知道。
　　等事情搞清楚后，王昭昭就是妥妥的好心没好报，她发挥了两辈子的演技，蹩脚的演了一个可怜巴巴。
　　也不知道触到了她爷王大海的哪根神经，从不插手家里这些鸡毛小事的大家长，突然开口，让石海燕拿出两块钱来，赔给王昭昭，并且当众宣布，以后不许乱安排王昭昭干活。
　　石海燕傻了，王昭昭其实也傻了，全家都傻眼。
　　还是谢爱莲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大手一挥，又宣布原本四个孙子轮流着来，一人早上吃一个荷包蛋的规矩，改成五个人轮。
　　石海燕气得脸都变形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就要撒泼打滚，王三兵连忙将她死拉硬拽弄走，问了她一句：怎么的？你儿子一条命这么不值当啊？
　　她哑口无言。
　　从那以后，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年。
　　不能指使王昭昭干活，和想破脑袋也没法从王昭昭手里把两块钱抠回去，成了石海燕心里的痛……
　　“昭昭，你去捡柴吗？”
　　王昭昭被一个小女孩叫住，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你去吗？”她反问。
　　“你等我一下。”
　　小女孩一边说，一边就往他们家灶屋跑，没多一会，也背着个竹篮，拿着一把砍柴刀出来了。
　　女孩叫王小梅，是王昭昭能玩到一起的小姐妹。
　　俩人往山上爬了一段，商量着去坳背后的牛栏山，看有没有小竹笋，王小梅说她想吃笋粑了。
　　“好。”王昭昭点头。
　　有小笋他们家也是不会吃笋粑的，没有糯米，有也舍不得。
　　但炒个小竹笋吃也行啊，要是她奶撞邪了心情好，拿出块小腊肉炒小竹笋……
　　咕咚！
　　王昭昭不小心咽了口口水，垂头叹了口气，“唉……”
　　“昭昭，你怎么啦？”王小梅不懂她怎么突然垂头丧气。
　　“想吃肉。”
　　“……”
　　闻言，王小梅沉默了，谁不想吃肉呢？
　　翻过一个山头，路边开始有一些小矮竹了，俩人便离开小路往山里钻。
　　“昭昭，你妈妈……你后妈对你好吗？”换另一片山头时，闷头走在前面的王小梅突然停下来。
　　“……”王昭昭抬头看她，“怎么了？你爸终于要给你找后妈啦？”
　　“不是，是我奶……”王小梅一脸苦相，“我奶让我劝我爸，她说我爸太可怜了，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不说，还只有我一个女儿，这是要绝后了……”
　　王昭昭直接一个大白眼，“怎么地？你家有皇位要继承，规定传男不传女吗？”
　　王小梅：“……！”
　　“你这是什么说法？”
　　“所以，你爸他是什么想法？你劝他了吗？”王昭昭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一连串的追问，顺便找了个石头坐下来。
　　王小梅摇头。
　　坐下后，王昭昭目光落在一根卷起来蕨上。
　　她后妈张秀娥，是她妈变大伯娘四个月左右，进门的。
　　因为王二兵要花二百块钱娶一个带拖油瓶的寡妇，当时石海燕像是被刨了祖坟一样的发疯。
　　虽说那二百块钱是陈美如和王方兵七拼八凑借来赔给王二兵的，但没分家啊。
　　如果不用还那二百块钱，大房两口子起早贪黑干的活，就都是公里的，更何况，她当年才十块钱彩礼！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要二百？凭什么？！
　　闹到最后，谢爱莲要把三房分出去，石海燕才终于消停的，因为她觉得大房两个儿子要大一些，分家三房就亏了……
　　“昭昭。”王小梅叫王昭昭，迟疑的开口，“你很想读书吗？”
　　“想啊。”王昭昭点头。
　　她说平时去扫盲班‘玩’的最多的，可以说只要开课，就有她。
　　“……”王小梅看了看她，垂下眼小声说道，“我爸他……想送我去读书。”
　　“哈……？！”
　　王昭昭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大张，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小梅，最后扯着嘴角笑了笑，还是不敢相信。
　　“我爸说想送我去读书。”王小梅以为是她声音太小了，重新说了一遍。
　　王昭昭低头继续去盯着那株卷起来的蕨看，心道，你说过了。
　　王小梅过来在她旁边坐下，自顾自的说道，“他前天吃晌午饭时说的，我奶当场掀了桌子，指着我爸的鼻子大骂，骂完我爸又骂我，最后骂我妈，骂了一晌午，出工的哨子响了，她都是骂咧咧的出门的……”
　　“……”能想象的到。